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学聚会
宽大明亮的包间里热闹非凡，高谈阔论低声浅语的男声女声混杂一片，四十多个人挤在三张拼起来的大圆桌旁，彼此热情问候着。
秦良夜轻勾嘴角，面上带着疏离的浅笑，一个人静静坐着，不与任何人交谈。
“安静安静！”
坐在旁边的杨彬，声音一如既往地力压群雄，在一片静默中，他的声音尤其洪亮：“各位兄弟姐妹们，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我们干一杯，敬我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雍明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她脱力一般倚靠在门板上，左手扶着门把，微微弯着腰，胸口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雾气随着她的呼吸缓慢散开来。
杨彬侧过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只他愣神地望着门口，刚刚还一片温和疏离的脸上掠过一抹惊讶，又很快恢复过来，幽深晦暗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晦涩难懂。
明月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起头来，看着有志一同看向她的众人，微笑着，扬着明媚的声音：“抱歉啊同志们……我尽力了，路上堵了太久，停好车我就用跑八百米的速度飞奔过来了，我发誓！”她走进来，喘着气边道歉边解释，“你们过来都不堵车么？我过来的时候……一桥那……那里已经被堵死了。”
覃才能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笑着对她说：“没事的，我们也刚到。组长，过来这边坐。”他不忘向她招手，并从墙角垒着的椅子堆上搬过来一把，塞进他身边的缝隙中。
众人回神，纷纷笑着向她打着招呼。
梁城离席走向她，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朝着她张开双臂：“组长，好久不见。”
组长么？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一分钟的时间里连续听见两次，明月顿觉怀念。
高二时，学校领导经过实地考察，决定借鉴每年本科上线率排在全国前三的衡安中学的教学模式，把每八个同学分为一组，然后把八张课桌两两拼着围成一个长方形，同一组的同学每天围在一起面对面学习。她是第三组组长，覃才能和梁城都是她的组员。高中毕业后，除了宿舍里的那几位，和她联系最密切的就是她的组员们了。
明月轻笑出声，上前抱住他，“梁城哥哥，真是好久不见了。”他们组关系融洽，平常相处很像是兄弟姐妹。梁城仗着比她大一岁，让她管他叫哥哥。
看到这杨彬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秦良夜却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幕视若无睹，面上平静。他勾着唇浅笑，左手捏着酒杯，仰着头一口气吞下杯子里的酒，只是握着酒杯的手轻微颤着。那双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骨突出，青色的筋络清晰可见。
在座的众人也下意识看向秦良夜，都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让他们失望了，只见那人的脸上从头到尾连个表情都没换过。
裴远“呵呵”打断叙旧的两人，神色不明道，“梁城，你别拦着呀，把女神带过来啊。”
“明月过来。”陆爱丹站起来，不理会语气难辨的裴远，伸手拍了拍身边覃才能刚刚塞进来的椅子，“坐这里。”
“是啊是啊。女神多年未现身，也让我们瞻仰瞻仰。梁城，把女神带过来，我们一起叙旧！”杨彬接过话头，语带侃意。
明月朝着爱丹点头。
“嗯。”
待明月坐好，裴远瞥了她一眼，清冷道，“雍女神多年不见，风采更甚从前啊！不愧是我大宜高的女神！”他明明笑着，可众人偏偏听出了语气中的冷凝。
明月故作不知，扬着悦耳的声音回应：“哪有，裴帅哥越发帅气逼人了。”
“哪里比得上女神。只是……八年不见，不知道女神还记得我们在座的各位么？” 语气里的讽刺破土而出。
“裴远，有意思么？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讲话！”爱丹心气不平。这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哎呀！干嘛呀？都是同学来着。”杨彬眼看着就要掐起来的两人，连忙开口作和事老，接过之前的话头，“来来来，现在女神也到了，我们干一杯！”
众人虽有心想要听八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于是纷纷配合，举杯道：“干杯！”
场面回归热闹，仿佛刚刚的插曲根本没发生过。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什么时候回北市？在家过完生日么？”爱丹靠近明月，低声问道。距上次在北市见面至今，她们也有三年没见了，却没有一点疏离陌生。
“不确定。”明月在证券公司上班，工作比较自由，想起朋友的话又补充道， “还有，都说别再跟我提生日了，你这是在提醒我再过几天又老了一岁。”
“女神你最美！”年龄果然是每一个女人的禁忌，特别是美女。爱丹及时补救，“美女芳龄几何？如今可是成年了么？”
