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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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毁灭规则

    苍白的解释并没有说服力,秦飞撤掉时间领域,在确定伊莎贝尔的状态稳定之后,才一大响指,场景瞬间变换,两人出现在了……一片酒味的冕皇家中。

    战神羽发现秦飞的脸色有些发白,关切问声:“没事吧你,要不就别喝了,回去休息?”

    秦飞摇摇头,示意羽先不要说话。现在是冕皇的主场,他和皇后难得重逢,不能破坏了他们的气氛。

    伊莎贝尔做梦一样被带着切换场景,心里肯定是吃惊的。空间传送的确可以用科技手段达成,但需要大型基站。

    秦飞单人带着她切来切去,的确不大科学。

    但目光一定,看到“怀旧”风格的大厅里,果真站着一个白发白眉的年轻人,恰是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

    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当初分别的情景。

    那时候的钛冕王国无比强大,是汉星人民共和国的老大哥。冕皇察觉到了暗宇宙的存在,邀约六大主神,前往查探。

    离别时,冕皇道:“伊莎,在家带好孩子,我去去就回。”

    在伊莎贝尔的心中,丈夫就是无敌的存在,除了在老徐的团队手下吃过亏,平生从无败绩。联手已知宇宙的主神,组成了全宇宙最强的阵容,肯定没有危险。

    所以分别显得很平淡,不曾想,一走就是遥遥无期。

    并不具备修炼能力的孩子,以及其他亲友,早已消逝在了岁月当中。只剩下最初的两个人,彼此含泪凝望。

    相较之下,伊莎贝尔显然不及凌风将军坚强。

    秦飞那可爱的丈母娘,在四十万年来第一次联系上老徐的时候,甚至还在替老徐考虑,怕影响他战斗。

    重逢的时刻,也没有眼泪,只是深情相拥,万般珍惜的抱住了心中挚爱。

    而伊莎看到泪眼朦胧的小白,一秒都没忍住,踉跄一步,单手掩在鼻前,眼泪吧嗒落下,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呼吸也随之啜泣起来。

    “小白……”伊莎贝尔声音很细,带着明明的哭腔。

    冕皇咬着牙,捏着拳,浑身都在发抖,感觉仿佛有电流在体内蹿动,身体在发麻:“莎莎……”

    “我……”伊莎贝尔也是又哭又笑,忽然银牙一咬,走上前几步,扬起手怒斥一声,“我打死你!”

    啪!

    伊莎贝尔毫不留情的先扇了冕皇一耳光,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冕皇身上,冕皇不闪不避,低着头,任她发泄。

    “你这不着家的混蛋!”

    “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没有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儿子从小盼你,盼到死,都没有再见到你一面!”

    “还有孙子、孙女!”

    “直到我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你人呢!你现在还有脸回来!”

    “你滚啊,继续出去打打杀杀啊,回来做什么!”

    ——

    或许是凌风、徐若的重逢太平淡——不平淡的场景或许是关上了门?秦飞看到伊莎贝尔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

    特别是说到“儿子盼到死”的时候,秦飞、羽、明恺三人皆是垂头默叹。时间不等人,十年就有可能沧海桑田,何况是数万年?

    让伊莎贝尔一个女人独自忍受这些,还要扛起一个王国,无疑是极度残忍的。

    冕皇的心里,只有无限的自责。任伊莎贝尔如何打骂,都没有还口。直到她有些累了,才伸出颤抖的双手,目光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女皇,一言不发的环住她的腰,抚到她的背,终于一用力,将这玲珑的娇躯用力的按进了胸膛。

    嘴凑耳畔,轻轻道:“以后,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再也不会了!”

    主神一诺千金,加上前面有来自徐青纱的计策,冕皇的确不需要再远离本土作战。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冕皇相当郑重。

    而这熟悉的感觉,却让伊莎贝尔更忍不住,终于伏在丈夫的怀里呜呜痛哭。

    眼见得情绪已经发泄过,明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举杯道:“来来来,祝贺小白、伊莎夫妻团聚,这是喜事,得多喝几杯。”

    秦飞也算过来人,应了一杯,可是迟迟不见战神羽的杯子,偏头一看,却发现这丫头居然看得痴了,宝石般的眸子里有明明的泪光。

    虽不至于哭出来,但也相差无几。

    羽妹子的气质本来就仙,她这一感动起来,秦飞心里就软了,连忙递过一张干净的手帕道:“喏喏喏,咱看热闹的,就不哭鼻子了。”

