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什么
硕月当空，如一团温润的琥珀，播撒着柔和的光芒。
大地被乳白色的光晕覆盖，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
清风徐徐，携着些许凉意。
已经到了满月之夜。
赵诗黛的体内已经开始产生反应，她能感觉到无数颗粒状的东西正在体内慢慢地游动起来。透过白皙的皮肤，能清楚的看到，无数黑点似的东西正在皮下顺着血管疯狂的窜动。
然后一阵阵钻心的痛自四肢百骸传递出来，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体内疯狂地啃食着自己的每一个部位，想要驱赶，却无从下手。
疼痛之后，体内又奇痒无比，犹如千万只蚂蚁伸出毛茸茸的脚，在身体里来回触碰，往复不息，践踏着每一处敏感神经，仿佛千年之痒无处释放。又想要划开身体用手去抓去挠，却只能在身体表面留下缕缕血痕。
痒过之后是痛，痛后继续是痒，然后痛痒交加。
赵诗黛躺在车厢里，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额头不住地出汗，衣服被浸得湿透，头发因沾了汗水糅合在一起，面色苍白有些狰狞，却没有喊出一声。
韩少陵被洛羽打发到车厢外同林枫闲聊，洛羽坐在赵诗黛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赵诗黛的面部开始抽搐，两双手伸进衣服里疯狂地抓挠，双腿也开始来回的蹬个不停。
洛羽见状，连忙把赵诗黛伸进衣服里的两只手拽了出来用手握住。他知道，在这种身体感官全部错乱的情况下，这个抓法是非常危险的，体外的疼痛完全无法掩盖体内的痛苦，如何抓挠都是徒劳，最后很有可能把自己抓的遍体鳞伤，甚至死亡。
赵诗黛挣脱不了洛羽紧握的手，全身开始扭动起来，瞳孔有些放大，额头上的汗水冒得更快，嘴唇处开始流血。
“把嘴张开!”
洛羽看到赵诗黛的嘴唇开始流血之后，眉头瞬间皱得很厉害，这说明他已经开始通过咬自己的嘴唇来制造疼痛缓解体内的感觉了，但这样特别容易咬到自己的舌头，当即厉声喝道。
赵诗黛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懵神，潜意识地张开了嘴。洛羽直接将胳膊伸进赵诗黛嘴里，另一个手牢牢抓住她的双手。
马车里没有其他可以咬的东西，洛羽看了一圈发现也只有胳膊最合适，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伸进赵诗黛的嘴里。
赵诗黛如同咬着嘴唇一样咬着胳膊，由于更好咬，所施加的力度也打了许多，很快便有鲜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洛羽皱起眉头，但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此时赵诗黛所承受的痛苦比他要甚之几何倍。
洛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到极致的平和，只能看得到温柔。
血液流进赵诗黛的嘴里，咸腥的味道让他涣散的意识短时间又凝聚在一起，她看到了她正在咬着洛羽的胳膊，他看到了洛羽紧握他双手的手，她看到了洛羽那极致温柔的眼神，两行泪毫无知觉的流了出来，甚至连她自己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
车厢外，马夫独坐一旁，韩林两人一见如故，畅谈甚欢，对于彼此也是有了些了解。
林枫对于自己的介绍便是：
六岁诵六甲，十一岁观百家，十六岁剑术自通达，之后开始周游列国，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四海随意家。
虽然简短，却着实让韩少陵佩服。
由于相谈甚欢，两人对于马车的状况便没有留意，待说完之后，马车的晃动却是引起了林枫的注意。
“韩兄，洛兄自从天色暗下来之后就进了马车，然后马车便一直晃动不停，他这是在马车里做些什么？”林枫用木枝挑了挑火堆，嘴角仍是噙着笑意。
韩少陵面色有些无奈，赵诗黛同他解释过，每逢满月的夜晚她便会承受一整晚的千蚁啃噬之苦，这种痛苦他只是想想就足以让头皮发麻，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他也知道，现在的洛羽应该在帮助着赵诗黛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只是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和林枫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说。
林枫看着韩少陵纠结的面色，没有再问，那仿佛怎么都不会消失的笑意仍挂在嘴角。
“看韩兄的反应，想必他们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一时半会也无法行动，想来也应该不能受到太大的干扰。”
