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南分局的同事十分钟后赶到时，苏眉已经筋疲力尽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想冲进房间到窗口看热闹的各位热心街坊，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然后一个个劝回了家。星白姐固然是死活不肯放苏眉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家的，所以就由她呆在这里好了。
李小四应该是还在跟肖剑的案子，带队的是副队长陈建华。看到苏眉时愣了愣，过来问道：“眉姐，你怎么这么快？”
“我住这，”苏眉有气无力地回答，“而且是我报的警。”
“哦，那我叫小刘先问你的话，我们进去勘察现场，您看行吗?”陈建华小心翼翼地问。
“按正常流程办案，不用考虑其他因素。”苏眉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去打量小易。这个妻子刚跳楼的小伙子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一脸痛苦，而星白姐坐在他身旁，轻轻地拍他的背，低声安慰他。
直到这时，苏眉才可以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从她到现场，到死者跳楼，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其他时间都是被一群街坊围住，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完全没有时间来思考。
陈建华安排问苏眉话的小刘过来了，和苏眉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对苏眉进行例行问话。苏眉一边回答一边仍在思考，这一切都似乎有些不对，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才过了几分钟，陈建华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向餐桌走过来，边走边说：“眉姐，我看我们可以收队了。”
“嗯？”苏眉抬头。
“应该是自杀吧，这是遗书，在梳妆台上找到的。”陈建华一边递过手中那张纸一边说，“而且刚才听你母亲说了情况，死者是你们破门时才跳下去的，当时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可以说是个密闭空间。”
苏眉接过那张纸，并没有去看，而是把它放在餐桌上，很严肃地说道：“陈队长，我现在不能说你的结论是对还是错，但是在办案程序上，你做得很有问题。现在连报案人的口供都没有问完，你就作出了结论，还来跟我这个报案人讨论案情，我觉得跟行动指引严重相悖。”
陈建华脸红了，说道：“对不起眉姐，我去继续勘察现场。”
“等等，”苏眉叫住他，“我知道，你们看到我在这里，心理上下意识地放松了，觉得有什么事我都会安排好，你们只管去做就行了；我没说什么，就说明没什么疑点对吧？”
陈建华点头。
“我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苏眉说道，“但是你们要记住，办案的关键不在于是谁在办案，也没有谁比谁更厉害一说，而是在于严格按照行动指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放过现场任何蛛丝马迹，最准确地还原事件发生经过，这才是办好案的原则。而所谓经验丰富，也无非是按这个原则多办案而积累起来的。”
陈建华点头受教。苏眉这才放松了表情，对陈建华招招手，让陈建华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进房间再去仔细看一看这几个地方……”
陈建华听完恍然大悟，马上回头往房间去了。
苏眉这才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
其实苏眉想错了，李小四此时并没有留在分局继续盯着肖剑。苏眉前脚刚走，他安排好人去麦琪那取血样，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回到宿舍，直奔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窗帘拉上，这才鬼鬼祟祟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
打开密码箱，李小四从里面拿出一台厚重的军用笔记本电脑，一台长得像古董手机的无线调制解调器，以及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电子器件和几乎缠成一团乱麻的线缆。李小四一边把这些东西摆到床上去连接，一边苦笑着自言自语：“看样子最需要一间安全屋的人是我才对啊。”
不多时设备连接工作完成了。李小四一屁股坐到地上，把设备一一打开，然后在键盘上开始输入。
这是一个即时通讯软件。然而对方显然并没有即时回复李小四。id为“4flyhigh”的李小四又在键盘上输入了一句英文：“我今天无论如何需要得到进入‘镜中世界’的邀请码，否则承诺的交易全部作废！”然后无奈地喝了一口水，靠在床边，紧盯着电脑屏幕，等待对方的回复。
然而经过这紧张的一天，李小四实在是相当疲惫了，等着等着实在是坚持不住，眼皮不停地打架，最后就这样靠在床边睡过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四被“哔哔”的声音惊醒过来。他一个激灵，移动鼠标，点亮已经黑了的显示屏，发现对方发来了回复。
