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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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来不及多想,沈宛忙紧紧抓住马车车壁,变故突起时并未听见车后两名随侍的声音,想必已经遭遇不测。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劫持了马车,等到外祖父知道这边事情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心中惶恐非常,正要掀开帘子看外边的情形,一柄弯刀砍在车壁上,沈宛吓了一跳,抬眼见一个方脸汉子已经闪身进了马车。恶声恶气道:“老实呆着别动!”

    沈宛忙答道:“是,我不会动。”似是意外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不怕,汉子抬手将沈宛打晕,沉声问道:“甩掉没有?”

    赶车的瘦削男子眼眸充血,咬牙道:“看不见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继续跑!”方脸汉子紧握弯刀吼道。两人昨日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主上安排的人,吉木格用暗语指示他们今日黄昏在渌水苑外的百香阁碰面,哪知到了那里却遭遇伏兵,狼狈逃窜之下又发现新的指令,说是前往柳树林。从之前出事的时候就知道可能沦为弃子,躲藏这么长时间,原本以为的转机竟然是做诱饵。吉木格从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要是今日没有完成任务,普天之下恐怕二人再无生机。

    狂奔的马车绝尘而去消失在众人眼中,一身黑衣的靳亮朝空中放出一枚信号箭,湛蓝色的烟火照亮半边天空,闲闲骑在马上的罗译打马便向马车的方向追去。他一身黑衣,脸上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冷冷的眼眸,如鹰隼般在夜色中熠熠生光。身后十余骑皆是护国公府亲卫,战场历练而归的冷血铁汉眉目沉静紧随其后。

    在柳树林边终于发现那两名北凉人逃窜所用的马车,罗译抬手示意所有人戒备,一名亲卫刚想上前查看,周边已经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看样子并非散兵游勇,罗译双眸微眯,不知道崔元林是带着哪里的驻军干这卖国的勾当。

    为首之人亦是黑衣蒙面,哑着嗓子问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我等兄弟不过是讨口饭吃,何必多惹是非?”

    罗译冷笑道:“能将手伸进兵部,贵上好大的手笔。在下也想来分一杯羹,不知意下如何?”

    “我等山匪而已,闲暇时做做马匹买卖,阁下实在是太抬举了。”

    “百余匹骏马交易,看起来确实像是马贩子在这里碰头,不过,先前追击两名北凉奸细的时候,我得了一个物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龙首狼身轻轻晃荡,对面的黑衣人神情一变,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单手一挥,铺天盖地的箭雨顿时朝众人扑过来。十余人立即翻身躲在马腹下,罗译亦是弯弓搭箭,嗖嗖嗖三声,连珠箭应声而发直奔黑衣人。那人挥刀避开前两箭,胸口终于还是受创。咳出一口血道:“好身手,可惜今夜就要葬身此地!”柳树林中奔出无数好手,与罗译所帅十余人展开殊死拼杀。受伤的黑衣人寻机遁入夜色之中。罗译斩杀近前的三人,手提长剑紧跟而去,那人惊觉身后杀意腾腾,惊走用作掩护的马匹,顿时挡住了罗译的追逐之路。

    飞身上了一匹惊马,罗译挽弓瞄准那人后背,利箭飞出之时闪身避开那人摔下马匹时扔出的暗器。奔至近前,那人已经被惊马踩得血肉模糊。长剑拨开衣物碎片,见那人胸前果然纹着皇室暗卫图案。皱眉四看,一点微光引起罗恪的注意。原来是一名晕厥在此的女子,发间银簪微微闪光。身边两人正是靳呈蹲守数日发现的北凉奸细,看样子已经被灭口。而那女子脖颈处一道狰狞的刀伤,鼻端还有微微的气息。竟是没死,罗译皱眉轻轻拍道:“喂,醒醒。”

    “飞,白鱼···”沈宛再次晕厥,罗译心道莫非此人知道了什么秘密。皱眉想了想,俯身将人抱起,与那十几人化整为零回了别院。

    徐哲在房间内用纸人装成静静读书的罗译,不时进进出出端茶送水。突然见罗译一身是血抱了一个女子从暗门进来,唬了一跳道:“公子,这就是幕后主使?”

