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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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神棍的去病方式。

    那年。吴天啸好像二十来岁了,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没有胃口。肚子总是很不舒服。他以为感冒了,就去诊所看了一下。诊所的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情况,按着他说的拉肚子,以为是感冒或者是吃坏了东西,所以开了一些药就回家了。然而吃药并不管用,在他吃了一天的药后,症状并没有任何改变,反而难受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妈妈以为他中暑了,第二天便劝他去刮痧一下。他好强,硬是挺着说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下午时症状更糟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是浑身不自在。肚子说涨不涨,说痛不痛,就是拉稀,但又拉不出什么东西。最后实在受不了,便让他妈妈带着他去村里找一个抓拿的师傅,被他松胫骨刮痧。还真别说,那师傅一阵抓拿后,果然人舒服了很多。她妈便认定他是中暑了,他也觉得应该是中暑。只是那时是秋天,已经有点凉意了。在这种气候下中暑还真无话可说。

    本来以为就这样过去了。那知道当天夜里后半夜他又被折腾醒了。那种涨不涨,痛不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也不是的难受劲又开始发作了。而且因为已经两天没胃口,都没怎么吃东西,手脚更是软趴趴的没力气。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跟他妈说人又难受得要死。他妈见他脸色黑青,毫无血色,便对他说,让他奶奶去请个师傅来给他做下法。

    他那时候年轻,自以为什么法师神棍做法就是迷信,所以是坚决不肯,自己硬挺着。他妈见说不过,又叫他去医院看看。但他先前就看过医生吃过药并不管用,再加上浑身没力,动又不想动,便只曲在床上不动。他妈见他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干脆就不管了,自己去做事。直到下午的时候,做妈妈的实在放心不下,才又来劝他,看他要不要请个师傅看一下。毕竟那个时代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相信一些诡异的事情的。一旦吃药看病不管用就会去求神,这也是农村妇女的普遍现象。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病症,都会想到被什么鬼神给问了。

    那时吴天啸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在床上又难受了大半天,实在是很难在硬挺下去。最后实在难受得紧,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便答应跟着他妈去找奶奶,叫他奶奶去请一个师傅来看看。

    这种神棍的看法当地的称呼叫祭咒。大概意思就是病人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经过某个阴幽的地方,然后被那个地方的过路神给问住了。一旦被问住就要祭咒,就是请一些神棍,祭拜一些瓜果,烧一些金箔。把问住病人的过路神给送走,这样病情才能好。

    吴天啸十几年后对这件事还记得很清楚,原因就在于过于神奇。先是那种病症的痛苦太让人一生难忘,接着是神棍祭咒后的效果,神奇得让他不敢相信。

    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他跟着他妈到了他奶奶住的老宅后,他妈让他奶奶去请一个神棍来。因为农村的年老妇女都信这种事,他奶奶也认识一个颇为厉害的神棍,所以当时便就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奶奶就带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过来。吴天啸当时正值年轻,对这类迷信的行为有着本能上的抵制。若不是自己实在是难受得扛不住,真不会来。所以看见那男子时他也没说什么,只坐在石阶上喘气。

    那神棍也没和他多说话,只叫他妈妈去准备一些瓜果,香和寿金,寿金就是纸钱。在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纸钱的区别。我们通常给死人的亡魂祭拜用的纸钱,一般叫银纸。就是一张白纸,中间印着一小块银箔。现在纸钱花样很多,什么冥币都有。但是在那个时候,传统上还是用银纸的。即便是现在大部分农村地区,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用银纸,冥币只在部分人家使用。

    另一种纸钱就叫寿金。寿金是用红色的纸,中间印制的是金黄色的铂金,有些甚至还用金色金箔描边。印刷质量要远远好过银纸。寿金与银纸的使用是绝对不能混淆的。寿金是拜神用的,银纸是烧给鬼魂的。

    其实在中国传统的信仰上,神和鬼基本上是一类的。就拿关羽来说,关羽也是人死后被封神的。还有就是地方上一些受人敬仰的先人,死后都会被封神。中国的农村几乎每个自然村都有祠堂,祠堂里都会祭拜着一些神像。实际上这些神仙,绝大多数都是当地人的祖先,死后被其后人祭拜,时间长了就自然为神。还有一些是在地方上有影响的人,或者做很多好事的。就像闽南一带的保生大帝,保生大帝身前就是一个大夫,他在当地医治了很多病人,死后就被当地人立了长身牌位,雕塑成像,后来时常有人来祭拜,祈求保佑,时间长了就成当地的保护神了。

