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夜话玄机（上）
三天之后，傍晚时分，六百七十三道工序，全部大功告成。
丁霁参与了整个修复过程，同时在玄烈的引领下，步入了一个博大精深的领域。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玄烈忘我的，将毕生精研的技艺，倾心融入到每一道工序之中。
一招一式，宛如风行水上，挥洒利落；一淬一炼，有若雨过寒塘，妙到毫巅。
丁霁意识到，眼前的情形，也许是这位炼器宗师，最后的演示。他强忍住泪水，全神贯注把无数个细节，一一铭记于心。
临别时，赤熔峰上，丁霁因为神念消耗过大，脸色苍白如纸。玄烈面容憔悴，皱纹密布，仿佛几天时间，苍老了许多。唯有藏在镯子中的那件灵宝，熠熠生辉，似乎更胜从前。
晚风轻拂，两人在风中默默肃立。
丁霁沉重的冲玄烈点点头，躬身再拜，用袖口拭去泪水，转身飞遁而去。
玄烈望着丁霁的背影，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蹒跚的脚步，慢慢走进苍茫的夜色里。
玉虚外门，一处僻静的民居，丁霁把焕然一新的灵宝郑重的交给廖达。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顺利完成修复，小弟已经喜出望外。现在这件灵宝，怎么比完好时，品阶似乎还提升不少。”
廖达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流光溢彩的宝贝，满脸震惊。
“这次真应该感谢玄烈院长全力出手，才有如此惊人的结果。”
丁霁满怀感慨的回道。
“若非丁兄一力促成此事，再晚些时日，就算院长有心出手，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廖达轻声说道。
“此话怎讲？”
丁霁略显诧异。
“丁兄有所不知，一年前玄烈院长突破‘明悟境’失败，虽然险之又险没有当场陨落，但根源已损。小弟时刻担心的，就是他力所不逮。”
廖达用传音入密，向丁霁说道。
“这事，廖兄如何得知？”
丁霁脸色微变，料想这等大事，即便在玉虚内门，应该也会秘而不宣。
“小弟身为税吏，与三教九流来往密切，这内外两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路消息自然灵通。不然，此番修复了灵宝，小弟恐怕就寻思回归故里了。”
廖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丁兄如今身在内门，尚未列入门墙，日后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小弟扎根外门，对前途也抱着一些念想，将来肯定有叨扰丁兄的时候。”
“如此甚好，只要丁某力所能及，廖兄直说就是。”
两个各怀野心的年轻人，不动声色之间，会心的眼神里，已然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日子，丁霁除了完成每天道藏院交代的任务，其他时间都沉浸在功法的修习之中。
道门的四大神符，他以诛心符为基础，再结合那缕幽魂提供的十分详尽的备注，逐步摸索，比对参悟。现在宁心符，驱邪符，已经初窥门径。只是灭魄符和荡魔符，限于修为，还不足以运使，只能留待突破‘凝神境’之后，才能修炼。
夜阑人静时，通过万里符和花薇雨的符信交流，成了丁霁排遣情怀的一扇窗户。
他的彷徨，他的喜悦，他的得到，他的感伤，通过一截截文字，传到另一片万里符上，又捎上一段段回音。
绵绵的情意，暖暖的包裹着丁霁年仅十七岁的心，伴他走过每一个如履薄冰的晨昏和日暮。
初一的深夜，子时将至。
丁霁在洞府四周，又加了好几道得意的禁制，才放下心来，手握冥石，静静的等待着，他和幽魂约定时间的到来。
“哦，看来你有不少问题啊，早就做好了准备。”
丁霁的识海中，幽魂的声音陡然响起。
“晚生心中确实有不少疑虑，还望前辈解惑。”
自从互下勠力同心咒之后，丁霁对这缕幽魂倒是不再担心。
在禁谷，师傅传他咒法时，再三讲述了此咒的诸多妙用和反噬的阴狠歹毒。能位列此界四大禁咒之一，丁霁自然信心十足。
“说来听听。”
丁霁把当日和玄如的对话，前前后后的因由，和盘托出。
“前辈曾经说过，玄如此人，生性随和，专注长生，不屑与人争斗。照理说，我投其所好的一番言辞，应该正中下怀，怎么看他的反应，好似适得其反的样子？”
丁霁费解的问道。
“先不究功法，而问人事，可见你年纪虽小，但头脑不凡，看来我并没有选错人。在玉虚门下，功法和资源应有尽有，根本不必担心。最重要的，恰恰是站稳脚，做好事，跟对人。”
