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凰后:傲娇亲王,太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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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整顿宿卫

    ……

    孔逑瞥了太子姜荣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自从陛下龙体抱恙,不能理事,委托太子殿下监国以来,太子殿下可是越发地独断专行了。兄弟阋墙之祸,殷鉴不远哪。”

    赵彦听出了孔逑话里的怨恨。孔逑并没质疑姜荣是否留还有后手,而是在抱怨如此重大的决策自己却并未参与其中。赵彦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闭口不语。他能在朝廷里做议郎,是靠孔逑一力推荐,他不想忤逆这位恩人,可有些话说出来不中听,所以还是保持缄默的好,省得闹得不愉快。

    对于整顿宿卫这事,赵彦从一开始就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几分味道。

    单就朝中而言,姜荣的势力并不占什么优势。他的主要班底基本都集中在一些闲散职务,要么随军出征,要么镇抚各地,都忙于各类庶务,即便是挂有朝职的,也很少有空参加。

    就是那种干得活多,但是权力又小的职务。

    可朝廷如今,根本就不算什么东西。洛阳的大小事务,都牢牢捏在姜荣手里,毕竟姜望生了病,不能理政,而姜荣又还是储君,所以监国一事,只能交给他。现如今朝廷一个秩比千石的谒者仆射,还不如姜荣手里的一个黄门议郎来得值钱。

    所以这朝会,不过是个给天下人看的仪式过场,除了姜成、杨康、杨拓几位大臣以外,并没多少人认真对待——比如这一次太尉荀康和荀睿父子两个就公然没来,他们的头子楚王姜白,也没来。想要搞掉皇帝身边的宿卫,姜白他们有一万种手段,没有必要在一个形式大过实质的朝会上煞有介事地搞什么三卿会审。

    如果是太子党想借朝廷的这么一点余威搞点事出来,这招“以退为进”幅度似乎有点大得过分。赵彦脑筋在飞快转动,希望能从这些大臣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什么。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和孔大人在朝中扩大影响力的机会。但是他必须谨慎,以免在抓住机会前先被政治风暴所吞噬,洛阳从来就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不出赵彦所料,很快三卿又发出一条决议:为策完全,这一次除了宿卫之外,御林军也被纳入整顿之列。整顿宿卫的职责,交由监国太子,代理尚书令姜荣亲自督改;而前往整顿御林军的使者,是赵彦的同事——议郎林休。

    大臣们又一次发出喧哗,不过这一次声音小了许多。御林军的名字,每一个人都很忌惮,一想到张让那死蛇一样的表情,他们就对林休充满了同情。林休本人倒是毫不胆怯,他从姜荣手里接过诏令,立刻转身离开正殿。跟随他去的,还有二十名金钺卫士,他们的身份表明这是一次以皇帝的名义来执行的命令——至少也是监国太子的命令。

    孔逑觉得实在有些荒谬,他不满道:“你看到了?这就是董承的后手!千钧之弩,竟为鼷鼠而发机,他可真不知轻重!”

    他一向看不起御林军那些卑鄙龌龊、浑身都滴着毒液的小人,甚至觉得多谈论一句都会玷污自己的清白。

    孔逑至今还记得,自己的老友吴宽,就是被拖入御林军的大牢,然后被张让折磨得遍体鳞伤。若不是他亲自跑到大牢里找张让抗议,说不定吴宽就会死在里面,虽说后来还是秋后问斩了。

    站在他身旁的赵彦一脸迷惑地挪动脚步,他也有些糊涂:牺牲了两位近侍,只为了伸一只脚进御林军?这未免太得不偿失了。赵彦是一位法家信徒,他深信任何政治行为都有隐含的利益在里面,姜荣这么做,难道说御林军里隐藏着比宿卫班直更重要的东西……

    赵彦似乎想到些什么,又觉得有些缥缈。还未等他想明白,孔逑已经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奏折,大声对姜荣和那个空着的龙椅道:“太子殿下,我这里还有奏本。”

    姜荣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让小太监呈上来。

    每次朝会,孔逑总会准备一两个奏本,内容从经学到农桑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关于饮酒的法令。这些奏本不会有什么机会得到执行,但可以让整个朝会显得不那么空洞。孔逑的文章写得极好,从个人角度来说姜荣还是挺欣赏这人的,有时候还会抄录下一些精彩片段保存下来以便阅读。