    所以说,在中国传统信仰中,神与鬼是同类。不同的是,神生前保护一方,死后依旧在庇佑一方,且被后人立像供奉。而鬼则是普通人死后的亡魂。

    我们再把话题说回祭咒的事。因为要更详细的说一下祭咒的过程,所以也有必要交待一下吴天啸他奶奶住的老宅,的一些大概情况。

    每户老宅其实面积都不大。宽在四米左右,长在六七米左右。就一间堂厅和一间内室,一般都是四五座连城一排,墙壁和顶瓦都是相连的。屋檐下有块磨前空地,磨前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台阶。这磨前就是屋檐下,在台阶与门之间一小快避雨的地方,一般左边会造一个磨台放着石磨,所以叫磨前。一般房子有多宽,磨前就有多长。磨前下来就是二三级的台阶,台阶前有一块与房屋一样宽,长度在六七米的铺砖空地。农村叫这空地为场子。而这屋前的场子在农村一般也当做路来用。所以在闽南的农村,都能看见一排排房屋前,有一块快铺砖相连的空地。

    老宅子的格局一般都一样,坐北朝南。他奶奶这座老宅是四座相连的左边第一座,左边磨前最左侧有一座石磨。石磨没有磨前大,还留着一个大概宽三十公分左右的台阶,可以让一个人侧身通过。再往前就是落差有一米的屋前场子。左边过了石磨也有一小块当路用的铺砖空地,再往左又是一排四五间坐西朝东的老宅,其中正侧面就是他爷爷住的屋子。而右边第四座的右墙边,有一条一米宽的小巷子,巷子中间还夹杂这一条排水沟。

    当时当他妈妈把瓜果,香和寿金备好后。那个神棍就站在空地场子前看了看他奶奶的老宅,然后指着那个石磨前,那块大概三十公分宽的磨前台阶对他妈妈说:把东西都摆在这滴水檐下。

    吴天啸他妈妈便照做,把瓜果什么的都恭恭敬敬的摆好。然后那神棍觉得位置还不是很理想,又把装贡品的袋子往左侧移了移,确保贡品的位置在屋檐最左侧的滴水檐下,然后把袋子口卷开。接着神棍就把香点上,然后招手对吴天啸说道:你过来,站在我身边。

    吴天啸当时真的难受得要命,又硬挺了两三天,还没吃什么东西。浑身没劲不说,连精神意志都非常脆弱。所以也就乖乖的照着那神棍说的站在他身边。

    神棍先是拿着香对着贡品的位置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吴天啸就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来是他没那心思去听,再来是那神棍说话却是粘得很。感觉就是语气粘粘糊糊的,词句连成一片,像是在念经又不像。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听得到声音,但听不清说什么。

    神棍念了一阵后,便把手中一小搓香分给吴天啸说道:你也跟我这样拜拜。

    吴天啸也没多想,就接过香象征性的晃了两下,然后交还给神棍。神棍接过香后就插在贡品上。然后又拿了寿金在手上折了折,然后又对着石磨的方向拜了拜,口中依旧念着含糊不清的词语。接着又交给吴天啸说道:你拿着寿金再拜拜。

    吴天啸就再次象征性的拿着寿金晃了晃。然后那神棍接过寿金,一手拿在手中,一边把吴天啸的身子摆动着面向右侧,也就是东方的方向。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嘀咕着,一边拿着寿金在吴天啸身前从上到下刷了三次,随后又从背后由上到下又刷了三次。最后交待他到: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剩下的事我跟你奶奶她们交待就好。要记住,一直往前走,在拐过路角之前不可以回头。照我说的话做,回家后你的病就会好了。

    吴天啸当时心中并不相信这个神棍,但是自己已经走了前半部了,也不差这后一节。所以便听那神棍的话,直接从场子上向东往前走,走到第四座老宅右边的小巷前,真的一点都没回头,然后就拐进了小巷。

    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原本浑身难受的他,在拐进小巷后,那股难受劲就像脱衣服一样,从前身往身后的顺序被卸掉了去。然后他不自禁的就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顿时间轻松了起来。这样的奇迹让他完全相信了那神棍的话,就这么一直往家里走,一路上就没有回过头。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就活蹦乱跳的,肚子还饿得很,吃了好些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