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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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王烁

    19日早上八点,迎宾路。

    “是这一户没错了。”

    从李珍提供的信息和这个学生的各种学业总结上看,王烁是一个顶级差生,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各科成绩就没跌出过全班倒数前十,性格上和班上其他同学没好过,隔三差五吵架,不过这b比起谢易怂得一匹,从来不敢还手,忍气吞声还是十分之在行的;照片上看,这孩子长得还是挺可爱的,光亮的额头贼有富贵相,雪亮的眼睛里带着些稚嫩。

    “还真是什么人就和什么人处一块,那句话怎么讲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吐槽了一句,“貌似都是不受欢迎的学生啊。”

    “别着急下定论,你说的那个端木慎不就挺好的吗?”李淇反问。

    “也是。”

    王烁家处市郊交接的繁华路段,一栋不大不小的别墅,绿荫之中。

    我轻按铃,过了大概足有半分钟之久,一个面相险恶的红发飞机头的二十出头的男子开门,然后吊着根很没品的雪茄,“谁啊?”

    “警察不好意思,”我出示证件,“找王烁先生,问些问题,不打扰吧?”

    “问啥问题啊?”红发男子似乎没有欢迎我们的意思,但也告诉了我们他的身份,“我就是王烁。”

    “这个人,谢易,死了,”我拿出谢易的照片,“我们知道这名死者生前和你是同一所小学的,问点问题,不打扰吧?”

    红发男子听到谢易的死讯时,连续眨巴了几下眼又砸吧砸吧了嘴,然后将门敞开,也没多说什么,就自己转身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我们当他允许我们进入,就跟着进来。

    “坐吧。”王烁朝我甩了根劣质雪茄,和在司马勇那里拿到的完全不是同一档次的货色,而李淇全程被无视。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王烁的外观,一双掉色的人字拖,一件蓝色的宽松背心,喇叭裤,脸上不见的是照片上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纵横在那张不胖的脸上的横肉。

    屋子里的家具也呈老旧状——生渍的茶杯,带着裂痕的桌角,已经开始发味的沙发,和看款式应该是10年前的电视。

    这里是繁华路段,按理来说能在这里买得起房的人,生活不可能如此寒酸,看来只有在王烁身上找答案了。

    “他是怎么死的?”红毛怪躺在沙发上,眼睛没有睁开,语气里带着傲慢,但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

    “疑似被人谋杀,”我回答地很中肯,“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之中,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怎么配合呢?”眯开了眼,“我这个人能帮你们什么呢?”

    “我们从另一位谢易的旧友口中了解到...”

    还没等我说完,王烁开口了,“是端木慎吗?”

    我点点头。

    “哈哈,果然是端木慎啊,毕竟以前也就我们能跟他玩得好了...”

    “警方现在想从死者的生平来获取一些线索,你能提供些帮助吗?”李淇也很诚恳,如今我们也必须诚恳。

    “你是说生平是吧...”王烁沉浸在雪茄的麻醉中,过了好久才晃过来,“你们想听什么吗?”

    “说出你知道的就可以了,如果有关于其生父的,最好。”李淇说道。

    王烁掐了掐人中,然后慢慢说道,“怎么说呢...之前白易也是住在这的,他和他老妈在这条路上住的出租屋,离学校不远,唉...这小子不走运,生在了这样一个家里面,真的是倒了血霉,他刚来学校的时候,不讨喜,爸妈就离异了,不过好在最开始他爸还知道回来看看他,后来就没见过了,然后班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的也是势利得不得了,见他家里不行,没事就欺负他,比如说什么故意拿你一块橡皮然后假装丢掉,没事就在你笔盒里塞点什么生物,或者在你背后告你什么状,你们都懂的,小学生的花样,”王烁掖了掖,然后继续有条不紊,“我一开始见他挺可怜,而且我实在不觉得家境好坏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你们觉得呢?”这个红发少年胸膛里突然多了一丝正气。

    “嗯,我认同,请你接着讲吧。”我点点头,听到的话和在端木慎那里听到的无异。

    “这样就好,”王烁接着说,“然后我想和他做朋友,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的,有一次在学校饭堂里,我们班其他人都在一边的一桌吃饭,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墙角的一桌一个人吃,我当时真的挺同情他的,就端着饭过去了,他平时挺冲的一个人,见我跟他好也竟然还羞起来了,我说我也没什么朋友,因为我家里也不好,然后就好起来了,算是同病相怜吧。”

