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寻找
深秋的一天，方宇和石头又去爬山，这个季节的山上，有各种果实，石头给方宇摘着不同的果实，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方宇听得有滋有味，特别羡慕和向往石头小时候的生活。
回来的路上，方宇说：“今天晚上你找我来吃饭吧，咱俩喝点酒。”
石头满口答应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坐在银杏树下的奶奶一看到他们，便招呼他们过去，奶奶腿边放着一个矮炉子，旁边的桌上放着好多银杏的果子。石头一看就明白了，兴奋得快走了几步坐到板凳上盯着火炉看。
方宇没看明白，挨着石头坐了下来。
奶奶笑咪咪地对方宇说：“今天呀，奶奶给你烤白果吃，香着呢！你肯定没吃过。”
方宇一听，也兴奋起来，立刻把板凳搬到火炉旁，跟石头一样，往火炉里看。过了一会儿，火炉里“噼啪”地响了几声，奶奶用一个铁勺子从里面扒拉出几个烤裂的白果，倒在桌上，说：“趁热吃，也别烫着。”方宇拿了一个，爆裂的果壳还很烫手，里面暗绿色的果子圆滚滚地冒着热气，方宇吃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说：“真香啊！”这是第一次吃这种刚刚烤熟的白果，太美味了。
方宇和石头像两个孩子似地守着奶奶一直吃到了晚饭时间。
奶奶回去做饭了，方宇也回屋炒了两个菜，石头从家里拿了瓶酒，坏笑着说：“跟我们家老头抢了瓶酒过来。”
两个人落坐，方宇倒好两杯酒，与石头碰杯说：“石头，这段时间，你当了我的向导，谢谢你。”
石头说：“别谢，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来了，我这日子过得要多没劲有多没劲。”
两个人都笑了，同时举杯喝了口酒，石头问方宇：“这儿你真住得惯？”
“住得惯，多好，上山有野味，回来有白果，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还跟神仙似的？你能在这儿一辈子吗？”
方宇还没来得及回答，石头就很确定地说：“你不能，对吧？你对这儿的喜欢是新鲜感，等新鲜劲儿过去了，你就该走了。”
方宇没有辩解，安静地听石头继续说：“这就是我们和你的区别，村里的年轻人，不管在外面呆多久，到老了病了，肯定得回来，因为这儿是家，是最终要回来的地方，你呢？虽然现在好像比他们更喜欢这个村子，但最多过上三五年，你肯定就要离开，因为你的家不在这儿。”
方宇没想到石头能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只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还不如村里的年轻人，他没有家，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归宿。
石头看方宇不说话，又发了问：“咱俩也处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不像有的城里人那么油精油精的，所以，我就再问问你，你来这儿住，除了新鲜感，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方宇迟疑着没有答话，石头接着说：“那天你在船上哭的时候，我就猜着你不是那么简单的来这儿过神仙的日子，肯定有原因，你要是信得过我，跟我说，需要保密的我肯定替你保密。”
方宇想了想，在心里果断了一下，猛地喝完了杯里的酒，直直地盯视着石头，轻而坚定地说：“我是来找人的。”
石头一惊：“找谁？”
“我爸妈。”
“那你怎么一直没说？不就是找人嘛，我就能帮你找呀！”
“他们已经去世了。”
石头惊讶地“啊”了一声。
方宇接着说：“三十年前的事了。”
石头有点沮丧地“噢”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石头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了，对吗？”
方宇点点头。
石头问：“那怎么不问问村里这些老人？刘爷爷他们肯定知道的。”
方宇勉强一笑说：“不太敢问。”
石头问：“这有什么不敢的，刘爷爷人挺好的。”
方宇迟疑了一下说：“我爸妈本来不是这儿的人，估计在这儿也没住几年，后来突发事件去世的，我怕……问了没有结果，我也怕……他们其实没埋在这儿。”
石头神情有些黯然，轻缓地问：“要是没埋在这儿，你知道还会哪儿吗？”
方宇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怕这个，要是这儿没有……就真的没处找去了。”
