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探监
照片中的陆可可看上去有些疲惫，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灰色的围巾把她大半个脸都遮住了，置身在拥挤的人群中，她是那么的独特。和粉丝的合照中，她笑靥如花，但是周亦舟还是注意到了她的黑眼圈和微微发红的眼睛。而且，在她站的桌子旁边正放着一笼还没有吃完的灌汤包。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周亦舟的心里突然沉重起来。陆可可与他之间真的已经发生了爱情吗？他想起一个星期之前与顾宣之的那次谈话。
周亦舟失踪一周之后，突然自己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周亦舟。
两个人约在经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周亦舟赶到的时候，顾宣之已经早就到了。一口已经煮到沸腾的铜锅正“滋滋啦啦”地冒着热气，顾宣之坐在后面，蒸汽萦绕在他的周围，周亦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所有人都满世界找你。”周亦舟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坐在顾宣之的对面。
顾宣之欠了欠身子，缓缓地说：“去了趟巴黎。”
周亦舟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问：“去巴黎做什么？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上次不也是一声不吭就去了巴黎吗？”
听到顾宣之的话，周亦舟正在下菜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果然和他猜想的没错，顾宣之这几次反常的举动和他，还有陆可可有关系。
“你那次去巴黎是为了陆可可吗？”还没等周亦舟回答上一个问题，顾宣之就开门见山地紧接着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亦舟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顾宣之，心里却是一阵发慌。
“亦舟，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要是喜欢陆可可，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们公平竞争，但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去巴黎真的是去为了参加什么奢侈品发布会吗？还有，你去杭州还专门大半夜请陆可可吃宵夜，你怎么也不叫上我？或者给我说一声呢？”隔着眼前的雾气，周亦舟依然看得见顾宣之脸上凝重的表情。
“对不起”周亦舟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伤害了你。我承认，我去巴黎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陆可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喜欢，我只是觉得和陆可可相处的时候特别轻松，不像是和孟瑶在一起，总是很压抑。你懂我的意思吗？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只和孟瑶一个女孩子交往过，我不知道除了对她的那种感觉之外，喜欢是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和陆可可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所以不自觉地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周亦舟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有点语无伦次，他接着说：“那次巴黎的发布会是邀请了我，我是不确定去不去的，但是看到邀请名单上有陆可可的名字，所以我就去了。在杭州，看见她发微博说一整天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饭，所以就约她一起吃饭了。我以为这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来往。对不起，我忽视了你对陆可可的感情。”
锅里的肉菜已经熟了，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周亦舟和陆可可真的真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交往吗？顾宣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当一个人不由自主地老是想和另外一个人待在一起，并且这种相处让人觉得无比舒适和融洽，这样的感觉不是喜欢，还会是什么呢？
“没有什么对不起，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是你起码应该让我知道。”顾宣之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下，胃里一整灼热。他知道，周亦舟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陆可可。
“宣之，我和梦瑶要结婚了，你知道的。”周亦舟也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明天，我和爷爷去探监，算是向孟瑶求婚吧。我着辈子大概是命中注定和孟瑶要相守一生的。”他抬起头望着顾宣之，眼睛里像是饱含着热泪。
顾宣之突然有点心疼周亦舟，这个人总是莫名地给自己强加许多沉重的责任。上学的时候，他总是那个最先交作业、最后一个出教室，还会主动打扫为什的人。毕业之后就乖乖听爷爷的话回来接管家族企业，自己的梦想甚至提都不提一个字。不像是他，可是说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生活，还有女人，最终才决定回来，才认定了陆可可这一个人。这样看来，周亦舟的人生真是乏善可陈。
“那孟瑶呢？她怎么说，她愿意吗？”顾宣之问。
“愿意的吧，反正没有说反对的话。”周亦舟又喝了一杯酒，“这件事对她伤害挺大的，她现在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话，除非你问她什么，她才会勉强说上几句。”
顾宣之一直对孟瑶耿耿于怀，他了解女人，他知道孟瑶根本不喜欢周亦舟，至少以前是这样。而且从她唆使萧潇陷害陆可可这件事来看，孟瑶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人畜无害的女人。
“就这么决定了？不后悔？你要是喜欢陆可可，我们可以公平竞争。或者，你也可以喜欢别的任何女人。什么弥补、补偿之类的事情，不一定要靠婚姻。”顾宣之说。
