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水
四月二十号，顾南风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么久的行走，顾南风的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锻炼，他已经不再像刚离家时那么的惶恐与迷茫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感了，想起之前自己为了些许小事而生气甚至难过，顾南风想起来就觉得想笑。
但是，他现在又碰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水。
顾南风身上有一个竹筒，装杂物的箱笼里还有两个。但他只剩下不到一个竹筒的水了，因为时时刻刻都在赶路，这么点水，只够喝明天中午左右。
顾南风现在要考虑是否停下来，走条小路去找找看有没有河流湖泊。他目前走的是宁风国的官道。
宁风国对科举非常重视，为了方便全国各地的学子，国君亲自下令拓展官道，虽然没有全面分布，但大部分县城都已连接。相比于山间小路，走官道要费很多时间，但它的好处也明显，安全又方便。但是最初的官道都是为当官的修建的，他们巡视时一般都是骑马，所以有些官道建的有些长，有时步行个三五天都见不到人家。虽然京城国君为了方便学子，每隔一段路，都修了座亭子，但水却一直是个问题。
之前，这个问题也有，但那些官道不算太长，所以问题也不大。顾南风也不是没想过多带几个竹筒，但箱笼本来就不大，除了书本和衣物外，都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多装两个竹筒都是极限了。
三天前，他路过上一个县城时，在店里住宿曾问了店小二，店小二说到下一个地方走官道至少要五天，走小路的话大概三天左右。
走到了现在，这里的一切顾南风都是陌生的，所以小路直接被他否定了。
谁知道走了两天多，未见一丝人烟，也没见到一条溪流。更令顾南风无奈的是，连续两天太阳都是高高挂起，虽然不热，但一直照在身上也使得水分流失太多。
中午时分，顾南风终于还是决定要去找水。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通向了前方的一片小树林里，看样子是直接插过这条树林。
顾南风没有犹豫，大步向树林走去。树林不算茂密，很多树木才刚刚开花没多久，但灌木和杂草却是很旺盛，应当是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要不是在杂草中间还可以清晰的见到小路的痕迹，顾南风都要换个地方了。
刚进树林没多久，顾南风想了想，从身旁的一棵小树上撇了根较长的树枝，稍稍处理下，就当作一根木杖。
顾南风在乡间长大，深知打草惊蛇的必要性。
走在这条小道上，顾南风将手上的木杖在灌木间缓慢的敲打着。阳光从树叶中折射出来，打在了他不算高大的身上。长时间的赶路使得他正在成长的身体显出一些坚实之感，而原本黑色的布袄也透露出灰白色。他的脸庞依旧稚嫩，但眼神却是异常明亮与坚定，这些，是风吹雨打所留下的痕迹。
走了将近一炷香后，顾南风已经走到了树林的深处了。原本顾南风以为树林没有多大，但越走树木越多，顾南风心里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顾南风仔细思考片刻，决定再走一炷香时间，要是还没找到就回头。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小溪流。不算大的小溪，但水却是很清澈。顾南风快步走到溪边，双手捧起一抔水。轻轻地嘬了一口，很甜，山间的溪流便是如此纯净，不需要像湖水一样煮沸才能饮用。
顾南风又喝了几大口，清凉的泉水涌入口中，一下子使得他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慢慢的放下背上的箱笼，取出里面的竹筒，将它们全部装满。又从箱笼里面取出一块干粮，找到了一棵离小溪较近的树靠着，就着溪水开始食用。
靠在树边，顾南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家中二老。
爹娘在家中还好吗？
现在已经四月了，家里的田地也要开始种作物了，爹娘肯定很忙。四月时常会下雨，娘的风湿会不会更严重了？爹年纪大了，为了让我参加科举，向邻居们借了这么多钱，为了还债，会不会劳累了自己？还有刘先生，刘先生又在干什么？
种种思绪在顾南风脑海中回荡，少年人，怎会不思乡？
慢慢的，他闭上了双眼，靠着树睡着了，可眉间依旧可见些许忧虑与疲惫。
………………………………………………
太阳将要落下的时候，顾南风醒来了。他揉揉脸，有些懊恼自己的松懈，然后准备走到溪边洗把脸。
正当他走到溪边时，他听到了一声呼吸，不急促但非常剧烈。蓦地，顾南风双手就停了下来，心跳却剧烈地加快。他缓缓地将视线往右对岸的溪边望去。
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出现了，是一只黑熊。
这只黑熊体格不算太大，而且还很瘦，应该是刚刚冬眠醒来。可比起顾南风来，它还是强壮得太多太多。
顾南风，慢慢的起身后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里默默祈祷着黑熊没看见自己。可是想什么来什么，黑熊还是盯上了他。
顾南风心脏猛然收紧，保持缓慢后退的步调，脑海中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字：跑。
黑熊平常不吃死物，但这头黑熊饿了一个冬天，估计见什么吃什么。上树更不可能，黑熊可是会爬树的。
黑熊慢慢地趟过小溪，可眼神一直盯着顾南风。顾南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趁着黑熊双脚没入水中。顾南风猛地转身向后奔跑，连箱笼都不敢拿。