那只是一张图片，一张如图儿童简笔画的涂鸦。一个戴着大盖帽，手拿一把手枪的人被绳子勒住了脖子，舌头吐了出来，胸口还插了一把刀，鲜血直流，死得很惨。
李小四心里一惊，想了想，发过去一个问号，接着又发了一句：“有条子？”
对方再次沉默了。李小四没有其他办法，唯有继续等待。
好在这次并没有要他等太久。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复了：
“我朋友说一看你的id就知道你是网警。”
李小四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犹豫不得，立即回复道：“你可以告诉你朋友，他的直觉简直是狗屁。”
“那你要怎么样证明你不是条子？”这次对方也没让李小四等待，立刻就回复了。
“我不会再次去证明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只需要你冷静一点，回想一下我们的几次交易，你觉得这是一个警察能做得到的吗？”
对方又再沉默。
当李小四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屏幕上迅速连续显示出几条对方发来的消息：
“镜中世界的邀请码：xxxxxxxxxxxxxxxxxx，半小时后生效。
“这里是深网，究竟谁是谁根本没那么重要，
“但是请千万不要高估自己低估对手，否则会死得很惨。”
然后，显示对方已离线。
*
李小四关掉当前页面，进入了镜中世界的网页，然而在注册页面填入了邀请码，仍然还是无法注册，提示邀请码未生效。李小四想起对方说的邀请码要半小时后才生效的话，看来并不是胡说八道，那么只有先去别的地方浏览浏览，打发时间了。
深网虽然充斥着非法的东西，但是却同世界上很多事物一样，是建立在一个良好的愿望上的，而且这里也是网络精英们集中的地方。通过深网与各种天才黑客和罪犯们打交道，李小四虽然在这里混了很长时间，但每次进来还是保持着第一天进入的那种新鲜和刺激感。这种感觉经常让李小四想起很小的时候，家里的糖果都放在厨房的柜子里，而家里的规矩是不能单独进入厨房的，有时候很馋的时候会一个人偷偷溜到厨房偷糖果，要经过长长的走廊，又不敢开厨房的灯；每次都以为吃到糖果的欲望会让自己克服所有的恐惧，但实际上有些恐惧是与生惧来的，并不是知道原理就能释怀的，就像李小四现在的心情。
逛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当地的非法活动，李小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打开镜中世界的注册页面，填入了邀请码。
在经过无数次不停转址和加密的深网中，一切活动都变得相当缓慢。李小四耐心地等待着网页的回应。几分钟后，随着“叮”地一声，那简单而丑陋的页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同样简陋的提示框：
“恭喜你注册成功！”
李小四应该是还在跟肖剑的案子，带队的是副队长陈建华。看到苏眉时愣了愣，过来问道：“眉姐，你怎么这么快？”
“我住这，”苏眉有气无力地回答，“而且是我报的警。”
“哦，那我叫小刘先问你的话，我们进去勘察现场，您看行吗?”陈建华小心翼翼地问。
“按正常流程办案，不用考虑其他因素。”苏眉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去打量小易。这个妻子刚跳楼的小伙子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一脸痛苦，而星白姐坐在他身旁，轻轻地拍他的背，低声安慰他。
直到这时，苏眉才可以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从她到现场，到死者跳楼，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其他时间都是被一群街坊围住，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完全没有时间来思考。
陈建华安排问苏眉话的小刘过来了，和苏眉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对苏眉进行例行问话。苏眉一边回答一边仍在思考，这一切都似乎有些不对，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才过了几分钟，陈建华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向餐桌走过来，边走边说：“眉姐，我看我们可以收队了。”
“嗯？”苏眉抬头。
“应该是自杀吧，这是遗书，在梳妆台上找到的。”陈建华一边递过手中那张纸一边说，“而且刚才听你母亲说了情况，死者是你们破门时才跳下去的，当时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可以说是个密闭空间。”
苏眉接过那张纸，并没有去看，而是把它放在餐桌上，很严肃地说道：“陈队长，我现在不能说你的结论是对还是错，但是在办案程序上，你做得很有问题。现在连报案人的口供都没有问完，你就作出了结论，还来跟我这个报案人讨论案情，我觉得跟行动指引严重相悖。”
陈建华脸红了，说道：“对不起眉姐，我去继续勘察现场。”
“等等，”苏眉叫住他，“我知道，你们看到我在这里，心理上下意识地放松了，觉得有什么事我都会安排好，你们只管去做就行了；我没说什么，就说明没什么疑点对吧？”
陈建华点头。