幽魂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玄如此人心机深沉，长于谋略，修炼千年，可谓阅人无数。你区区一个见习弟子，哪里能体会到大道无情的寂寞，还口口声声要法自然，得长生。在他眼里，分明是巧言令色的拙劣表演而已。”
“果不其然！”
丁霁挠头不已，看来那次真是大大失策。
“你不必自责，这番话固然虚伪，但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在玄如看来，你不是那得陇望蜀的宵小之辈，若你真应允去天工院做正式弟子，那才真的大大不妙。”
“这里边莫非还有什么玄机？”
丁霁问道。
“玄烈入门，远早于我等，醉心炼器一道，心无旁骛，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算是门中的异类。说到底不过是一匠人，头脑简单，即便执掌天工院，也属于边缘人物。你立足未稳，便另投门户，上不容于师长，下不齿于同门，日后注定遭人排挤，玄烈在门中无权无势，如何能护得你周全？”
丁霁擦了一把冷汗，暗叫好险。
“丁霁，在这玉虚门要想脱颖而出，你就必须明白‘无为’和‘不争’的道理。”
幽魂徐徐说道。
“‘无为’？‘不争’？按前辈的意思，晚生只须像现在这样，混日子，熬资历，徐徐图之？”
丁霁一头雾水。
“荒谬，这是混吃等死！”
幽魂声音一厉。
“无为，就是专心一志，唯玄如之命是从，不要胸怀异心。不争，就是不与本院中生起内斗。”
幽魂声音稍缓，继续说道。
“往大处说，但凡对玉虚门有利的事，你要抢着做，并且要做好。往小处说，遇到对道藏院不利的事，你要极力阻挠，大胆表现。如此，无为，才是大有可为；不争，而他人莫能与之争。”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说。”
丁霁躬身受教。
“罢了，你我现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毁皆毁，不必行这虚礼。既然说到这里，我不妨多给你讲一些玉虚门的辛秘，也免得你不明就里，自作聪明，把我也一起连累了。”
幽魂意味深长的说道。
未完，待续，请关注第五十五章《夜话玄机（下）》
丁霁参与了整个修复过程，同时在玄烈的引领下，步入了一个博大精深的领域。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玄烈忘我的，将毕生精研的技艺，倾心融入到每一道工序之中。
一招一式，宛如风行水上，挥洒利落；一淬一炼，有若雨过寒塘，妙到毫巅。
丁霁意识到，眼前的情形，也许是这位炼器宗师，最后的演示。他强忍住泪水，全神贯注把无数个细节，一一铭记于心。
临别时，赤熔峰上，丁霁因为神念消耗过大，脸色苍白如纸。玄烈面容憔悴，皱纹密布，仿佛几天时间，苍老了许多。唯有藏在镯子中的那件灵宝，熠熠生辉，似乎更胜从前。
晚风轻拂，两人在风中默默肃立。
丁霁沉重的冲玄烈点点头，躬身再拜，用袖口拭去泪水，转身飞遁而去。
玄烈望着丁霁的背影，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蹒跚的脚步，慢慢走进苍茫的夜色里。
玉虚外门，一处僻静的民居，丁霁把焕然一新的灵宝郑重的交给廖达。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顺利完成修复，小弟已经喜出望外。现在这件灵宝，怎么比完好时，品阶似乎还提升不少。”
廖达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流光溢彩的宝贝，满脸震惊。
“这次真应该感谢玄烈院长全力出手，才有如此惊人的结果。”
丁霁满怀感慨的回道。
“若非丁兄一力促成此事，再晚些时日，就算院长有心出手，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廖达轻声说道。
“此话怎讲？”
丁霁略显诧异。
“丁兄有所不知，一年前玄烈院长突破‘明悟境’失败，虽然险之又险没有当场陨落，但根源已损。小弟时刻担心的，就是他力所不逮。”
廖达用传音入密，向丁霁说道。
“这事，廖兄如何得知？”
丁霁脸色微变，料想这等大事，即便在玉虚内门，应该也会秘而不宣。
“小弟身为税吏，与三教九流来往密切，这内外两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路消息自然灵通。不然，此番修复了灵宝，小弟恐怕就寻思回归故里了。”