    “谁哭啦!”战神羽剐他一眼,却借过手帕摸了摸眼角,也不还给秦飞,就自己收了起来。

    一边继续喝酒,一边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刚才冕皇陛下看到皇后容颜老去的时候,哭得浑身都抽搐了,你没看到而已。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子孙逝去,自己却要忍受长久的孤独……”

    说着,羽妹子长长叹息,很难想像那是怎样的感觉。

    羿族人拥有崇高的信仰,对于个人情感看得极淡。可以没有亲友的去战斗,可以终身孤独的去拼搏。

    但自从加入秦飞的队伍以后,战神羽知道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当拥有了这些之后,最害怕的,莫过于失去。

    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冕皇陛下会酗酒。

    并不是酒好喝,而是现实太苦。

    喝的并不是酒,而是醉生梦死的孤独。

    ……

    又想起战神溪在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其实伊莎贝尔的情况更糟糕。

    话说回来,秦飞又连通了血色长城指挥中心:“青纱青纱,钛冕军团,到达了暗宇宙的这个位置,没准能发挥很大作用!”

    徐青纱看了眼星图,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分析道:“根据时间轴差异推算,钛冕王国进入暗宇宙,应该只有一个月左右。三级文明对全宇宙的搜索汇总周期,在一个半月左右,所以他们迟早会被发现。”

    当然,在完成时间轴同步之前,暗宇宙的情况可以视为静止。

    但是在启动计划之后,钛冕军团只有不到半个月的部署时间!

    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旷世之战,还是兵不血刃的战胜犴族,前期调度显得尤为重要!

    ——

    无论后续计划如何,秦飞展现出虚空之眼的强大,让冕皇开心至极,毕竟他是在秦飞身上下了赌注的。

    纵然当年一起打赌的朋友早已不在,但依然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人。

    白冕、伊莎贝尔重逢之后,都对秦飞表达了由衷的谢意。冕皇知道秦飞目前的境界尚低,老徐派他过来,肯定别有用意。

    再次坐定,大家举杯共饮,冕皇道:“世上本没有主神的说法,更不需要得到认证,来避免大破灭。”

    秦飞对此云山雾海,感到十分茫然。

    冕皇切题的水准相当之高,笑笑道:“你一路走来,跳出了无数个圈子。当你身上具备破开圈套的因素时,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我和老徐强在战斗力,但都不具备强大的灵魂——如果我们把大破灭看成是一个圈套,那么想要破解,一定要具备足够强大的灵魂。”

    秦飞认同的道:“的确如此,但谁是大破灭的布局者呢?假如是魂泉尽头的人类,他们布置了大破灭的规则,却又要向我们求援?这……”

    说着,他不屑的笑笑。

    果真如此的话,也太矛盾了。

    冕皇显然有自己的看法:“我作为钛冕王国的帝王,你作为赤乌星系的王者,我们都是从黎民百姓中走出来的,很在乎大家的死活——可是在很多顶尖强者眼里,普通人的性命,是不值一哂的。”

    也就是说,大破灭的确惨绝人寰,但在一些人眼里,就跟打扫屋子,清理垃圾一样理所应当。

    秦飞面转凝重,他心里清楚,父亲烈魂、可爱的丈母娘,甚至青纱,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只在乎最终的结果,以及特定的人群——其他所有生命,都是可以放弃的。

    冕皇叹道:“所以,给我们套上大破灭的规则,在布局者的眼里,并非是一种罪恶,他们觉得是情理之中。就像凌风将军为了救你,不惜牺牲掉数以千万计的人。”

    布局者的动机是什么呢?

    搅在一起的信息太多,秦飞并不具备梳理能力。

    还是徐青纱头脑清醒,在血色长城作战指挥中心道:“简单来看,大破灭会毁灭无数生灵,创造大量亡魂,是一场灾难。”

    “但是,大破灭能逼迫一个文明走向更高级的形态。”徐青纱道,“不可否认的是,赤乌恒星系有今天的强大,原因之一,就是大破灭施加的压力。”

    归结起来,就是用极其残酷的毁灭规则,创造亡魂,创造更高级的文明出现。

    不在大破灭之前达到一定程度,说明这一系的文明走偏了,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必要。

    而组织这个毁灭规则的办法,就是个体强度达到主神级别——由此可以推断,背后的布局者,并没有多么强大——足够强的话,也就不会有“七子求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