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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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识海微光

    “你打算把道藏院二楼,所有损坏的典籍,全部修复?”

    玄如望着丁霁,神情略显诧异。

    “这是晚生一厢情愿的想法,兹事体大,所以先要垂询院长的意见。”

    丁霁慎重回道。

    “借整理之机,将这些破损的道典,一竟全功,是我道藏院由来已久的夙愿,只是修复一事,绝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

    玄如欲言又止。

    “晚生入门不久,阅历尚浅,鲁莽之处,请院长直言不讳。”

    丁霁躬身说道。

    “在你之前,也曾多次有人提出此议,权衡利弊之后,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玄如的声音,略显沉重。

    “莫非这里边,有无法克服的困难?”

    丁霁问道。

    玄如缓缓的点点头。

    “修旧,必须如旧,以恢复原貌为准则。二楼所藏,皆是原本真迹。以本院所知,单是残章断页缺字的道卷,就有九千三百余册之多。逝者已逝,意欲补全,说易行难。若是狗尾续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势必还不如抱残守缺。”

    “晚生也曾翻阅过一些残卷,深知要完成此举,困难重重,但若是畏难不行,留待日后,残损尤甚,修复更难。”

    丁霁一咬牙,抗声答道。

    玄如眼中精光乍现,旋即展颜一笑。

    “说的好,青春年少,确实锐气可嘉,不似我等瞻前顾后。丁霁,这里有一本册子,详细记录着玉虚门对经典修复一事,提出的建议和碰到的难题,你先拿回去用心研习,三日后再来见我。”

    “是!”

    丁霁双手接过,告辞而去。

    三日之后,偏殿之中,丁霁与玄如正在叙话。

    “现在对修复的要求、难处、以及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想来你应该有所了解。还坚持要进行修复吗?”

    玄如徐徐问道。

    “晚生决心已下,但求一试!”

    丁霁站起身来,肃容回道。

    “你的提议,日前我已禀报掌门,弟子之中,有人愿意担此大任,他甚感欣慰。特地嘱咐我,将这本《残篇圆义》交付于你。里面是本门历代高功,对破损道卷所缺章节,所做的补全,可供参考比对。”

    “晚生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掌门和院长的期望。”

    “另外,你每修复一册残卷,须交我审核,获得许可之后,才能继续修复下一册。这些原本,不容丝毫有失。”

    玄如再三叮嘱。

    “理当如此。”

    丁霁再拜。

    “此次修复,不限时间,但有需,你可以直接找我。”

    “谢院长成全,晚生告退。”

    消息在内门十院,不胫而走,一时之间,丁霁成了焦点人物,大家都带着各种揣测,议论纷纷。

    “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个叫丁霁的新进见习弟子,打算把道藏院破损的道卷全部修复?”

    “听说了,多少年,哪次不是说说而已,一个见习弟子又能有什么建树?”

    “你还别不信,我都向静默打听过了,玄如院长把《残篇圆义》都给他了。”

    “不会吧,这次要动真格的了,无量天尊,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啊!”

    叶傲霜,穆劲风,戚七这三位与丁霁同时入门的见习弟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只是暗地里加紧了各自的修炼。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丁霁,对身旁投来的种种目光,不管不问。

    他每天准时来到道藏院,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时间都待在二楼。挑挑拣拣,念念读读,写写画画。自己动手,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工具,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形形*的原料,居然开始操浆做纸,凝烟制墨。

    玄如院长对丁霁的要求,一概满足,对丁霁的举动,听之任之。

    久而久之,瞧新鲜的,瞧不出门道,渐渐散了;看热闹了,看不明所以,慢慢淡了。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只剩下丁霁一个人,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默默的坚持着……

    一晃十年。

    那是仲夏的一个午后,丁霁倚靠在二楼的墙角,看着整齐排列的竹筐,看着修复如初的典籍,如痴如醉,十年辛苦,一朝大功告成。

    他心潮澎湃,手拍打床沿,发出激昂的节拍,忘我的吟唱开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从“无”中,领悟“道”的奥秘,从“有”中,体会“道”的端倪。老子的阐述,是何其精妙。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思考生死,揭示本质,对生死的超越,便是对“道”的认同。子休的总结,何其透彻。

    “三气共一,为神根也,一为精,一为神,一为气,此三共一位,本天地人之气。”

    精气神,共同构筑生命存在的基础。于吉的分说,何其明晰。

    三千多个日夜,丁霁以超乎寻常的执着,将九万四千余册经典全部整理完毕,把九千余部残篇,修复如初。

    在漫长而艰难的岁月中,丁霁通读经典,参详要义,融会贯通。这些古圣先贤在问道,求道,得到的路途中,上下求索的精神,早已和他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这些尘封的典籍,无一不是当初的原本,斯人已逝,道念尤存。今天,随着丁霁的吟诵,一股股无影无形,无质无意的气机,在敞阔的空间中,升华开来,无声无息的融入丁霁的体内,似是一种共鸣,又像一种回馈。

    故老相传,先天灵体,在混沌之中孕育,受天地法则洗礼,生而无父无母,却神通独具,潜力无限。

    丁霁对于自身的奇异,了解甚少,只知道这副皮囊,诸法兼容,却时刻面临爆体之厄,可谓喜忧参半。

    但此时此刻,这浩如烟海的道念,却先先后后,悉数觉醒,有如飞蛾扑火一般,源源不断的向丁霁的体内涌去……

    如此巨量的道念,带着前世的执着,无休无止的灌注。不要说丁霁修为低微,就算是功参造化的高人,最终也难逃识海崩裂,癫狂而死的下场。

    一瞬间,当丁霁感觉到不适,已然无力回天。

    在这生死一线之间,那只来自异界,远超玄宝之上的神奇镯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识海中,通体泛起微光,浓浓的倦意袭来,丁霁顿时昏睡过去。

    镯子化作丹田,开始自行吐纳,源源不竭的道念沿着玄之又玄的线路,在丁霁的奇经八脉之中循环往复,川流不息,滋养着他的体魄,温润着他的神魂。

    丁霁的身体慢慢悬浮,周身沐浴着圣洁的光辉,只是沉沉睡去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在玉虚内门,层峦叠嶂群山之中,有一座巉岩密布的孤峰,孤峰之上,有一处清冷的道观,陈旧的匾额上,只有“无名观”三个大字。

    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八卦洞仙衣,手持拂尘,道骨仙风,相貌清奇的老道正和当初教丁霁伐竹的老叟,一起站在观门外,凝望着山峰之下。目光似乎可以跨越距离的阻隔,看清丁霁的一举一动。

    “快醒了?”

    老道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比预料中,早了五年。”

    老叟答的莫名其妙。

    这时,一股曾经在禁谷出现过的诡异波动,以丁霁为中心,快如闪电,向四方八面蔓延开去。

    老叟似是早有察觉,袖口一挥,波动即时消弭于无形。

    “大长老何必有违天意?”

    老道幽幽叹道。

    “我意便是天意。”

    老叟轻轻一言,风云失色。

    未完,待续,请关注第六十章《成就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