廖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丁兄如今身在内门，尚未列入门墙，日后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小弟扎根外门，对前途也抱着一些念想，将来肯定有叨扰丁兄的时候。”
“如此甚好，只要丁某力所能及，廖兄直说就是。”
两个各怀野心的年轻人，不动声色之间，会心的眼神里，已然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日子，丁霁除了完成每天道藏院交代的任务，其他时间都沉浸在功法的修习之中。
道门的四大神符，他以诛心符为基础，再结合那缕幽魂提供的十分详尽的备注，逐步摸索，比对参悟。现在宁心符，驱邪符，已经初窥门径。只是灭魄符和荡魔符，限于修为，还不足以运使，只能留待突破‘凝神境’之后，才能修炼。
夜阑人静时，通过万里符和花薇雨的符信交流，成了丁霁排遣情怀的一扇窗户。
他的彷徨，他的喜悦，他的得到，他的感伤，通过一截截文字，传到另一片万里符上，又捎上一段段回音。
绵绵的情意，暖暖的包裹着丁霁年仅十七岁的心，伴他走过每一个如履薄冰的晨昏和日暮。
初一的深夜，子时将至。
丁霁在洞府四周，又加了好几道得意的禁制，才放下心来，手握冥石，静静的等待着，他和幽魂约定时间的到来。
“哦，看来你有不少问题啊，早就做好了准备。”
丁霁的识海中，幽魂的声音陡然响起。
“晚生心中确实有不少疑虑，还望前辈解惑。”
自从互下勠力同心咒之后，丁霁对这缕幽魂倒是不再担心。
在禁谷，师傅传他咒法时，再三讲述了此咒的诸多妙用和反噬的阴狠歹毒。能位列此界四大禁咒之一，丁霁自然信心十足。
“说来听听。”
丁霁把当日和玄如的对话，前前后后的因由，和盘托出。
“前辈曾经说过，玄如此人，生性随和，专注长生，不屑与人争斗。照理说，我投其所好的一番言辞，应该正中下怀，怎么看他的反应，好似适得其反的样子？”
丁霁费解的问道。
“先不究功法，而问人事，可见你年纪虽小，但头脑不凡，看来我并没有选错人。在玉虚门下，功法和资源应有尽有，根本不必担心。最重要的，恰恰是站稳脚，做好事，跟对人。”
幽魂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玄如此人心机深沉，长于谋略，修炼千年，可谓阅人无数。你区区一个见习弟子，哪里能体会到大道无情的寂寞，还口口声声要法自然，得长生。在他眼里，分明是巧言令色的拙劣表演而已。”
“果不其然！”
丁霁挠头不已，看来那次真是大大失策。
“你不必自责，这番话固然虚伪，但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在玄如看来，你不是那得陇望蜀的宵小之辈，若你真应允去天工院做正式弟子，那才真的大大不妙。”
“这里边莫非还有什么玄机？”
丁霁问道。
“玄烈入门，远早于我等，醉心炼器一道，心无旁骛，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算是门中的异类。说到底不过是一匠人，头脑简单，即便执掌天工院，也属于边缘人物。你立足未稳，便另投门户，上不容于师长，下不齿于同门，日后注定遭人排挤，玄烈在门中无权无势，如何能护得你周全？”
丁霁擦了一把冷汗，暗叫好险。
“丁霁，在这玉虚门要想脱颖而出，你就必须明白‘无为’和‘不争’的道理。”
幽魂徐徐说道。
“‘无为’？‘不争’？按前辈的意思，晚生只须像现在这样，混日子，熬资历，徐徐图之？”
丁霁一头雾水。
“荒谬，这是混吃等死！”
幽魂声音一厉。
“无为，就是专心一志，唯玄如之命是从，不要胸怀异心。不争，就是不与本院中生起内斗。”
幽魂声音稍缓，继续说道。
“往大处说，但凡对玉虚门有利的事，你要抢着做，并且要做好。往小处说，遇到对道藏院不利的事，你要极力阻挠，大胆表现。如此，无为，才是大有可为；不争，而他人莫能与之争。”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说。”
丁霁躬身受教。
“罢了，你我现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毁皆毁，不必行这虚礼。既然说到这里，我不妨多给你讲一些玉虚门的辛秘，也免得你不明就里，自作聪明，把我也一起连累了。”
幽魂意味深长的说道。
未完，待续，请关注第五十五章《夜话玄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