即若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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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青鸾遗迹(七)

    两姐妹从出生起便形影不离,父母也没有给她们灌输姐妹观念,因此两人从小就不分大小。幼时,小妩略微文静胆怯一些,小媚则相对性子要强脾气毛躁一些,差异微小,但确实存在,能令父母在一顿饭的时间后分辨出她们谁是谁。但渐渐的,两人像是故意要消除彼此性格上的微妙差异一般,文静的小妩坚强起来,敢于担当了,毛躁的小媚稳重下来,不再强出头。

    八岁生日那天,两人希望穿同样的衣服,父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便准备了一样的新衣。但怪异的感觉很快来袭,无论小妩小媚手牵手站在一起,还是分别与不同的长辈交流,跟在他们身后的亲生父母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大女儿,哪个是小女儿,无论外貌、体型、笑容、声音、语气、说话态度、用词习惯、饮食偏好、平时不注意的小动作竟完全没有差别!

    再亲密的双胞胎,都会存在个体差异,即使生活在一间屋子里,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造就的性格也不尽相同,但在小妩和小媚的身上就是发生了怪事,连父母都一时间纳闷不已。

    当天晚上,小妩与小媚将她们身上拥有奇特感应的事告知了父母,简单来说,只要两人手牵手,她们不用说话都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甚至可以借此进行简单交流。而当她们离开对方十步以上各做各事的时候,脑海中常常会闪现出对方的身影,频率还挺高,有时候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行动,不得不停下手上精密的活儿等待脑海中的画面消失。起先大人们半信半疑,也进行了试验。

    他们让小妩小媚背靠背坐下,然后父亲站在小妩面前,母亲站在小媚面前,父亲拿出一把扇子,能看到的只有小妩和母亲,几乎就在小妩看到扇子的同时,小媚开口道,“爹爹的折扇。”两个大人同时瞪大眼睛,而后父亲提升难度,当场作了一首诗给小妩看,在小妩看的同时,小媚可朗声背诵,一字不差!连小妩认不出的生僻字,小媚照样能够写出来,简直就像小妩的眼睛是属于两个人一般!

    只要肢体相触,哪怕指尖对指尖,小妩小媚都能五感共同并且通过意识交流!

    之后的试验就更加神奇了。小妩小媚分别呆在两间屋子里,小妩写字,小媚画画,小妩脑中会时不时的浮现出小媚画的画,反之小媚脑中也会浮现出小妩写的字,两人都能清晰说出此刻对方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做什么事,是感觉冷了还是饿了。

    经过数次试验,得到的结果是:两人相距十步以内,一切正常。一旦距离十步以上,每隔十分钟左右两人的感知就会发生交错现象,不只是视觉、连听觉、嗅觉、触觉、味觉都会交错,持续时间很短,脑海中仅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往往一次呼吸不到,只能对五感有切身感受,而且是被动的,并不会知道对方此刻在思考什么。

    感知交错现象会来的很突然,小妩和小媚无法控制,并且在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全面覆盖自己的感知。如果小妩在前厅摆碗筷,小媚在灶房帮助母亲盛饭,感知交错来临的一刹那,两人只能被迫突然不动,因为这一瞬间她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摆碗筷还是盛饭,等待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否则她们没办法继续手上的事,这也对两人的生活造成很大不便,所以才形影不离,尽可能不超出十步距离。

    父母开始摸索距离限制,最后发现,当小妩小媚相距超过一百步,两人会同时处于呆滞状态,如果数十声之内不拉近距离,而后就是突然倒地沉睡,呼之不醒,失去一切感觉,直到两人身体相触才能解开沉睡状态。

    两姐妹的父母惊恐不定,他们怕孩子是患了怪病或者受了诅咒,却又不敢四处求医,最后经由小妩小媚的父亲拿着两姐妹已过世的奶奶的信物千里迢迢来到南陵,那时,小妩和小媚才八岁半。她们是好运的,因为这样的体质在苏家收藏的古籍中确实有记载,甚至苏家在六代之前也有一对双胞胎姐妹拥有“感知共享”的奇异能力,但却体弱早夭,没能活过十岁。

    小妩小媚的奇事作为轶闻传到苏绮耳中,她倒是恰巧有事去灵柩阁顺道看了一眼。灵柩阁乃苏家的医馆,位于外院偏南方,占据了整整一个山谷两座山,当代阁主名苏佟,比苏绮还大两个辈分,是位年过九十的老婆婆,看起来肤色红润,慈眉善目,给人不过七十来岁的错觉。灵柩阁主在苏家拥有特殊地位,是五位隐世长老之一,平日里不问俗事,只管自己医术方面的钻研,从血脉上来讲苏绛要称她为姥姥,苏璎还得叫一声玄祖姥姥。