    “蠢货!”罗译冷哼道:“她受了伤,你快给她处理下,我还有事情要问。”

    “可是,这是姑娘啊。”徐哲兔子般跳开道:“正巧陆先生来了,我这就去请他。”陆千游曾是御医,遭了陷害全家送命。罗译机缘巧合救了他,从此一心一意畅游江湖,闲暇时也来与罗译说些诗词歌赋。那边徐哲将他请来,见沈宛伤重,也不多话,挽起袖子帮着将伤口包好。敷上护国公府秘制伤药,长吁一口气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幸好刀口偏了一寸,否则伤了主脉便是必死无疑了。”

    “你得让她活着。”罗译冷冷吩咐两句,换了衣裳带徐哲出门。柳树林的事情已经解决,翠锦阁那边才是大头。

    翠锦阁中,吉木格已经取下面具,从被毁的据点之一中取出的羊皮密信尚未完整,弯弯曲曲的北凉文字犹如悬在两人头上的利刃,让二人坐立难安。两方暗地里的交易一直依靠信物以及这张羊皮盟约,上面有暗纹的签名,若是流落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大人确定那暗中的人会跟着左左二人进入柳树林的包围圈中?”

    “敌暗我明,唯有这一计可以诱出那股势力。若非你们办事太过大意,那信物纵是丢失,半张盟约也应该好生藏着。”

    “人是叶元礼带来的,性命担保道是可信。如今出了这件事,我们何必分什么你我。差事办不好,大皇子发怒不说,你的主子也不会轻饶吧?”

    “哼。”崔元林冷冷道:“可恨!”

    两人不敢轻易露面,等待的时间变得分外难熬。忽然外间传来喧哗之声,崔元林怒吼道:“谁在外面?”近卫是个黑壮的年轻人,进门道:“是二公子要见您。”

    与吉木格对视一眼,崔元林道:“让他进来!”吉木格轻蔑一笑,闪身进了暗门。崔元浩急急进到房间:“大哥,求你帮帮忙,王姨父的孙女沈宛被人劫持了,衙役四散乱找没有头绪。我知道你带了人来并州,求你派人帮忙去找找沈宛。”

    “沈宛?”崔元林迟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时辰前,我的人被人杀了。马车在城外柳树林找到,人不知去向,王姨父已经快急疯了。”

    “我马上安排,”心底隐隐不安,招手让门外的侍卫带人去查看,见崔元浩还站在房间里,没有好气道:“整日吟诗作对,遇到点事情就像无头苍蝇。王姨父既是心焦,你还不去宽慰。”

    “是,是。”若是平日,崔元浩定然会与兄长争执一番,现在也是忧心沈宛遭遇,忙告辞出门。末了不放心道:“大哥一有消息一定派人来别院送信啊!”

    “知道了!”崔元林满心不耐烦,不知道沈宛遭劫持是谁的手笔,莫非针对的是崔家。

    却有亲卫进来回话,道是衙门的人发现柳树林不远的地方有数十俱死尸。现场还有军中所用箭矢,并州城守方怀义正在外面求见。

    方怀义面色冷凝,甫一见面便道:“崔大人奉命来督办采买军马一事,下官尊令放松对关外商人的盘查,可是今夜在城外柳树林却发现有奸细踪迹。敢问调动驻军的可是大人?”

    大靖文武分治,方怀义管不了并州总兵,只当此事是崔元林授意。只要这位天子近臣道声确实,他便可以继续回去参加他的文会。可是崔元林却惊讶道:“本将并未调动任何军队,方才才与一名胡商接洽买马的事情。军中擅自调动的事情方大人何不寻蒋总兵问个清楚?”

    “蒋总兵说是军中遗失一批箭矢,必是山匪得了,柳树林中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倒是上天有眼了。”方怀义边说边在心中吐槽:杀人如麻的大老粗也敢说天命,简直是欺人太甚。

    “哦,既然蒋总兵这样说,想必事实就是如此。在下虽在圣上面前听令,可是却不敢擅自插手地方事宜。此事无法帮上方大人,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大人自是全力办好圣上的旨意。下官这就告辞去善后。”

    “方大人慢走!”

    “告辞!”出了翠锦阁,捕头姚大虎粗声问道:“大人,崔大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地方事宜,办不好皇上怪罪。去让刘文玉过来,他的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躲清闲?”

    “大人,卑职在此。”脑满肠肥的永泽郡郡守刘文玉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好好的渌水文会还没结束,王琎僔的孙女被人掳走。又有人手持军中箭矢在城外大打出手。要是被这里的酸臭文人知道,皇上还没降罪,天下人的口水都要把自己淹死了。抹着冷汗听方怀义训斥:“崔大人奉命采买军马,见永泽郡这么乱,很是生气。蒋总兵说山匪偷了军中箭矢闹事,明儿要去剿匪,你速速派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