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凡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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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三世为报

    欲言又止时,元瑱便忽然转身望去,却见应泀蹲在地上托起着近乎奄奄一息的戚荣空城靠于胸前,顿时手足无措地轻晃着她的身体呼唤道:“戚荣姑娘,你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应泀便抬头望向芜苮高喊一声,“苮儿,你的百疾丹呢?快拿出来救救她?”

    芜苮快速靠了过去,低头相望着戚荣空城的现状片刻后,便轻摇着脑袋吞吐地道:“应泀,她伤得太重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戚荣空城忽然使劲全身最后的力气拉住应泀的手,声音非常微弱地道:“应公子,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你可以唤我一声“空城”的名字吗?”

    应泀望着她那满脸痛苦的表情,心情也是五味杂陈,便随了她的意,神情地唤了她一声“空城”的名字,而后又感无奈地责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急着把我推开,我答应过你的奶奶会把你平安地带回去的?”

    戚荣空城道:“我不想看到你在我的面前受伤,那样会比我自己受伤更难受。”

    应泀无奈地道:“你怎么那样傻啊?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去那样对待,你此番定会让我内疚不已。”

    戚荣空城听罢,心里忽然有种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身体轻抽着两下过后,依旧坚持把心里想要说的话给说完,“应公子,上次你离开时,我塞给你胡生花手帕,着实冒昧,今年恰逢是胡生花开的九年之期,待我死后,你就把我沉入胡生河中,在胡生花丛中把手帕给烧了吧?然后把我从你的记忆里抹去,永远都不要再想了……”

    想倾诉的很多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戚荣空城就再也支撑不住了,顿时两手一撒,双眼一闭,就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刹那间,她右掌心里的那颗由三世姻缘所化的红砂便化作一缕虚渺的红光消失不见了,在应泀的鼻尖里留下着难以诉说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着。

    然而,掌心里的红砂飘散之后,天空顿时就飘起了乌云,进而把白天笼罩成了黑夜,转而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着轰鸣而至,不久就下起了冰冷的寒雨,狠狠地浸透着离山深处的泥土流动成沟壑,已然把他们身上的衣物全都给淋湿透了,但身体似乎是感觉不到寒冷。

    不觉间,那藏在应泀衣襟里的胡生花手帕突然就被狂风给卷了出来,在本空中飘忽着划出几道优美的弧形后,便轻然地落到了戚荣空城的身旁,不久就被冰冷的寒雨给浸湿透彻了。

    可奇怪的是,被冰冷的寒雨浸湿透的手帕顿时就在泥土里消失不见了,转而从地面上生长出了一株七彩的胡生花,其状如樱花末,七彩透亮纷呈,三节青茎直挺而上,幽香传遍百里内外,格外地惹人注目,不停地在寒风雨中摇曳着。

    同时,九年花期已到的胡生花也终于在寒雨来临时开花了,花团簇拥着地摇曳在狂风以及寒雨中,并且在迅速地长高,足有一丈多余,已然成为了胡生河中一道靓丽的风景,令世间无数的痴男怨女们心心向往着,都希望胡生花开能够带给自己一场美妙的姻缘。

    远观而看,胡生花紫意盎然,如樱花末,直挺而立,摇曳多情,幽香自有人醉,但与胡生花手帕变化而成的七彩胡生花有着区别。

    花开花落,心窗自怜,回首往事,有多少红情难断,只愿化作风雨追随左右,三世足矣。

    当应泀将戚荣空城冰冷的身体抱回至离三姑的面前时,只见她伤心欲绝地连手中的狐纹木杖给丢掉,然后拖着年迈的身躯爬到戚荣空城的身旁哭喊道:“我的空城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奶奶独自一人走了,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停顿着片刻,又继续地嘶哑着声音哭喊道:“这都是我一个人所造下的孽,这定是山中的神明在惩罚我啊!注定是孤独终老,膝下无儿无女作陪啊!”

    元瑱他们看在眼里实在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才好,只怕说再多安慰的话语也不比她对情绪的宣泄。只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难免会觉得心里徒添着几分神伤,自责难安。

    当戚荣府上下挂上白幡的那天,离三姑便依照着戚荣空城临走前遗言,将她的灵柩沉入到开满胡生花的水底深处,终年以代表着美好向往的胡生花相伴在一起,默默地等待着来世的那位意中人的出现,从中找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命所归,也算是还了三世前所种下的那段短暂的姻缘。

    当望着戚荣空城的灵柩一点一点地往水底深处沉没时,那一向以坚韧刚强的面目示人的离三姑终于软化得像个孩子一样,久久地蹲在胡生花丛中哭泣着,嘴边默默地在向着已经离她而去的亲人说道:“想我离三姑叱咤黄金交易界数载春秋,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后果,或许,真的是我做错了……”