黑熊看见自己的猎物逃跑，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身子从水中跳起，溅起大片水花，向顾南风追去。
顾南风虽然慌不择路，但也知道往树木茂盛的地方跑。黑熊虽然速度比顾南风快，但那些树木一直在干扰它，竟一直追不上它前方的猎物。
没过多久，黑熊就停下来了，一整个冬天未进食，它已经很虚弱了，又跑了这么久，黑熊终于没力气了。
但顾南风却不知道，茂密的树木使得黑熊追不上他，却也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心里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停下来就是死，停下来就是死，于是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何处，顾南风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古庙。他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强行提起身上仅余的力气，向古庙跑去。进了古庙后，他马上关上了破旧的木门。关上了门栓。
顾南风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身子瘫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灰尘，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也大口大口地吸入灰尘，于是他剧烈的咳嗽。可是他太累了，他需要呼吸，需要空气，于是更多的灰尘进入他的体内，于是他更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可他不敢开门，他生怕黑熊就在外面等他。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灰尘又慢慢的回到了地面，顾南风的咳嗽也渐渐停止。他躺在地上，睡着了。
………………………………
许久之后，顾南风又醒来了。他是被噩梦惊醒的，他梦见黑熊破门而入，一巴掌拍死了他。
醒来之后，顾南风身体又累又痛，脸上衣上布满了灰尘，可他没心思去处理。他靠在门板上，开始发起了呆。
又过了一会儿，顾南风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起身。他轻轻地拿起了门栓，将门开了一丝缝，然后将眼睛蹭过去，看向庙外，外面的月光很明亮，但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顾南风又慢慢的将门打开，很安静，没有一丝不正常。外面的月亮很圆，照在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白芒。
顾南风轻轻地走出破庙，没有黑熊，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活着，真好！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感了，想起之前自己为了些许小事而生气甚至难过，顾南风想起来就觉得想笑。
但是，他现在又碰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水。
顾南风身上有一个竹筒，装杂物的箱笼里还有两个。但他只剩下不到一个竹筒的水了，因为时时刻刻都在赶路，这么点水，只够喝明天中午左右。
顾南风现在要考虑是否停下来，走条小路去找找看有没有河流湖泊。他目前走的是宁风国的官道。
宁风国对科举非常重视，为了方便全国各地的学子，国君亲自下令拓展官道，虽然没有全面分布，但大部分县城都已连接。相比于山间小路，走官道要费很多时间，但它的好处也明显，安全又方便。但是最初的官道都是为当官的修建的，他们巡视时一般都是骑马，所以有些官道建的有些长，有时步行个三五天都见不到人家。虽然京城国君为了方便学子，每隔一段路，都修了座亭子，但水却一直是个问题。
之前，这个问题也有，但那些官道不算太长，所以问题也不大。顾南风也不是没想过多带几个竹筒，但箱笼本来就不大，除了书本和衣物外，都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多装两个竹筒都是极限了。
三天前，他路过上一个县城时，在店里住宿曾问了店小二，店小二说到下一个地方走官道至少要五天，走小路的话大概三天左右。
走到了现在，这里的一切顾南风都是陌生的，所以小路直接被他否定了。
谁知道走了两天多，未见一丝人烟，也没见到一条溪流。更令顾南风无奈的是，连续两天太阳都是高高挂起，虽然不热，但一直照在身上也使得水分流失太多。
中午时分，顾南风终于还是决定要去找水。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通向了前方的一片小树林里，看样子是直接插过这条树林。
顾南风没有犹豫，大步向树林走去。树林不算茂密，很多树木才刚刚开花没多久，但灌木和杂草却是很旺盛，应当是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要不是在杂草中间还可以清晰的见到小路的痕迹，顾南风都要换个地方了。
刚进树林没多久，顾南风想了想，从身旁的一棵小树上撇了根较长的树枝，稍稍处理下，就当作一根木杖。
顾南风在乡间长大，深知打草惊蛇的必要性。
走在这条小道上，顾南风将手上的木杖在灌木间缓慢的敲打着。阳光从树叶中折射出来，打在了他不算高大的身上。长时间的赶路使得他正在成长的身体显出一些坚实之感，而原本黑色的布袄也透露出灰白色。他的脸庞依旧稚嫩，但眼神却是异常明亮与坚定，这些，是风吹雨打所留下的痕迹。