石头默默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先带你去咱们村里的坟地看看。”
方宇“嗯”了一声，心中忐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石头带着方宇上山，前面一段跟他们平时爬的是一条路，到了快半山的地方，便向左拐了去，横着爬了一段后，又向后山走，这么拐了几次，才终于看到山凹处一片被开垦过的阶梯式的土地，每一层都间歇地有个坟头，坟前立了墓碑，石头问了方宇爸妈的名字后，跟方宇分头查看碑刻的名字，方宇忐忑地把自己这边上上下下数层坟前的碑都看过了，却没有找到。
一会儿，看石头默默地走回来，不用问，自然也是没有找到。
方宇显然失望了，石头问：“会不会在别的村？”
方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石头安慰方宇：“你先别想太多，剩下的交给我，我给你打听着。”
方宇勉强说了一句：“你陪着我一起打听吧。”
石头点头说：“行，我领着你。”
由于当初方宇租房时答应过刘爷爷说自己是他的远房亲戚，所以，整个打听的过程都是客观的，两个人先去了村长家，石头看村长没什么事，便说：“村长，问你点事，你听说过于逸程和郁冬青这两个人吗？”村长先开玩笑地问石头：“你闲得没事了哈！跑这儿来打听别人。”
石头又认真的问了一遍，村长这才像是回想似的，然后又摇头说：“没听说过，反正我到咱们这村这二十多年了，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两个人从村长家里出来后，石头带着方宇又去了几家，都说不记得这两个人。
快到晚上的时候，方宇问石头：“咱们村里三十几年前就一直住在这儿的人家多吗？”
石头说：“我也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回家问问我妈他们。”
方宇落寞地回了家，心情沮丧，搬了躺椅到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晚上，石头过来了，告诉方宇说：“我们家住到这里也没有那么多年，我妈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一会儿咱们问问刘爷爷。”
刘爷爷每天吃过晚饭后，会跟刘奶奶一起在树下乘会儿凉，趁着这功夫，方宇和石头便坐了过去，石头问：“刘爷爷，您听说过于逸程和郁冬青这两个人吗？”
刘爷爷摇着扇子，认真地想了起来，他还没说什么，刘奶奶说：“我想起来了！”
石头和方宇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刘奶奶，石头赶紧问：“您想起什么来了？”方宇的心跳加重又加速，他紧张地等着刘奶奶说话。
刘奶奶眯着眼说：“你说的是不是两个老师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但于老师，郁老师，这两个人倒是有的。这两个人呀，是夫妻，几十年前，在咱们这儿当老师，原来咱们这村没学校，他们俩来了之后，就有了学校，于老师是校长，也教课，郁老师也教课。”刘奶奶又想了想说：“噢，对了，后来他们还有了孩子，是个胖小子，长得还挺好，跟他妈一样，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方宇听到这儿鼻子酸了一下，幸好天已擦黑，眼睛里的泪水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这时，刘爷爷也晃着扇子说：“对，那两口子啊，从城里来的，人挺好的，可惜后来……”石头问：“后来怎么样了？”
刘爷爷叹了口气说：“有一年春节，三口子说是去城里过节，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连这边的家都不要了。”
石头追着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回来吗？”
刘爷爷说：“估计是回城里了，咱们这儿多偏远多落后呀，没孩子的时候，两口子在这儿倒也没什么，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就得重新打算了。”
石头闷着头没再问什么，方宇也低着头，心情沮丧。
直到刘爷爷和刘奶奶回屋睡觉去了，石头还陪着方宇默坐在树下，后来还是方宇说：“你回去睡觉吧。”
石头这才说：“我会接着打听的。”然后看了看方宇，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方宇看了一眼石头，凄凉一笑：“没事。”
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怎么能帮上方宇，只好恹恹地回家了，剩下方宇一个人，靠着树呆呆地坐着。
