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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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方阵

    “后来呢?”陆城看着沈然,向他询问自己昏迷了多久,以及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沈然告诉陆城,他昏迷不久,也就一会儿,好在现在他们都安全了。

    “后来我们出来了。”沈然的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只是看上去比刚才又疲惫了几分。

    陆城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刚伸出手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原来是仰躺着的,而沈然的脸就近在咫尺。

    这么说,他就躺在沈然的身边?

    不,不是身边,是……

    陆城感觉到自己颈下有其他人的身体为其依托,是沈然的身体。

    他的头正枕在沈然的腿上。

    沈然坐在地上,背靠着某处,双腿自然向前伸着,而陆城的脑袋枕在他一侧的大腿上。

    恢复了身体知觉的陆城仍旧一动也不动,只是喉结处不为人察觉地上下吞咽了一下。

    “那我们,我们……”他差点忘记自己想问什么,“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还没等沈然说完,陆城就感觉到后颈处流过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还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

    陆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

    血?!

    陆城蹭地从地上坐起,这时的他一点也不迷糊了。一下子无比清醒。

    他伸手抓住沈然的肩膀,仔细地端详他。

    手掌上沾着的是血,没错。血液正是从沈然的身上流到他皮肤上的。

    沈然流血了?

    想到这点,陆城不再淡定,顾不上礼仪距离,抓着沈然的身体,就开始全身检查。

    终于他在沈然背上肩胛骨的位置摸到了一块用布料包扎起来的地方,是用外衣的两只袖子临时在肩膀上打了一个结。

    用布盖住的部位已被浸湿。全都是血吗?他受伤了?伤得重么?什么时候受的伤?

    陆城皱紧眉头,盯着沈然,想从他的目光里找出答案。

    “怎么回事?”

    沈然低着脑袋,柔软的头发因为汗水的浸湿自然垂下。

    低垂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陆城看不见他神情,只听他轻缓而无力地说道:“没什么,受一点伤。”

    “流了那么多血?”陆城加重了语气,心里既是疼,又是急,他不等沈然再解释,用手撑着他的双肩,自己则转到他的背后,当他看见沈然被大片血迹染红的衬衫,心头感到一阵筋挛和窒息。

    他不再多问,马上检查沈然的伤口是否还在向外渗血。

    “这里没有消毒工具,你的伤口已经和衣服沾粘在一起,现在不能撕开。”陆城又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披在沈然扯破了袖子的衬衣外面。

    “好在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你现在很虚弱,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陆城刚强果敢的性格让他在最危机的时刻反而更加冷静沉着。

    沈然一定是在走出那间木屋的时候,受到了袭击或者是意外,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有这么大一个伤口。而且,那间屋子也不像是可以这么简单离开的地方。应该就是因为沈然要带离开,所以才遭遇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陆城甚至有点不敢想象,在那个时候沈然经历了什么。

    即使大大小小的场面他都见过,也能想象自己在面对那些危险时应该怎么做,但一想到沈然,就无法继续再想象。

    “等等。”沈然抬起一只手按住了陆城的臂膀。“现在天还没完全暗,不要随便走动,可能会把他们引来的。”

    果然,沈然是遇到袭击了。

    这是陆城的第一反应。接着他才想到了沈然话中的疑点。

    他们是指谁?他们还是她们?是指先前在木屋里的那两个女人么?

    沈然伸手向后触摸,试图找到背后的支撑物慢慢站起,陆城见状立刻扶他起身。

    原来沈然是背靠在一棵大树下面,陆城清醒之后就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在他昏迷的时候是沈然奋不顾身地带他离开了危险之地,现在,换他来保护沈然。

    他不允许自己和沈然再陷入那样的情境,他昏迷不醒,而沈然却身陷危难。

    想想都无法呼吸,感觉窒息,他无法忍受,虽然知道自己也已尽力,但仍然会自责,难忍。

    他们现在背靠着一棵大树,不远处还有几棵树,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两间木屋,而且相距一定的距离。陆城快速地对他们当下的处境进行分析。

    “再往前面就是树林了,不过我们最好先别行动,再等一等。”沈然用尽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余力对陆城说着。

    再往前……也就是说沈然一直在往树林的方向前进,那么,他们来时的方向就是木屋所在的地方吧?