“我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苏眉说道，“但是你们要记住，办案的关键不在于是谁在办案，也没有谁比谁更厉害一说，而是在于严格按照行动指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放过现场任何蛛丝马迹，最准确地还原事件发生经过，这才是办好案的原则。而所谓经验丰富，也无非是按这个原则多办案而积累起来的。”
陈建华点头受教。苏眉这才放松了表情，对陈建华招招手，让陈建华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进房间再去仔细看一看这几个地方……”
陈建华听完恍然大悟，马上回头往房间去了。
苏眉这才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
其实苏眉想错了，李小四此时并没有留在分局继续盯着肖剑。苏眉前脚刚走，他安排好人去麦琪那取血样，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回到宿舍，直奔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窗帘拉上，这才鬼鬼祟祟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
打开密码箱，李小四从里面拿出一台厚重的军用笔记本电脑，一台长得像古董手机的无线调制解调器，以及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电子器件和几乎缠成一团乱麻的线缆。李小四一边把这些东西摆到床上去连接，一边苦笑着自言自语：“看样子最需要一间安全屋的人是我才对啊。”
不多时设备连接工作完成了。李小四一屁股坐到地上，把设备一一打开，然后在键盘上开始输入。
这是一个即时通讯软件。然而对方显然并没有即时回复李小四。id为“4flyhigh”的李小四又在键盘上输入了一句英文：“我今天无论如何需要得到进入‘镜中世界’的邀请码，否则承诺的交易全部作废！”然后无奈地喝了一口水，靠在床边，紧盯着电脑屏幕，等待对方的回复。
然而经过这紧张的一天，李小四实在是相当疲惫了，等着等着实在是坚持不住，眼皮不停地打架，最后就这样靠在床边睡过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四被“哔哔”的声音惊醒过来。他一个激灵，移动鼠标，点亮已经黑了的显示屏，发现对方发来了回复。
那只是一张图片，一张如图儿童简笔画的涂鸦。一个戴着大盖帽，手拿一把手枪的人被绳子勒住了脖子，舌头吐了出来，胸口还插了一把刀，鲜血直流，死得很惨。
李小四心里一惊，想了想，发过去一个问号，接着又发了一句：“有条子？”
对方再次沉默了。李小四没有其他办法，唯有继续等待。
好在这次并没有要他等太久。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复了：
“我朋友说一看你的id就知道你是网警。”
李小四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犹豫不得，立即回复道：“你可以告诉你朋友，他的直觉简直是狗屁。”
“那你要怎么样证明你不是条子？”这次对方也没让李小四等待，立刻就回复了。
“我不会再次去证明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只需要你冷静一点，回想一下我们的几次交易，你觉得这是一个警察能做得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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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小四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屏幕上迅速连续显示出几条对方发来的消息：
“镜中世界的邀请码：xxxxxxxxxxxxxxxxxx，半小时后生效。
“这里是深网，究竟谁是谁根本没那么重要，
“但是请千万不要高估自己低估对手，否则会死得很惨。”
然后，显示对方已离线。
*
李小四关掉当前页面，进入了镜中世界的网页，然而在注册页面填入了邀请码，仍然还是无法注册，提示邀请码未生效。李小四想起对方说的邀请码要半小时后才生效的话，看来并不是胡说八道，那么只有先去别的地方浏览浏览，打发时间了。
深网虽然充斥着非法的东西，但是却同世界上很多事物一样，是建立在一个良好的愿望上的，而且这里也是网络精英们集中的地方。通过深网与各种天才黑客和罪犯们打交道，李小四虽然在这里混了很长时间，但每次进来还是保持着第一天进入的那种新鲜和刺激感。这种感觉经常让李小四想起很小的时候，家里的糖果都放在厨房的柜子里，而家里的规矩是不能单独进入厨房的，有时候很馋的时候会一个人偷偷溜到厨房偷糖果，要经过长长的走廊，又不敢开厨房的灯；每次都以为吃到糖果的欲望会让自己克服所有的恐惧，但实际上有些恐惧是与生惧来的，并不是知道原理就能释怀的，就像李小四现在的心情。
逛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当地的非法活动，李小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打开镜中世界的注册页面，填入了邀请码。
在经过无数次不停转址和加密的深网中，一切活动都变得相当缓慢。李小四耐心地等待着网页的回应。几分钟后，随着“叮”地一声，那简单而丑陋的页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同样简陋的提示框：
“恭喜你注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