其实爱丹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明月是高中女神，颜值自然非常抗打。1米63的身高正好合适。她皮肤白皙光亮，一点看不出来即将要过二十六岁生日的样子。脸型是古典美女的鹅蛋脸，五官小巧精致，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勾魂摄魄，眼窝浅凹，眼睛里波光潋滟，一转眼间皆是风情。鼻子高挺，衬得五官很是立体，樱桃小嘴精致迷人。
爱丹记得高一开学那天第一次见到她，还将她错认为新疆人。她的五官带着明显的少数民族特征。直到后来才了解到她奶奶是新疆那边的人，爷爷爸爸妈妈也都来自不同民族。按照她的说法，她是拥有四个民族血统的国内混血儿。
她身材纤细，这么多年过去了，体重大约还是没能达到献血要求。记得高二下学期，市医院到校号召全校师生献血助医，没到90斤的明月一度为没能献出自己那400cc的万能o型血助力医学而遗憾不已。
明月满意了，傲娇开口：“那是，本姑娘年轻貌美，无人能敌。”
覃才能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不由微微一笑。他伸手给明月添了果汁，推到她面前，开口调侃：“年轻貌美的组长，请干了这杯。”
明月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果汁。
好冷！她禁不住颤了一下。
他们三个人靠在一起乐呵呵聊着天，梁城隔着两个人时不时伸头过来搭着话，后来索性换了位置来到他们身边，四人一派的热闹和谐，谁都插不进去，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裴远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四人，再回头看了默然喝酒谁都不理的秦良夜，忍不住和身边的杨彬嘲弄道：“她倒是聊得开心！”
杨彬闻言，默不作声。当年的那件事，他作为旁观者之一，清清楚楚地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细节。他不是裴远，对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才敢轻松为朋友打抱不平。
秦良夜抬头眸光深深地看着对面的人，她姿态轻松，笑容明媚。这是八年来第一次，他在梦里之外的地方看见她。她比从前更美丽了，想来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看着她温柔熟稔地和好友聊天，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往他的方面过扫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他脸色一变，自嘲，秦良夜，你怎么还敢奢望她会看你？
哪怕一眼！
秦良夜情绪低落，低着头兀自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对好友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低垂的眼底，潜藏着浓重的绝望。
冰冷的液体从喉管顺着肠道一路流到胃里，寒气向四肢百骸散开。他霎时觉得全身一阵冰冷，明明刚刚还觉得房间里面的温度正好。
只是一瞬间，外面的气温又下降了么？
八年太长，藏了太多的话没有说，以至于花了好久才能勉强叙旧一二，同学会散场时已经过了零点。大年三十，除夕夜了！
明月四人刚刚走出酒店门口，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全身一阵哆嗦。她有些体寒，素来受不得冷。所以她一度认为，在一到冬季就零下十几度的北市待了八年之久，算是她人生当中的壮举之一了。
她嘴巴里上下两排牙齿控制不住地敲在一起，“咯咯”作响，说出的话也被冻得断断续续：“你们……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
他们四个都是本市人，其实刚刚的同学会上还有很多个都是本市人，只是宜市作为南方的超一线城市，大到高中之前他们都互不相识。
“下午太堵了，我打车过来的。才能你开车么？我们一起回去。”爱丹也被冷的够呛，哆哆嗦嗦着把话讲完。
“嗯，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覃才能说完又回过头来对梁城说，“你送组长回去吧。太晚了，打车不安全。”
“我知道，他们回去也要注意安全”。梁城点头答应道。
明月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就模糊了视线，只听到她拒绝道，“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才能，你安全把爱丹送回家，不然我唯你是问。”
她冻得受不了，心里一万遍后悔没听老妈的话披件羽绒服再出门，忍不住又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我们回家吧，太冷了，有事打电话。”说完还不忘用右手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秦良夜身型不稳被杨彬搭着肩歪歪扭扭地扶了出来。
裴远跟在一旁，防止两人摔倒。在看见门口相互道别的四人时，不免想起酩酊大醉、痛苦黯然的好友，他忍不住又为好友报不平：“雍明月果然狠心，看见阿夜都醉成这样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杨彬实在不想听他是非不辨的言论，打断道：“阿远，你扶着他，我去开车过来。”说着把醉死的人推了过去，转身走了。