林枫起身，走到那匹马前，将一把剑取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但为了他们的安全，接下来的虫潮便只能由我和韩兄一起应对了。”
“虫潮？”韩少陵没有听过这个词。
“以前我多次路过这个地方，我发现，每个满月之日的夜晚，便不知道什么原因，会有大批从未见过的虫子集体活动，因其势如潮，所以我便给他们取名叫虫潮。”
“而且这虫潮还极具危险性，那一次我就看到有个没来得及避开虫潮的人，在虫潮的冲击下尸骨无存，真的连骨头都没剩下。”
“所以，满月的夜晚，除了我从来没有人敢走这片地域。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真为你们捏了一把汗，一看你们就对此地一无所知，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们铁定是熬不过今晚了。”
林枫说的风轻云淡，从他的话语中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情感，就如同在简单的陈述，嘴角还带着笑意。
韩少陵皱起眉头，按林枫这么说，这个虫潮可谓是非常危险，一般人遇到基本是死路一条，而他却是有着应对的放法。
他知道，洛羽今晚应该不会离开赵诗黛的身边。如果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虫潮，那必定会是凶多吉少。而且就算洛羽能够抽身，对于这些虫子也很难有什么处理办法，毕竟洛羽也只是一个人。
如果他们今天没有遇到林枫的话，真的有可能会熬不过今晚。当然，这是在林枫真的有能力解决这个虫潮的前提下。
“那你…”
“来了!”
林枫示意韩少陵不要说话。
铺天盖地的黑色自远方蜂拥而来，所过之地完全沉沦于黑暗之中，地上那层薄纱像被泼了墨一样完全被吞噬，再也看不到任何细节。
嗡嗡的翅膀震动声重叠起来可谓声势浩大，震得耳膜直发痛。
韩少陵盯着这片黑压压的虫潮，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他平生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这虫潮的规模有些太大了吧，简直是要将这个地方平铺过去。
虫潮的飞行速度非常快，转瞬之间便快要接近他们所在的地方。林枫迅速从胸口处掏出一个东西，一种不明物质，正是洛羽他们三人都有的那种不明物质。
林枫紧握那个不明物质晶体，瞬息之后，一阵耀眼的红光从他的指缝间散发出来，将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地方尽数笼罩。
下一瞬，虫潮便呼啸而至，迎面而来。韩少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唯恐这些虫子会撞到脸上，但是想象之中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睁开眼睛之后，他看到了一副极其壮观的景象。虫潮确实是在迎面飞来，甚至都已经能够看到它们的狰狞面孔，但在碰到这耀眼的红光时，它们却纷纷如飞蛾扑火一样坠落到了地上，然后前仆后继，很快尸体成堆。反观红光之外的虫潮，畅通无阻，最前方的虫子很快便飞离他们，然后前赴后继，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虫潮来去突然，很快便消匿于黑夜中，唯有正前方堆积成山的尸体，传递着刚刚凶险万分的信息。
林枫轻呼了一口气，脸上仍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将手中已经暗淡下去的不明物质晶体放回胸口，然后坐下拨动着火势渐小的火堆。
韩少陵也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同样坐了下来。
“刚刚那阵红光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们刚坐下，洛羽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面色很着急。
“那是林兄的那个不明物质晶体发出的，说来也奇怪，好像虫子很怕它，这不，我们刚刚就是靠它才轻松的避过虫潮。”韩少陵对洛羽解释道，还用手指了指那一大堆虫子的尸体。
“林兄，今晚可否用一下你的那种不明物质晶体，我这位朋友因服用过一种丹药，所以每到满月之夜体内便会有千蚁啃噬，痛苦不堪。”
洛羽将赵诗黛从车厢里抱了出来，适才平复的痛苦突然又发作起来，整个身体瞬间开始抽搐。
“刚才红光亮着的时候，她体内的痛苦突然全部消失了，而红光灭了之后她才又变回原来那样，所以我觉得那红光应该对她体内的东西有压制作用。”
“林兄可否将那不明物质晶体借用一下，此等恩情我洛羽必当铭记在心。”
洛羽盯着林枫，面色有些着急，他能感觉到，赵诗黛的痛苦已经快要恢复到全盛状态。
“这东西我不能借给你用。”林枫放下拨动火堆的手，抬起头看着洛羽，仍是噙着笑意。