走了将近一炷香后，顾南风已经走到了树林的深处了。原本顾南风以为树林没有多大，但越走树木越多，顾南风心里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顾南风仔细思考片刻，决定再走一炷香时间，要是还没找到就回头。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小溪流。不算大的小溪，但水却是很清澈。顾南风快步走到溪边，双手捧起一抔水。轻轻地嘬了一口，很甜，山间的溪流便是如此纯净，不需要像湖水一样煮沸才能饮用。
顾南风又喝了几大口，清凉的泉水涌入口中，一下子使得他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慢慢的放下背上的箱笼，取出里面的竹筒，将它们全部装满。又从箱笼里面取出一块干粮，找到了一棵离小溪较近的树靠着，就着溪水开始食用。
靠在树边，顾南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家中二老。
爹娘在家中还好吗？
现在已经四月了，家里的田地也要开始种作物了，爹娘肯定很忙。四月时常会下雨，娘的风湿会不会更严重了？爹年纪大了，为了让我参加科举，向邻居们借了这么多钱，为了还债，会不会劳累了自己？还有刘先生，刘先生又在干什么？
种种思绪在顾南风脑海中回荡，少年人，怎会不思乡？
慢慢的，他闭上了双眼，靠着树睡着了，可眉间依旧可见些许忧虑与疲惫。
………………………………………………
太阳将要落下的时候，顾南风醒来了。他揉揉脸，有些懊恼自己的松懈，然后准备走到溪边洗把脸。
正当他走到溪边时，他听到了一声呼吸，不急促但非常剧烈。蓦地，顾南风双手就停了下来，心跳却剧烈地加快。他缓缓地将视线往右对岸的溪边望去。
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出现了，是一只黑熊。
这只黑熊体格不算太大，而且还很瘦，应该是刚刚冬眠醒来。可比起顾南风来，它还是强壮得太多太多。
顾南风，慢慢的起身后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里默默祈祷着黑熊没看见自己。可是想什么来什么，黑熊还是盯上了他。
顾南风心脏猛然收紧，保持缓慢后退的步调，脑海中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字：跑。
黑熊平常不吃死物，但这头黑熊饿了一个冬天，估计见什么吃什么。上树更不可能，黑熊可是会爬树的。
黑熊慢慢地趟过小溪，可眼神一直盯着顾南风。顾南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趁着黑熊双脚没入水中。顾南风猛地转身向后奔跑，连箱笼都不敢拿。
黑熊看见自己的猎物逃跑，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身子从水中跳起，溅起大片水花，向顾南风追去。
顾南风虽然慌不择路，但也知道往树木茂盛的地方跑。黑熊虽然速度比顾南风快，但那些树木一直在干扰它，竟一直追不上它前方的猎物。
没过多久，黑熊就停下来了，一整个冬天未进食，它已经很虚弱了，又跑了这么久，黑熊终于没力气了。
但顾南风却不知道，茂密的树木使得黑熊追不上他，却也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心里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停下来就是死，停下来就是死，于是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何处，顾南风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古庙。他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强行提起身上仅余的力气，向古庙跑去。进了古庙后，他马上关上了破旧的木门。关上了门栓。
顾南风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身子瘫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灰尘，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也大口大口地吸入灰尘，于是他剧烈的咳嗽。可是他太累了，他需要呼吸，需要空气，于是更多的灰尘进入他的体内，于是他更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可他不敢开门，他生怕黑熊就在外面等他。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灰尘又慢慢的回到了地面，顾南风的咳嗽也渐渐停止。他躺在地上，睡着了。
………………………………
许久之后，顾南风又醒来了。他是被噩梦惊醒的，他梦见黑熊破门而入，一巴掌拍死了他。
醒来之后，顾南风身体又累又痛，脸上衣上布满了灰尘，可他没心思去处理。他靠在门板上，开始发起了呆。
又过了一会儿，顾南风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起身。他轻轻地拿起了门栓，将门开了一丝缝，然后将眼睛蹭过去，看向庙外，外面的月光很明亮，但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顾南风又慢慢的将门打开，很安静，没有一丝不正常。外面的月亮很圆，照在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白芒。
顾南风轻轻地走出破庙，没有黑熊，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