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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天地间 第三十章:吆五喝六

    两人循声走去,只见一所老旧大宅前,三五个喽啰团团围住一位倒地抱头的儒生,用脚不断往他身上踢去。

    不远处,一位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冲四周的乡民,口沫横飞的解释着。

    “这王铸以房契作抵,在‘斗金坊’欠下纹银十五万两,现在已逾期三月有余,抵死不还。”

    那人说罢,拿出字据,给旁边几位长者一一过目。

    “大家也都清楚,就这样的破宅子,现在最多值十万两银子。我东家仁义,今天只要王铸让出宅子,前账便一笔勾销。”

    中年人指着地上的儒生,又道:

    “但他既不还钱,也不搬走,泼皮耍赖。这事便是说到天上去,也没有道理,故而给些教训。”

    丁霁远远瞅了一眼,这间老宅倒也敞阔,只是门庭凋敝,破败不堪。

    宅子右侧,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院门上写着‘斗金坊’三个游龙走蛇的金字。里边灯火辉煌,不时传出吆五喝六的声音,看来是一家赌场。

    这几个喽啰,身强力壮,下脚甚有分寸,直奔儒生身上的痛处踢,却不会留下多少伤患,显然训练有素。

    少女与丁霁默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看着热闹。

    “这王铸,真是把祖上的脸,给丢尽了。”

    “打死活该,老婆孩子都躲到娘家去了,还不学好。”

    “整日只知道醉酒烂赌,把偌大个家业都败光了,还赖账不还,这样的人就该打。”

    ……

    周围传来指指点点的声音,账房先生的脸色一松,渐渐露出几丝微笑。

    “别打啦,别打啦,我搬还不行吗。”

    儒生满身尘土,披头散发,终是熬不住打,告起饶来。

    “住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若非无耻放刁,也用不着挨这顿打。”

    账房先生得了便宜,便卖起乖来,转身从随从那里接过笔墨。

    “王铸,你画个押,免得说我‘斗金坊’仗势欺人。东家行事,历来是以仁义为立身之本,你画完押,借据一并给你,前账两清,还请乡亲们做个见证。”

    儒生涕泪双流,颤抖着手,在房契画了个押。

    账房先生带着喽啰志得意满的走了,一会功夫,人群也陆续散去。

    只剩下儒生呆坐在街边,痴痴愣愣的望着宅子。许久,他仰天长叹,徐徐站起身来,战战巍巍的向远处的黑暗中走去。

    城西有一块荒地,几株老树歪歪扭扭的长在那里,漆黑的夜幕中一派静谧。

    儒生哆嗦着解下腰带,在树枝上打了个结,又搬来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缓缓将脖子套在腰带上,双脚一蹬……

    “嗖”“嗖”两声破空的轻响,一颗石子打断了腰带,一颗石子击中了儒生的后脑。晃晃悠悠的身影跌落在地上,昏厥过去。

    不远处,丁霁和少女现出身来。

    “你身上还有多少碎银子?”

    少女问道。

    “还有六十两。”

    “我这里有四十两,正好凑够一百两,走,去那‘斗金坊’看看。”

    静夜时分,斗金坊依旧人声鼎沸。

    “买定离手。”

    “开啰!一二四,七点小。”

    庄家满头大汗,缓缓将一大堆筹码推到了少女身前。

    “连开了八把小,邪门啦。”

    “次次都是全押,这得赢了多少钱?”

    赌桌四周早已围了一圈人,低声议论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向少女和丁霁投去。

    “二位,这外面太吵闹,今日手风如此之顺,何不上雅座,赢个痛快?”

    先前那位账房先生从内堂走了出来,冲着两人满脸堆笑的说道。

    “好啊!我也正嫌这里人太多了。”

    少女一口答应。

    “这边请!”

    账房先生侧身肃客。

    里边是一间很大静室,偌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古旧的八仙桌和几把椅子。一位身形瘦高,穿着烫金丝绸大褂的老人扶桌而坐。

    泛白的头发,被竹簪束起,红光满面,看不出多少皱纹,貌似保养极好。高耸的鹰钩鼻,两边一双细长有神的眼睛,在灯火映照下,奕奕有光。

    “固体中期。”丁霁看了老者一眼,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这位赌坊的主人,竟也是一位修者。

    待两人坐定,老者微微一拱手,笑着说道:

    “老朽傅闵玉,是这斗金坊的东家,今日有幸见到二位才俊,不知喜欢玩些什么?”

    “还是掷骰子,赌大小吧。”

    少女还了一礼,随口答道。

    “好!吴先生,烦劳你把公平盅取过来。”

    “是!”

    一旁肃立的账房先生,旋即将一个黑黝黝的骰盅放到桌上。

    “这三粒骰子,请二位验看。”

    丁霁心头一沉,他虽然不熟此道,但对这公平盅还是有所耳闻。

    这盅是万年乌木制作,专门用来隔绝一般修士的目力和神识,骰子在里边的声响,每个盅各不一样,可以防止高手听出点数,据说造价非常高昂。

    丁霁关切的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不用验了,快点开始吧。”

    少女投来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

    “若是老朽算得不错,两位刚才每把全压,连赢八把,去掉本钱,一共赢了五万一千两。不知道,这把打算压上多少。”

    老者望定少女,徐徐发问。

    “坊主算得不错,这把嘛,我打算就压这么多。”

    少女从一堆之中,挑出一个一千两,一个一百两的筹码,指着剩下的说道。

    “好,姑娘好胆色!”

    老者赞了一声,抱着骰盅干净利落的连摇八下,放定,手握盅盖。

    “请下注!”

    “还是压小。”

    少女不假思索的回道。

    老者深深的望了少女一眼,手部微微一颤。

    “糟糕!”丁霁心里咯噔一下。

    这赌场里边的道道,他从小就从义父那里听了不少。再加上修习地听之耳,虽然仅仅入门,但比常人听力自是强胜太多。方才分明听到,骰子轻不可闻的一丝异响……

    “买定离手。”

    老者唱了一声,就要打开盅盖。

    “慢!”“慢!”

    两人一前一后,叫出声来。

    少女向丁霁使了个眼色,笑嘻嘻把拿出来的一千两筹码,搁在桌上。

    “这一千两,我压五豹子。”

    老者缓缓打开骰盅,里边三颗骰子赫然是全是五点。

    “吃小,赔豹子,一赔一百五十。吴先生,请拿十五万两筹码,给这位姑娘。”

    老者脸上无喜无悲。

    “是!”

    “不必了!”少女一挥手。“这十五万两,我们只是想和坊主换一样东西,换完了,就走。”

    老者眉头一皱。

    “姑娘要换何物?”

    少女指了指账房先生。

    “便是那王铸老宅的地契。”

    “地契?”老者有些诧异的望向身旁。

    账房先生赶紧贴近老者,耳语了一番。

    “吴先生,你去拿地契来,交予这位姑娘。”

    老者思索片刻,沉声吩咐。

    “这……”账房先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正对上老者冷厉的目光,连忙垂首向门外走去。

    须叟,少女接过那张画有花押的地契,细看了看,点点头,冲老者老者拱手一礼。

    “今日承坊主雅量,多赢的那一千两,是留给王铸安家用的。叨扰许久,我等告辞。”

    说罢,领着丁霁便要出门而去。

    “姑娘且慢!”

    身后传来一声清喝。

    未完,待续,请关注《第三十一章:大漠孤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