裴远扶着秦良夜靠着他，醉酒的人双目紧闭，脸上泛着醉酒特有的潮红，俊雅英挺的脸上一片黯然神伤。他不清楚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时开始，这张脸上再不见当初的张扬桀骜。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夜，这么痛苦，忘了她吧。”
只感觉靠着的人身体一僵，默不作声，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时，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带着嘶哑黯然的声音：“我忘不了。”
“哧！”汽车的刹车声传来，十米之遥停着一辆湖蓝色的bmw3系轿车。裴远扶着秦良夜过去，先把他塞进去，再把自己塞进去。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两个男人把醉酒的人扶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累得够呛，平常看着清瘦的人，醉酒了全身的重量全部靠在他们身上，一百来斤也够他们受的了。
裴远靠着沙发休息了好一会才把气给喘匀，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取出两瓶水，丢给杨彬一瓶，自己开了一瓶，仰头“咕咚咕咚”就喝起来，一口气把整瓶水灌完了，一点不惧冰冷。
杨彬也喝了半瓶，想起醉酒的人容易口渴，伸手推了推不省人事的人：“阿夜，你要不要喝水？”
秦良夜重重地喘着气，慢慢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在明亮的吊灯下，原本墨黑的双眼此时却泛着令人心悸的血红。
他抬起右手，手腕上两条相同的手链静静靠在一起，红色的绳子已经很旧了，有些脱色发白。他把手背盖在眼睛上，声音绝望碎裂：“你们说，她还肯不肯要我？”
话刚说完，有液体从手背下渗了出来。
他把手翻过来，微颤的指尖触碰了一下眼角，酌烈滚烫。他心底一窒，不是说十指连心么，为何他的心底却还是一边冰凉。
听不到回答，他抬起头来，看见两位好友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只能苦笑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我。”
“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雍明月凭什么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不见了，人做到这么自私也算奇迹了！”裴远认定八年前是明月的错。秦良夜一直在这里，她却不知所踪。
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止一次问过这两人，每提一次，秦良夜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也不敢再提。但是他目睹了好友八年来的变化，自从分手之后再也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是雍明月背叛了好友，这才有了同学会上的那段插曲。
秦良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默不语。
杨彬见当事人不开口，其实他也不想对当年的事多作回忆，每想起一次就难受一次，他觉得当年的事自己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但他又不想裴远误会明月，而且……，他看了秦良夜一眼，他也不舍得那姑娘被人误解吧！
他不得不开口。
“阿远，其实你一直误会了明月，八年前那件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看着裴远，“你只知道后来的事。高考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高考之前他们还发生过什么事？裴远更加疑惑：“高考之前他们不是很好么？那段时间他们连大吵小吵都省了。明月刚出院，阿夜不是天天在学校陪着她么？”
“你还记得明月住院的那个星期么？”
“就是你们没回校的那个星期么？我记得啊。不是明月动手术住了一星期的医院嘛！阿夜不是在医院陪着她么？你也在？”裴远记得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这两人，他开始还以为他们通宵打游戏去了，后来才知道明月生病住院了。
“谁告诉你阿夜是在医院照顾明月的？”杨彬讶异，怪不得他对明月没有好脸色。
“难道不是么？”明知道明月住院，阿夜还能舍得不去照顾她？他平常就差把明月当女儿宠了。
“不是，是……”
杨彬刚想解释清楚，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秦良夜打断了话。
“八年前么？”秦良夜恍惚了一下，被两人的对话刺激着顿醒过来，潮红的眼底翻涌着太多的情绪，痴迷、眷恋、疯狂、悔恨、怀念、执拗……一时间交杂在一起，繁复难辨。
只听到他低哑地开口，语气带着怀念，“八年前是我的错。”
是啊，都是他的错，以至于让他在之后的八年里频频午夜醒来，满身冷汗，然后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有一日安枕。