“为什么？”洛羽的眉头紧皱起来。
(本章完)
大地被乳白色的光晕覆盖，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
清风徐徐，携着些许凉意。
已经到了满月之夜。
赵诗黛的体内已经开始产生反应，她能感觉到无数颗粒状的东西正在体内慢慢地游动起来。透过白皙的皮肤，能清楚的看到，无数黑点似的东西正在皮下顺着血管疯狂的窜动。
然后一阵阵钻心的痛自四肢百骸传递出来，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体内疯狂地啃食着自己的每一个部位，想要驱赶，却无从下手。
疼痛之后，体内又奇痒无比，犹如千万只蚂蚁伸出毛茸茸的脚，在身体里来回触碰，往复不息，践踏着每一处敏感神经，仿佛千年之痒无处释放。又想要划开身体用手去抓去挠，却只能在身体表面留下缕缕血痕。
痒过之后是痛，痛后继续是痒，然后痛痒交加。
赵诗黛躺在车厢里，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额头不住地出汗，衣服被浸得湿透，头发因沾了汗水糅合在一起，面色苍白有些狰狞，却没有喊出一声。
韩少陵被洛羽打发到车厢外同林枫闲聊，洛羽坐在赵诗黛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赵诗黛的面部开始抽搐，两双手伸进衣服里疯狂地抓挠，双腿也开始来回的蹬个不停。
洛羽见状，连忙把赵诗黛伸进衣服里的两只手拽了出来用手握住。他知道，在这种身体感官全部错乱的情况下，这个抓法是非常危险的，体外的疼痛完全无法掩盖体内的痛苦，如何抓挠都是徒劳，最后很有可能把自己抓的遍体鳞伤，甚至死亡。
赵诗黛挣脱不了洛羽紧握的手，全身开始扭动起来，瞳孔有些放大，额头上的汗水冒得更快，嘴唇处开始流血。
“把嘴张开!”
洛羽看到赵诗黛的嘴唇开始流血之后，眉头瞬间皱得很厉害，这说明他已经开始通过咬自己的嘴唇来制造疼痛缓解体内的感觉了，但这样特别容易咬到自己的舌头，当即厉声喝道。
赵诗黛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懵神，潜意识地张开了嘴。洛羽直接将胳膊伸进赵诗黛嘴里，另一个手牢牢抓住她的双手。
马车里没有其他可以咬的东西，洛羽看了一圈发现也只有胳膊最合适，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伸进赵诗黛的嘴里。
赵诗黛如同咬着嘴唇一样咬着胳膊，由于更好咬，所施加的力度也打了许多，很快便有鲜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洛羽皱起眉头，但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此时赵诗黛所承受的痛苦比他要甚之几何倍。
洛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到极致的平和，只能看得到温柔。
血液流进赵诗黛的嘴里，咸腥的味道让他涣散的意识短时间又凝聚在一起，她看到了她正在咬着洛羽的胳膊，他看到了洛羽紧握他双手的手，她看到了洛羽那极致温柔的眼神，两行泪毫无知觉的流了出来，甚至连她自己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
车厢外，马夫独坐一旁，韩林两人一见如故，畅谈甚欢，对于彼此也是有了些了解。
林枫对于自己的介绍便是：
六岁诵六甲，十一岁观百家，十六岁剑术自通达，之后开始周游列国，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四海随意家。
虽然简短，却着实让韩少陵佩服。
由于相谈甚欢，两人对于马车的状况便没有留意，待说完之后，马车的晃动却是引起了林枫的注意。
“韩兄，洛兄自从天色暗下来之后就进了马车，然后马车便一直晃动不停，他这是在马车里做些什么？”林枫用木枝挑了挑火堆，嘴角仍是噙着笑意。
韩少陵面色有些无奈，赵诗黛同他解释过，每逢满月的夜晚她便会承受一整晚的千蚁啃噬之苦，这种痛苦他只是想想就足以让头皮发麻，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他也知道，现在的洛羽应该在帮助着赵诗黛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只是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和林枫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说。
林枫看着韩少陵纠结的面色，没有再问，那仿佛怎么都不会消失的笑意仍挂在嘴角。
“看韩兄的反应，想必他们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一时半会也无法行动，想来也应该不能受到太大的干扰。”
林枫起身，走到那匹马前，将一把剑取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但为了他们的安全，接下来的虫潮便只能由我和韩兄一起应对了。”