    “你这栋别墅还真看出来不好。”我夸了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家具如此破败。

    “那你没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是怎么的吗...”王烁苦笑一声,“我爸是非法捞沙的,靠这个发家致富的,你别看我这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这样的,当年刚买的时候也是高档货,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如果按照当年的价格来算,够你挣一辈子的。”王烁语气里没有嘲讽的味道,反而是自豪里带着失落。

    “那后来呢?”李淇看样子来了兴致。

    “我家里老妈是个泼妇,”王烁用手指着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婚纱照上的一个体格肥胖的女人,“没事就撒泼,像个神经病一样,我真怀疑我们家的钱就是被这个败家娘们给败光的。”抱怨了几句之后,王烁又回到了正题,“我老爸当年生意做得很好,算是国内捞沙的巨头,家里三天两头可以换家具,我妈成天购物花不完的钱,知道大概0607年吧,市里开始严打,我爸的生意也受到了干扰,后来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但好在还有收入,再到后来,我小学毕业的那年,他被查了,然后跑路了,至今不知道去了哪,但最少应该是还没被你们抓到吧,呵。”

    “所以那些班里的贵族们可不喜欢我爸这种出生的生意人,没事就拿我爸嘲讽我,所以我也和他们合不到一块去。”

    “白易也差不多,他一年级的时候,同学合伙打他,我和他告状到老师那里,老师一开始还想帮我们,结果她抬头一看是咱俩,立刻就改了脸色,‘谁让你们欠揍了?一个巴掌拍得响吗?’白易当时就生气了,一个巴掌拍到桌板上,转头就走,还有一次,白易想要住宿在学校,因为这样出行比较方便,但班主任记仇,就在学校背后联合宿管,把他的舍友全叫出来,排排站,非要他们写出写白易平时做得不好的事,一开始他们不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没事找事,宿管就强逼他们写,扬言不写就开除他们,然后给就给白易他扣了几个罪名,比如什么非法抢夺他人财物啊,恐吓同学啊,什么的,其实就是大伙吃零食的时候,白易拿了一块,或者舍友在宿舍里洗澡的时候,催促了几句,急的时候踹了几脚门,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白易就被开除了宿籍,那个时候白易晚上在操场上哭着和我说,他一定要报复这个老师,他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恐吓,原话。”

    “至于你们说的和他老爸有关的事,我只知道几个,都是白易亲口告诉我的,一个是他爸叫白简,简单的简,再来就是他爸是做警察的还是当兵的,反正是挺带感的职业,再然后就是他爸沉迷于赌博,在澳门输了很多钱,家产据说赔光了,而且他还爱喝酒,喝完酒就打人。”

    我和李淇相视一眼,这个信息很关键,在澳门赌博的经历,而且视酒如命,后者与在谢震口中得知的无异。

    “然后他就一直这样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过了小学的大部分时光,直到后来,他妈给他认了个新爹,好像是个挺有钱的有钱人,叫谢震,前些天看新闻出车祸死了,比班上那群大爷还有钱,至此之后他就开始泄愤,不把人当人,不过还是有人在背后嘲笑他,因为他妈一开始是以情妇的身份待在他爸身边的,因为他妈一开始从很久以前就在郊外的一家皇家餐厅做服务生,从白易告诉我的话中,我知道他妈其实一直在背地里找靠山,靠的自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上的位,他爸据说一开始不愿意承认他们两口子的关系,毕竟他一个大老板总要面子。他和他妈那段时间一直到后来,都没有回过老家,因为他们老家的人也不待见他们的这种关系,所以他们为了装作没事人,每年春节出去旅游,正好赶上时段。后来不知道哪时候,改了姓。”

    我和李淇再次对视一眼,都笑了,一些时间点完全对上了,我就说过,一两年春节出国去还可以理解,年年出去怕是心里有鬼。

    “再后来,我和端木慎与他的联系也少了,毕竟都毕业了,该有自己的新日子过,只是他还是隔三差五还回来找我们吃吃饭聊聊天,看得出他挺想我们的,不过也看得出他在新家里过得也不怎么好,谢震不喜欢他,他和我说过,他不喜欢过糜烂的生活,也不愿意过被人欺凌的生活,后来的日子里他其实很少大手大脚地花钱,也很少炫耀,路边看到什么乞丐的也还知道给钱,反正我觉着是不错的。再后来,也不知道家里是闹了什么矛盾,他被家里送去教堂读了一年圣经,据他说那个教堂里的生活很难受,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在教堂里的时候,经常偷跑出来和一些社会上的大混子玩,他说只有掌握力量才能有正义,当然,我也和他们玩了起来,只是次数不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