秦良夜轻勾嘴角，面上带着疏离的浅笑，一个人静静坐着，不与任何人交谈。
“安静安静！”
坐在旁边的杨彬，声音一如既往地力压群雄，在一片静默中，他的声音尤其洪亮：“各位兄弟姐妹们，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我们干一杯，敬我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雍明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她脱力一般倚靠在门板上，左手扶着门把，微微弯着腰，胸口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雾气随着她的呼吸缓慢散开来。
杨彬侧过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只他愣神地望着门口，刚刚还一片温和疏离的脸上掠过一抹惊讶，又很快恢复过来，幽深晦暗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晦涩难懂。
明月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起头来，看着有志一同看向她的众人，微笑着，扬着明媚的声音：“抱歉啊同志们……我尽力了，路上堵了太久，停好车我就用跑八百米的速度飞奔过来了，我发誓！”她走进来，喘着气边道歉边解释，“你们过来都不堵车么？我过来的时候……一桥那……那里已经被堵死了。”
覃才能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笑着对她说：“没事的，我们也刚到。组长，过来这边坐。”他不忘向她招手，并从墙角垒着的椅子堆上搬过来一把，塞进他身边的缝隙中。
众人回神，纷纷笑着向她打着招呼。
梁城离席走向她，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朝着她张开双臂：“组长，好久不见。”
组长么？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一分钟的时间里连续听见两次，明月顿觉怀念。
高二时，学校领导经过实地考察，决定借鉴每年本科上线率排在全国前三的衡安中学的教学模式，把每八个同学分为一组，然后把八张课桌两两拼着围成一个长方形，同一组的同学每天围在一起面对面学习。她是第三组组长，覃才能和梁城都是她的组员。高中毕业后，除了宿舍里的那几位，和她联系最密切的就是她的组员们了。
明月轻笑出声，上前抱住他，“梁城哥哥，真是好久不见了。”他们组关系融洽，平常相处很像是兄弟姐妹。梁城仗着比她大一岁，让她管他叫哥哥。
看到这杨彬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秦良夜却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幕视若无睹，面上平静。他勾着唇浅笑，左手捏着酒杯，仰着头一口气吞下杯子里的酒，只是握着酒杯的手轻微颤着。那双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骨突出，青色的筋络清晰可见。
在座的众人也下意识看向秦良夜，都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让他们失望了，只见那人的脸上从头到尾连个表情都没换过。
裴远“呵呵”打断叙旧的两人，神色不明道，“梁城，你别拦着呀，把女神带过来啊。”
“明月过来。”陆爱丹站起来，不理会语气难辨的裴远，伸手拍了拍身边覃才能刚刚塞进来的椅子，“坐这里。”
“是啊是啊。女神多年未现身，也让我们瞻仰瞻仰。梁城，把女神带过来，我们一起叙旧！”杨彬接过话头，语带侃意。
明月朝着爱丹点头。
“嗯。”
待明月坐好，裴远瞥了她一眼，清冷道，“雍女神多年不见，风采更甚从前啊！不愧是我大宜高的女神！”他明明笑着，可众人偏偏听出了语气中的冷凝。
明月故作不知，扬着悦耳的声音回应：“哪有，裴帅哥越发帅气逼人了。”
“哪里比得上女神。只是……八年不见，不知道女神还记得我们在座的各位么？” 语气里的讽刺破土而出。
“裴远，有意思么？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讲话！”爱丹心气不平。这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哎呀！干嘛呀？都是同学来着。”杨彬眼看着就要掐起来的两人，连忙开口作和事老，接过之前的话头，“来来来，现在女神也到了，我们干一杯！”
众人虽有心想要听八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于是纷纷配合，举杯道：“干杯！”
场面回归热闹，仿佛刚刚的插曲根本没发生过。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什么时候回北市？在家过完生日么？”爱丹靠近明月，低声问道。距上次在北市见面至今，她们也有三年没见了，却没有一点疏离陌生。
“不确定。”明月在证券公司上班，工作比较自由，想起朋友的话又补充道， “还有，都说别再跟我提生日了，你这是在提醒我再过几天又老了一岁。”
“女神你最美！”年龄果然是每一个女人的禁忌，特别是美女。爱丹及时补救，“美女芳龄几何？如今可是成年了么？”