    趁着小太监取走奏本当众宣读的空当,孔逑背着手,目视前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赵彦说道:“一会儿退朝之后,我去找那个许负说说话,你去看看张宇。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就这么像狗一样被踢出去了,实在说不过去。”

    赵彦连忙应诺,孔这是暗示他去打听一下宫中内情,只不过碍于名士的面子不好直说。这位北海孔逑,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迂腐。有时候赵彦甚至怀疑,他在朝堂上的大吵大闹,未必不是精心设计好的,有时候你摆足了姿态,别人反而不会对你有所戒心。

    望着孔逑器宇轩昂的背影,赵彦开始琢磨等下该如何从张宇嘴里套出东西来。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朝堂,看到姜荣和身边的几个人心思都没放在孔逑的奏本上,而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时朝着外面望去。

    “看来林休的这次使命,很不简单哪。”他摸摸下巴,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就在朝堂上的话题转为不咸不淡的议题时,林休率领着金钺卫士已经抵达了许都卫的驻所。

    林休是个颇为自负之人,一向以太子智囊自居。对于姜荣委任于顾雎这件事,他很不甘心,认为顾雎不过是个仗着燕王余荫的轻狂少年罢了。林休主动承担这份最艰巨的任务,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林休虽然出身寒门,却不输于那些士族子弟。

    御林军的驻所原本是洛阳的牢狱所在。不过自从皇城扩建以来,城内房屋一下子紧张起来,御林军教头这种级别的官员,只能因陋就简,在牢狱前头起了一片砖木屋子。在这里办公的人,经常可以听到隔壁囚犯的哭喊与号叫。

    不知是否是错觉,林休一踏进这屋子,就觉得遍体生寒,仿佛四周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自己。他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林议郎,别来无恙?”

    随即林休便看到张让那张不祥的面孔,还有他背后那一排御林军的官吏。这些人早已接到通知,在此迎候天子使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官吏无不年老体衰、暮气沉沉,那些在黑夜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干员们却一个都没出现。

    不知道这算是示弱,还是示威。林休跟张让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这个家伙的手腕,于是也不寒暄客套,捧起手里的诏书,说道:“我奉天子之命,前来整饬京都警卫。希望满大人能配合。”

    张让俯首恭顺道:“朝廷钧令,自当遵从。”他缓缓抬起眼,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

    洛阳的朝廷处于一个微妙的尴尬地位:姜荣颁布的命令没有人会重视,但也没有人会公开拒绝执行。究竟如何应对朝廷的诏命,完全取决于各股势力政治上的取舍与角力。

    现在太子党主动撤掉了两名关键要员,然后提出整顿御林军,其实就是向姜白的楚王党提出了条件。尚书台既然默许了这种交换,张让也就无须抗命——但也不意味着乖乖听命。这其中的分寸,颇有讲究。

    林休还未开口,张让已从怀里拿出一本名册递给他。

    “孝龙尉如今有刺奸二十六人,城卫二百人,讼狱十二人。不知林议郎打算如何入手?”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林休暗自感叹,却没接过册子,而是笑眯眯地一推,说道:“自从张大人做御林军总教头以来,成绩斐然,对麾下健儿如臂使指,自有法度,我又怎么好妄自置喙。”

    两个人在不动声色中交手了一回合,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与胆量。

    孝龙尉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张让,而不是“孝龙尉”三个字。倘若林休想拿皇权压人,张让只消飘然抽身,孝龙尉立刻会变成一具毫无价值的空壳。林休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不接那名册,含糊地表明自己无意染指。

    张让收回名册,把它交给身旁的老吏,望着林休不再说话。他没必要奉承这位议郎,也没义务不让场面冷下来。冷淡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表态:我把名册拿给你,你都不敢接,怪不得我。

    屋子里的温度越发冷了,林休开始忍不住想,难道他们平时办公从来不生火,就在这么一个大冰窖里待着吗?

    林休吩咐那二十名金钺卫士离开房间,在门口候着,然后笑道:“其实御林军有张大人你在,何须整顿。反倒是宿宫城卫那一班不成材的废物,这次火灾表现实在拙劣。”

    他拽住张让的衣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整饬御林军只是做个样子,其实是想借助张教头你的手段,去锤炼锤炼宫城宿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