只一天的功夫，一道提早揭开迷底的迷题，随着答案渐渐清晰，希望也渺茫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方宇说：“今天晚上你找我来吃饭吧，咱俩喝点酒。”
石头满口答应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坐在银杏树下的奶奶一看到他们，便招呼他们过去，奶奶腿边放着一个矮炉子，旁边的桌上放着好多银杏的果子。石头一看就明白了，兴奋得快走了几步坐到板凳上盯着火炉看。
方宇没看明白，挨着石头坐了下来。
奶奶笑咪咪地对方宇说：“今天呀，奶奶给你烤白果吃，香着呢！你肯定没吃过。”
方宇一听，也兴奋起来，立刻把板凳搬到火炉旁，跟石头一样，往火炉里看。过了一会儿，火炉里“噼啪”地响了几声，奶奶用一个铁勺子从里面扒拉出几个烤裂的白果，倒在桌上，说：“趁热吃，也别烫着。”方宇拿了一个，爆裂的果壳还很烫手，里面暗绿色的果子圆滚滚地冒着热气，方宇吃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说：“真香啊！”这是第一次吃这种刚刚烤熟的白果，太美味了。
方宇和石头像两个孩子似地守着奶奶一直吃到了晚饭时间。
奶奶回去做饭了，方宇也回屋炒了两个菜，石头从家里拿了瓶酒，坏笑着说：“跟我们家老头抢了瓶酒过来。”
两个人落坐，方宇倒好两杯酒，与石头碰杯说：“石头，这段时间，你当了我的向导，谢谢你。”
石头说：“别谢，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来了，我这日子过得要多没劲有多没劲。”
两个人都笑了，同时举杯喝了口酒，石头问方宇：“这儿你真住得惯？”
“住得惯，多好，上山有野味，回来有白果，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还跟神仙似的？你能在这儿一辈子吗？”
方宇还没来得及回答，石头就很确定地说：“你不能，对吧？你对这儿的喜欢是新鲜感，等新鲜劲儿过去了，你就该走了。”
方宇没有辩解，安静地听石头继续说：“这就是我们和你的区别，村里的年轻人，不管在外面呆多久，到老了病了，肯定得回来，因为这儿是家，是最终要回来的地方，你呢？虽然现在好像比他们更喜欢这个村子，但最多过上三五年，你肯定就要离开，因为你的家不在这儿。”
方宇没想到石头能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只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还不如村里的年轻人，他没有家，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归宿。
石头看方宇不说话，又发了问：“咱俩也处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不像有的城里人那么油精油精的，所以，我就再问问你，你来这儿住，除了新鲜感，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方宇迟疑着没有答话，石头接着说：“那天你在船上哭的时候，我就猜着你不是那么简单的来这儿过神仙的日子，肯定有原因，你要是信得过我，跟我说，需要保密的我肯定替你保密。”
方宇想了想，在心里果断了一下，猛地喝完了杯里的酒，直直地盯视着石头，轻而坚定地说：“我是来找人的。”
石头一惊：“找谁？”
“我爸妈。”
“那你怎么一直没说？不就是找人嘛，我就能帮你找呀！”
“他们已经去世了。”
石头惊讶地“啊”了一声。
方宇接着说：“三十年前的事了。”
石头有点沮丧地“噢”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石头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了，对吗？”
方宇点点头。
石头问：“那怎么不问问村里这些老人？刘爷爷他们肯定知道的。”
方宇勉强一笑说：“不太敢问。”
石头问：“这有什么不敢的，刘爷爷人挺好的。”
方宇迟疑了一下说：“我爸妈本来不是这儿的人，估计在这儿也没住几年，后来突发事件去世的，我怕……问了没有结果，我也怕……他们其实没埋在这儿。”
石头神情有些黯然，轻缓地问：“要是没埋在这儿，你知道还会哪儿吗？”
方宇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怕这个，要是这儿没有……就真的没处找去了。”
石头默默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先带你去咱们村里的坟地看看。”