其实爱丹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明月是高中女神，颜值自然非常抗打。1米63的身高正好合适。她皮肤白皙光亮，一点看不出来即将要过二十六岁生日的样子。脸型是古典美女的鹅蛋脸，五官小巧精致，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勾魂摄魄，眼窝浅凹，眼睛里波光潋滟，一转眼间皆是风情。鼻子高挺，衬得五官很是立体，樱桃小嘴精致迷人。
爱丹记得高一开学那天第一次见到她，还将她错认为新疆人。她的五官带着明显的少数民族特征。直到后来才了解到她奶奶是新疆那边的人，爷爷爸爸妈妈也都来自不同民族。按照她的说法，她是拥有四个民族血统的国内混血儿。
她身材纤细，这么多年过去了，体重大约还是没能达到献血要求。记得高二下学期，市医院到校号召全校师生献血助医，没到90斤的明月一度为没能献出自己那400cc的万能o型血助力医学而遗憾不已。
明月满意了，傲娇开口：“那是，本姑娘年轻貌美，无人能敌。”
覃才能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不由微微一笑。他伸手给明月添了果汁，推到她面前，开口调侃：“年轻貌美的组长，请干了这杯。”
明月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果汁。
好冷！她禁不住颤了一下。
他们三个人靠在一起乐呵呵聊着天，梁城隔着两个人时不时伸头过来搭着话，后来索性换了位置来到他们身边，四人一派的热闹和谐，谁都插不进去，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裴远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四人，再回头看了默然喝酒谁都不理的秦良夜，忍不住和身边的杨彬嘲弄道：“她倒是聊得开心！”
杨彬闻言，默不作声。当年的那件事，他作为旁观者之一，清清楚楚地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细节。他不是裴远，对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才敢轻松为朋友打抱不平。
秦良夜抬头眸光深深地看着对面的人，她姿态轻松，笑容明媚。这是八年来第一次，他在梦里之外的地方看见她。她比从前更美丽了，想来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看着她温柔熟稔地和好友聊天，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往他的方面过扫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他脸色一变，自嘲，秦良夜，你怎么还敢奢望她会看你？
哪怕一眼！
秦良夜情绪低落，低着头兀自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对好友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低垂的眼底，潜藏着浓重的绝望。
冰冷的液体从喉管顺着肠道一路流到胃里，寒气向四肢百骸散开。他霎时觉得全身一阵冰冷，明明刚刚还觉得房间里面的温度正好。
只是一瞬间，外面的气温又下降了么？
八年太长，藏了太多的话没有说，以至于花了好久才能勉强叙旧一二，同学会散场时已经过了零点。大年三十，除夕夜了！
明月四人刚刚走出酒店门口，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全身一阵哆嗦。她有些体寒，素来受不得冷。所以她一度认为，在一到冬季就零下十几度的北市待了八年之久，算是她人生当中的壮举之一了。
她嘴巴里上下两排牙齿控制不住地敲在一起，“咯咯”作响，说出的话也被冻得断断续续：“你们……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
他们四个都是本市人，其实刚刚的同学会上还有很多个都是本市人，只是宜市作为南方的超一线城市，大到高中之前他们都互不相识。
“下午太堵了，我打车过来的。才能你开车么？我们一起回去。”爱丹也被冷的够呛，哆哆嗦嗦着把话讲完。
“嗯，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覃才能说完又回过头来对梁城说，“你送组长回去吧。太晚了，打车不安全。”
“我知道，他们回去也要注意安全”。梁城点头答应道。
明月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就模糊了视线，只听到她拒绝道，“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才能，你安全把爱丹送回家，不然我唯你是问。”
她冻得受不了，心里一万遍后悔没听老妈的话披件羽绒服再出门，忍不住又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我们回家吧，太冷了，有事打电话。”说完还不忘用右手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秦良夜身型不稳被杨彬搭着肩歪歪扭扭地扶了出来。
裴远跟在一旁，防止两人摔倒。在看见门口相互道别的四人时，不免想起酩酊大醉、痛苦黯然的好友，他忍不住又为好友报不平：“雍明月果然狠心，看见阿夜都醉成这样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杨彬实在不想听他是非不辨的言论，打断道：“阿远，你扶着他，我去开车过来。”说着把醉死的人推了过去，转身走了。