    不觉间,当戚荣空城的灵柩已经完全沉没进深水底下不见时,天空中顿时霞光满天铺张。紧接着,却见那主管尘世姻缘的月老便腾驾着祥云下凡而至,红衣随风飘,长白花须缠身摇,赤绳子耳绕于杖,随手往胡生河中撒出一道红光过后,便转身望向应泀而道:

    “应龙子,凡民戚荣空城,乃是三世前西天多木天池里的一条七彩锦鲤,当年,年幼的你路过多木天池时,勇敢地从水怪的口中救下了那条七彩锦鲤便匆忙离去,从此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可七彩锦鲤为了与你报相救之恩,苦心在佛陀的面前求了一世,终于是精诚所至,石为开,佛陀终于答应了她与你的三世报恩之缘,并在今世以凡身与你相见。”

    “如今她尘缘已了,红砂飘散,也该去她要去的地方了……”

    应泀听罢,满脸惊讶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何我对此事没有半点的记忆?”

    月老语重心长地回道:“应龙子,不是你没有半点记忆,而是你却不曾对此事记得,也只有那七彩锦鲤才如此执着,这便是你今世所欠她的。”

    应泀忽然若有所思地回道:“多谢月老倾诉,罪龙之子应泀甚是感激。”道谢完,月老便腾驾着祥云纵身回天了,继续为天下的有情人牵线搭桥。

    话说那蓄意炸毁离山的方弋成山刚回到方弋府中,便依然感到后怕地独坐在了清冷的书房中,紧紧地望着眼前的文房四宝在发呆。

    不久时,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就劈出了一声惊雷给瞬间击破他书房的屋顶,顿时就露出了一个不方亦不圆的窟窿,冰冷的寒雨顷刻就从天而降进他的书房里,瞬间就把书房里面的所有物品都给淋湿掉了,也包括他自己。

    令人不解的是,明知有惊雷从天而降狂劈而下,那站于书桌旁的方弋成山顿时就像是失了魂魄般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着。他此时的两眼一直在朝天望去,紧紧地看见一束惊雷闪电由远及近而降,瞬间就伴随着寒雨给劈中他的天灵盖,让他即刻倒地昏迷着不醒。

    也就在方弋成山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他蓄意用火药包炸毁离山的消息很快就在金沙城中传开了,从而使得外邦的商客都不敢进城来购买黄金产物,也从一定的意义上削减了狐月国中的经济来源。一夜之间,往日金沙城中引以为傲的成金号以及万金阁的声誉可谓是一落千丈,转眼已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已是一片悲凉孤寂般的景象。

    又因方弋成山恶贯满盈,于金沙城中胡作非为,国王便派遣兵士而来将其万金阁以及炼金场给查封了,再将其所有的财产充公国库,也包括他辛苦数载所建立起来的府宅,最后落得个分无分文,还得让他那位草包儿子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他流落街头,以行乞为生。若非方弋成山一直昏迷不醒,恐怕早已经被拉去刑场砍了脑袋以谢所犯之罪了。

    然而,当方弋成山从昏迷中醒来时,已呈疯癫痴笑的状态,目光零散而无焦点,肢体言语时而惊惶,时而亢奋,特别害怕与雷声相似的声响。从那天起,他总是披头散发地九方狐街中乱跑乱窜,人人见了他就是见了瘟神一般,纷纷对他避之不及,没有愿意去理会他。

    终于有一天,方弋成山疯疯癫癫地闯到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万金阁门前时,顿时就疯狂地偷来火把将眼前的万金阁给烧得浓烟滚滚,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迈步前来观看。

    而这万金阁一烧,也就意味着金沙城中的两所黄金大户将成为过往的历史,但始终是没有人愿意主动地前去抬水救火,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往日辉煌一时万金阁烧成灰烬,永远地成为了世人口中所谈论的笑柄。

    殊不知,机关算尽的方弋成山亲手烧毁了他辛苦创建的基业后,也终于得到了他的天理报应。当他疯疯癫癫地逃亡金沙城外荒郊深河上的一座叠石桥时,因神志不清地想要徒手捕获飞跃在桥上的蝴蝶时,不幸失足跌落至深河里,苦苦地挣扎着一番过后,便将生命永远地结束在了冰冷的河水里,甚是可怜。

    而当他的阴魂被带往阴曹地府时,陆判官量夺他在阳间时所恶多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地算计着别人来获得私欲,被罚至阿鼻地狱受尽苦难,永堕沉沦之苦,以反思自身所犯下的过错,并让崔府君在生死簿上用红墨勾上了他的名字。

    方弋成山,南瞻部洲狐月国金沙城人氏,卒年厄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