方宇“嗯”了一声，心中忐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石头带着方宇上山，前面一段跟他们平时爬的是一条路，到了快半山的地方，便向左拐了去，横着爬了一段后，又向后山走，这么拐了几次，才终于看到山凹处一片被开垦过的阶梯式的土地，每一层都间歇地有个坟头，坟前立了墓碑，石头问了方宇爸妈的名字后，跟方宇分头查看碑刻的名字，方宇忐忑地把自己这边上上下下数层坟前的碑都看过了，却没有找到。
一会儿，看石头默默地走回来，不用问，自然也是没有找到。
方宇显然失望了，石头问：“会不会在别的村？”
方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石头安慰方宇：“你先别想太多，剩下的交给我，我给你打听着。”
方宇勉强说了一句：“你陪着我一起打听吧。”
石头点头说：“行，我领着你。”
由于当初方宇租房时答应过刘爷爷说自己是他的远房亲戚，所以，整个打听的过程都是客观的，两个人先去了村长家，石头看村长没什么事，便说：“村长，问你点事，你听说过于逸程和郁冬青这两个人吗？”村长先开玩笑地问石头：“你闲得没事了哈！跑这儿来打听别人。”
石头又认真的问了一遍，村长这才像是回想似的，然后又摇头说：“没听说过，反正我到咱们这村这二十多年了，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两个人从村长家里出来后，石头带着方宇又去了几家，都说不记得这两个人。
快到晚上的时候，方宇问石头：“咱们村里三十几年前就一直住在这儿的人家多吗？”
石头说：“我也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回家问问我妈他们。”
方宇落寞地回了家，心情沮丧，搬了躺椅到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晚上，石头过来了，告诉方宇说：“我们家住到这里也没有那么多年，我妈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一会儿咱们问问刘爷爷。”
刘爷爷每天吃过晚饭后，会跟刘奶奶一起在树下乘会儿凉，趁着这功夫，方宇和石头便坐了过去，石头问：“刘爷爷，您听说过于逸程和郁冬青这两个人吗？”
刘爷爷摇着扇子，认真地想了起来，他还没说什么，刘奶奶说：“我想起来了！”
石头和方宇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刘奶奶，石头赶紧问：“您想起什么来了？”方宇的心跳加重又加速，他紧张地等着刘奶奶说话。
刘奶奶眯着眼说：“你说的是不是两个老师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但于老师，郁老师，这两个人倒是有的。这两个人呀，是夫妻，几十年前，在咱们这儿当老师，原来咱们这村没学校，他们俩来了之后，就有了学校，于老师是校长，也教课，郁老师也教课。”刘奶奶又想了想说：“噢，对了，后来他们还有了孩子，是个胖小子，长得还挺好，跟他妈一样，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方宇听到这儿鼻子酸了一下，幸好天已擦黑，眼睛里的泪水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这时，刘爷爷也晃着扇子说：“对，那两口子啊，从城里来的，人挺好的，可惜后来……”石头问：“后来怎么样了？”
刘爷爷叹了口气说：“有一年春节，三口子说是去城里过节，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连这边的家都不要了。”
石头追着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回来吗？”
刘爷爷说：“估计是回城里了，咱们这儿多偏远多落后呀，没孩子的时候，两口子在这儿倒也没什么，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就得重新打算了。”
石头闷着头没再问什么，方宇也低着头，心情沮丧。
直到刘爷爷和刘奶奶回屋睡觉去了，石头还陪着方宇默坐在树下，后来还是方宇说：“你回去睡觉吧。”
石头这才说：“我会接着打听的。”然后看了看方宇，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方宇看了一眼石头，凄凉一笑：“没事。”
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怎么能帮上方宇，只好恹恹地回家了，剩下方宇一个人，靠着树呆呆地坐着。
只一天的功夫，一道提早揭开迷底的迷题，随着答案渐渐清晰，希望也渺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