裴远扶着秦良夜靠着他，醉酒的人双目紧闭，脸上泛着醉酒特有的潮红，俊雅英挺的脸上一片黯然神伤。他不清楚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时开始，这张脸上再不见当初的张扬桀骜。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夜，这么痛苦，忘了她吧。”
只感觉靠着的人身体一僵，默不作声，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时，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带着嘶哑黯然的声音：“我忘不了。”
“哧！”汽车的刹车声传来，十米之遥停着一辆湖蓝色的bmw3系轿车。裴远扶着秦良夜过去，先把他塞进去，再把自己塞进去。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两个男人把醉酒的人扶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累得够呛，平常看着清瘦的人，醉酒了全身的重量全部靠在他们身上，一百来斤也够他们受的了。
裴远靠着沙发休息了好一会才把气给喘匀，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取出两瓶水，丢给杨彬一瓶，自己开了一瓶，仰头“咕咚咕咚”就喝起来，一口气把整瓶水灌完了，一点不惧冰冷。
杨彬也喝了半瓶，想起醉酒的人容易口渴，伸手推了推不省人事的人：“阿夜，你要不要喝水？”
秦良夜重重地喘着气，慢慢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在明亮的吊灯下，原本墨黑的双眼此时却泛着令人心悸的血红。
他抬起右手，手腕上两条相同的手链静静靠在一起，红色的绳子已经很旧了，有些脱色发白。他把手背盖在眼睛上，声音绝望碎裂：“你们说，她还肯不肯要我？”
话刚说完，有液体从手背下渗了出来。
他把手翻过来，微颤的指尖触碰了一下眼角，酌烈滚烫。他心底一窒，不是说十指连心么，为何他的心底却还是一边冰凉。
听不到回答，他抬起头来，看见两位好友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只能苦笑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我。”
“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雍明月凭什么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不见了，人做到这么自私也算奇迹了！”裴远认定八年前是明月的错。秦良夜一直在这里，她却不知所踪。
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止一次问过这两人，每提一次，秦良夜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也不敢再提。但是他目睹了好友八年来的变化，自从分手之后再也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是雍明月背叛了好友，这才有了同学会上的那段插曲。
秦良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默不语。
杨彬见当事人不开口，其实他也不想对当年的事多作回忆，每想起一次就难受一次，他觉得当年的事自己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但他又不想裴远误会明月，而且……，他看了秦良夜一眼，他也不舍得那姑娘被人误解吧！
他不得不开口。
“阿远，其实你一直误会了明月，八年前那件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看着裴远，“你只知道后来的事。高考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高考之前他们还发生过什么事？裴远更加疑惑：“高考之前他们不是很好么？那段时间他们连大吵小吵都省了。明月刚出院，阿夜不是天天在学校陪着她么？”
“你还记得明月住院的那个星期么？”
“就是你们没回校的那个星期么？我记得啊。不是明月动手术住了一星期的医院嘛！阿夜不是在医院陪着她么？你也在？”裴远记得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这两人，他开始还以为他们通宵打游戏去了，后来才知道明月生病住院了。
“谁告诉你阿夜是在医院照顾明月的？”杨彬讶异，怪不得他对明月没有好脸色。
“难道不是么？”明知道明月住院，阿夜还能舍得不去照顾她？他平常就差把明月当女儿宠了。
“不是，是……”
杨彬刚想解释清楚，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秦良夜打断了话。
“八年前么？”秦良夜恍惚了一下，被两人的对话刺激着顿醒过来，潮红的眼底翻涌着太多的情绪，痴迷、眷恋、疯狂、悔恨、怀念、执拗……一时间交杂在一起，繁复难辨。
只听到他低哑地开口，语气带着怀念，“八年前是我的错。”
是啊，都是他的错，以至于让他在之后的八年里频频午夜醒来，满身冷汗，然后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有一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