    自从小妩小媚两人被归为疑难杂症送到灵柩阁来,玄祖姥姥可乐开了花儿,这是极其罕见的共鸣体质啊!任何需要两人合作的事都能做到极致!她本想将人私藏以纳入自己这一脉,却不料苏绮意外到来,小妩与小媚正在练习更进一步掌握她们独有的能力时被撞了个正着。苏绮什么眼光,立即明白两孩子的重要性,当场赐予姓名,给她们进入内院学舞的资格。

    练舞是个很系统的事儿,虽然小妩小媚才九岁,但也着实年纪大了,身体的柔韧度、可塑性远不及苏琢苏璎这等从小练习基础功的孩子,可有玄祖姥姥在,她们还怕啥?灵柩阁最不缺的就是丹药了,想要弥补底子差,刻苦训练加玄祖姥姥的丹药加苏绮亲手指导,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儿,小妩小媚足以追上同龄人的平均实力。

    苏绮能给她们开小灶,但碍于家主身份多少人眼睛毒辣辣的盯着,她也不敢将小灶开得太过分,血脉确实是个大问题,若是教了些不能外传的东西,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只会变成灾难。

    小妩小媚原本有和乐的家庭,父慈母爱,衣食无忧,还在苏佟身畔的时候只不过面对灵柩阁里少数人的恶意指点,一旦进入苏家内院,顿时压力如潮。被人明目张胆的瞧不起后也私斗过几场,她们愕然发现自己在同龄人中实力几乎处于垫底位置,也是这时,一个笼罩着数道光环的名字落入她们耳中,家主苏绮的嫡亲孙女、五岁便通过独立仪式、论舞技同代无敌——苏琢。

    关于苏琢她们有许多猜测,每天晚上都窝在被子里讨论上半天才肯入睡。她们知道,论辈分苏琢是她们的姑姑,但年龄只相差四岁,在苏绮口中苏琢是个传统典型的乖女孩,安静、温顺、让人心生怜爱,苏绮隐晦的提到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向苏琢求教,将令两姐妹受益匪浅。但在苏璎、苏玥这些同龄翘楚眼中,苏琢就是个避之不及的孤僻怪人,性子和实力都如妖孽无法捉摸。

    先是好奇,继而憧憬,奈何苏琢回家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且往往一到家要不专用练舞场,要不藏书阁内间,连苏绮都见不了苏琢几面,何况是她们两个连藏书阁内间都没资格踏入的人儿了。一晃就是四年,两人过了十三岁,终于开始挑战独立仪式。出乎意料的是,憧憬对象竟然来旁观她们的挑战过程!小妩小媚简直欣喜若狂,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强行拜师。

    找到过关的正确方向,小妩小媚将感知共享开启到最大,这是她们四年来努力修炼的成果,比起家主苏绮、神乐坛的守护者苏觉,她们更想把这个成果展现给憧憬的苏琢看!共鸣度不断提升,感知共鸣、心灵共鸣、灵魂共鸣!两人浑然一体的感觉虽好,但体力和心力却大幅度下滑,这一秘密武器的消耗不可谓不剧烈。

    苏小妩与苏小媚全神贯注的感受彼此气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百步距离走了半个多时辰,最后一步走完同时虚脱。当象征仪式成功的悦耳编钟声敲响,两人欢呼一声跑向苏琢,漂亮的小脸上是满溢的笑容,“姑姑,我们成功了!”

    苏琢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为她们高兴的感觉,但开始快速思考:要教她们什么,又该如何去教?这方面她一点经验都没有,略微想想就脑子发晕,她宁愿一个人默默苦练来着。苏觉望向苏琢心中了然,她可以算是苏琢的启蒙者,神识直接传达到苏琢脑海:让她们看看你当年是怎么过这一关的,也是一种学习。

    苏琢认同,这是个好主意。苏觉适时托起她的身体放到悬浮的编钟上,苏小妩与苏小媚脑中顿时响起天籁之音:仔细看,这是你们师傅教授的第一堂课。她不善言辞,你们只能靠自己观察领悟。

    两人认真点头,聚精会神。

    站在编钟上的感觉令苏琢有些怀念,苏琢的五岁生日,上午是庆祝,下午就是她的独立仪式,来得毫无准备,起因还是一个外人——曜辉。不过,若真探寻下去,曜辉会注意苏琢却是因为宁清蔚特意向他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