“虫潮？”韩少陵没有听过这个词。
“以前我多次路过这个地方，我发现，每个满月之日的夜晚，便不知道什么原因，会有大批从未见过的虫子集体活动，因其势如潮，所以我便给他们取名叫虫潮。”
“而且这虫潮还极具危险性，那一次我就看到有个没来得及避开虫潮的人，在虫潮的冲击下尸骨无存，真的连骨头都没剩下。”
“所以，满月的夜晚，除了我从来没有人敢走这片地域。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真为你们捏了一把汗，一看你们就对此地一无所知，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们铁定是熬不过今晚了。”
林枫说的风轻云淡，从他的话语中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情感，就如同在简单的陈述，嘴角还带着笑意。
韩少陵皱起眉头，按林枫这么说，这个虫潮可谓是非常危险，一般人遇到基本是死路一条，而他却是有着应对的放法。
他知道，洛羽今晚应该不会离开赵诗黛的身边。如果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虫潮，那必定会是凶多吉少。而且就算洛羽能够抽身，对于这些虫子也很难有什么处理办法，毕竟洛羽也只是一个人。
如果他们今天没有遇到林枫的话，真的有可能会熬不过今晚。当然，这是在林枫真的有能力解决这个虫潮的前提下。
“那你…”
“来了!”
林枫示意韩少陵不要说话。
铺天盖地的黑色自远方蜂拥而来，所过之地完全沉沦于黑暗之中，地上那层薄纱像被泼了墨一样完全被吞噬，再也看不到任何细节。
嗡嗡的翅膀震动声重叠起来可谓声势浩大，震得耳膜直发痛。
韩少陵盯着这片黑压压的虫潮，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他平生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这虫潮的规模有些太大了吧，简直是要将这个地方平铺过去。
虫潮的飞行速度非常快，转瞬之间便快要接近他们所在的地方。林枫迅速从胸口处掏出一个东西，一种不明物质，正是洛羽他们三人都有的那种不明物质。
林枫紧握那个不明物质晶体，瞬息之后，一阵耀眼的红光从他的指缝间散发出来，将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地方尽数笼罩。
下一瞬，虫潮便呼啸而至，迎面而来。韩少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唯恐这些虫子会撞到脸上，但是想象之中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睁开眼睛之后，他看到了一副极其壮观的景象。虫潮确实是在迎面飞来，甚至都已经能够看到它们的狰狞面孔，但在碰到这耀眼的红光时，它们却纷纷如飞蛾扑火一样坠落到了地上，然后前仆后继，很快尸体成堆。反观红光之外的虫潮，畅通无阻，最前方的虫子很快便飞离他们，然后前赴后继，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虫潮来去突然，很快便消匿于黑夜中，唯有正前方堆积成山的尸体，传递着刚刚凶险万分的信息。
林枫轻呼了一口气，脸上仍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将手中已经暗淡下去的不明物质晶体放回胸口，然后坐下拨动着火势渐小的火堆。
韩少陵也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同样坐了下来。
“刚刚那阵红光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们刚坐下，洛羽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面色很着急。
“那是林兄的那个不明物质晶体发出的，说来也奇怪，好像虫子很怕它，这不，我们刚刚就是靠它才轻松的避过虫潮。”韩少陵对洛羽解释道，还用手指了指那一大堆虫子的尸体。
“林兄，今晚可否用一下你的那种不明物质晶体，我这位朋友因服用过一种丹药，所以每到满月之夜体内便会有千蚁啃噬，痛苦不堪。”
洛羽将赵诗黛从车厢里抱了出来，适才平复的痛苦突然又发作起来，整个身体瞬间开始抽搐。
“刚才红光亮着的时候，她体内的痛苦突然全部消失了，而红光灭了之后她才又变回原来那样，所以我觉得那红光应该对她体内的东西有压制作用。”
“林兄可否将那不明物质晶体借用一下，此等恩情我洛羽必当铭记在心。”
洛羽盯着林枫，面色有些着急，他能感觉到，赵诗黛的痛苦已经快要恢复到全盛状态。
“这东西我不能借给你用。”林枫放下拨动火堆的手，抬起头看着洛羽，仍是噙着笑意。
“为什么？”洛羽的眉头紧皱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