    陆城朝着大树的背后,也就是他们来时的方向望去。

    他从沈然的话语间听出了警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跟随着他们吗?为什么沈然会这样担心,就连继续向前走都要也要等待时机。

    陆城朝反方向望着,在远处,那片山间空地上,他再次看见了那两间矮小的平房。

    只是因为距离较远,那房子显得更小了。

    原来沈然真的带着他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而且是在自己已经昏迷了的情况下……

    不过,除了那两间平房以外,平缓的山坡上面,似乎还有别的房屋。

    陆城虚着眼睛,仔细地远眺。

    两间平房的后面是几棵排列整齐的苍松,像是人为种植的,有些刻意,不太自然。

    紧接着他往山坡的上方看去,很快,他又看见了几间低矮的平房,再往上又是一排松树,松树后方又是几幢小房子,就这样整整齐齐排列了几排,像个方阵。

    这太古怪了。

    从这个角度一看,这里的房屋根本就不是自然祥和的乡野人家,而更像是一个人为建造的大型基地。

    至于这是做什么的基地,出于什么目的,陆城暂时都还猜测不出。

    只能说这个地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和安全,反倒处处暗藏危机。

    忽而,陆城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住在小平房里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朴素,手拿一个水瓢正在门外的水缸里取水。

    陆城再仔细定睛一看,这女人不似先前的壮实女子一般健壮,也不如那瘦女子一样的瘦削,虽然不能完全看清这人的面貌,但陆城也能确定,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再认真一敲,原来出来取水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从先前的那间屋子里出来的,而是从后面一排的某间房子里走出来的。

    她们的穿着太相似,以至于陆城一眼没有分辨出来。

    还有那女人脚下黑色的一圈是什么?

    反应了一秒,陆城很快就认出了那东西,是铁链。黑铁制成的镣铐同样套在了这个女人的脚踝上。

    镣铐上还连着一条长长的铁链,一直延伸进房屋里,不知最后锁在哪里。

    怎么这个女人的脚上也有镣铐?

    原来,每个屋子里都住了这样一个女人?每个女人的脚上戴着这个东西?

    看来是这样了。

    难怪沈然会让自己小心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等到天色暗了再行动。

    先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那两个怪女人的力量和威力。

    现在,整座山坡布满了一排排这样的房屋,每个房屋里可能都有一到两个这种攻击性极强的女人。

    光是目前肉眼可见的房屋数量就至少有数十个,这还不包括被树木遮挡,视觉死角里的那些,这一个个房屋和人就是一个个隐性的杀伤性武器,极其危险。

    好在他们已经离开那些房屋有一定的距离了,但是仍不能完全确保安全,就之前的观察来看,不确定那些拴着女人的铁链究竟有多长的距离。

    如果她们走出屋子还具备这么强的攻击力的话,那被她们发现可就危险了。

    “天暗了。”陆城说着,走到了沈然的面前,背对着他单膝跪下,想让沈然趴在他背上,背着他走。

    沈然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时没有动弹。

    他还没有趴在谁的背上过。和父亲有过么?就算有,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沈然一时犹豫。

    虽说刚才他也驮着陆城沉甸甸的身体走了许久,但那是在陆城昏迷的状态下,迫不得已……

    “上来。”陆城开口了。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决。不容商榷。

    “我没事,可以自己……”沈然还是习惯性地拒绝与人太近的接触,可还没等他说完,陆城已经将背靠在他双腿之前,向后伸出双臂,一把将他的两腿扣在自己比臂弯之间,人再起身,顺势就将他背了起来。

    陆城的个头和力气都大过沈然,被他这么背起,沈然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了。

    就这么任由陆城背着,一路往密林深处走去。

    一时间,两人无话。

    原本因为失血而感觉发冷的身体似乎又因为另一个人的体温而暖热了起来。

    沈然没有说话,陆城也没有抬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转头,就会看见沈然那双因为疲惫而变得迷离的双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太敢看那双眸子,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这么近地看过那眸子,太近了……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沈然的呼吸。那气息正以一种和缓的频率轻轻地抚过他的后颈。

    陆城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间有点干涩。

    许是太久没有喝水的缘故,有点口渴。

    “沉么?如果太沉,我……”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刚才还一言不发,空气静得微妙,一说话,就一起开了口。

    沈然许是觉得太过安静,有些不安,所以找了一个话头。陆城则是真的想要问这个问题。

    虽然他已经将发生的事情分析了个大概,但是没有听沈然亲口说一遍,他不会放心,听了,又会不忍。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

    沈然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对陆城交待过自己的伤口:“哦,没什么,就是准备带你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那两个女人突然又动了起来,很快地向我飞冲过来,接着我就这样了……不过好在出了门,她们没有再追出来,所以得小心点,别再让她们盯上你了。”

    听到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玩笑,陆城听出来了,却笑不出来,只缓缓地应了一句:“嗯。”

    “还有”,沈然继续道:“你得减肥,驮着你跑太费劲了……”

    这一下子,陆城笑了出来,答应他道:“好。”

    随后想起什么,他辩解道:“喂,我那可不是肥肉!”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进了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