周亦舟没有说话，而是又闷头喝了一杯酒。“决定了，不后悔。”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出了着6个字。
“那吃饭吧，别喝了。”顾宣之夹了一块肉放在周亦舟碗里。他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和周亦舟摊牌，把陆可可喜欢他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他们俩互相喜欢，自己索性就退出好了，不是有那么一句歌词嘛，“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周亦舟已经决心要和孟瑶结婚了，再说这些，不是让四个人更加纠结吗？
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说不定孟瑶这次是真的改变了呢？说不定时间长了，陆可可就会忘了周亦舟呢？说不定最后，陆可可会喜欢上他呢？一切都是未知数，不到最后，结果谁都不会知晓。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出来的时候，漫天的雪花飞舞，路面上、街边的行道树上都已经落满了雪花，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周亦舟没有穿大衣，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走？我让司机来接我了，要不送你回去？你喝酒了，别开车了。”周亦舟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不顺路。你赶紧走吧。”顾宣之确实喝的有点多了，他看着周亦舟的影子都有点模糊起来。
“那好吧，我先走了。”周亦舟把大衣披上，他知道顾宣之如果说不用了，那就是真的不用了，这个人从来不和他客气的。
“嗯。”顾宣之点了点头，刚好过来一辆出租车，他挥了挥手，车子便停在了他面前。他刚要打开车门坐上去，却听见周亦舟说：“我的婚礼，你要来做伴郎的。”
顾宣之愣了一下，看着周亦舟说：“那肯定的。”
两个人挥手告别，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周亦舟和爷爷，还有孟瑶，就去往了检察院。这真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理，行道树脆弱的枝干有的已经被积雪压垮，路上行人寥寥，到处都是一副残败的景象。司机开得很慢，车内的暖气充足，让周亦舟很快就有了困意，昨天昨晚一夜未眠，这会儿倒是不紧张了。
“亦舟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爷爷问。
“嗯”周亦舟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都准备好了，爷爷。”
“嗯”爷爷点了点头，“我们这次去呢主要是把你们俩的事情和你孟叔叔说一下，毕竟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行。一会儿到了之后呢，瑶瑶先进去，你跟你爸爸聊一聊。完了我们再去。”
孟瑶没有说话，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脸上的表情凝重，这些日子，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周亦舟再无半点睡意，一路上小心地观察着孟瑶的反应。车子很快停在了检察院的门口，周亦舟先下车扶爷爷下来，然后才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扶孟瑶下来。
“周先生是吧？”两个穿着制服的姑娘朝他们走来来。
“对。”周亦舟对她们说。
“你们跟我来吧。”
周亦舟跟着这两个姑娘进了一间会议室一样的房间。
“你们现在这儿坐一下，谁先进去？”一个姑娘拿出笔记本迅速地写着什么。
“她，她先进去吧。”周亦舟用眼神示意孟瑶。
“那走吧。”其中一个姑娘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而孟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瑶瑶，去吧，去见见你爸爸。”爷爷挥手示意孟瑶跟上去。孟瑶迟疑地看了爷爷一眼，才缓缓地抬起脚，走了出去。
一扇铁门被打开了，孟瑶走了进去，四壁无窗的房间里，父亲正坐在里面。他老了，双鬓的头发好似一夜之间就花白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厚重的眼镜片后面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
“10分钟啊，抓紧时间。”女检察官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只剩下孟瑶和父亲两个人面面相觑。
“瑶瑶，你好吗？”空旷的房间里，父亲沙哑的声音似乎听得见回音。
孟瑶没有回答，她抬起头看着父亲，两行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妈妈死了。”孟瑶说。
“我知道。”父亲一声深深的叹息，“是不是……”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很大，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最终作罢。虽然这里只有她和女儿两个人，但是他知道，此时正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孟瑶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想问杀死母亲的人是不是陆威。父亲虽然为官在任期间也得罪过不少人，但是他心里有数，还没有人因为恨他而做出杀害他的妻女这样的事情。孟瑶依旧没有回话，而是哭得更加厉害了，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让人心疼。这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这样在父亲面前哭泣。
“罢了，罢了。”父亲摇了摇头，“瑶瑶，你这次听爸爸一句劝，妈妈不在了，爸爸以后也照顾不上你了。你以后就跟周亦舟好好生活吧。你也长大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起码的判断是非曲直的能力应该是有的。亦舟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人，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你跟着他你的一生才不至于被毁掉，你知道吗？”
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话中有话，孟瑶都明白。她要是早听爸爸的话，远离陆威那个魔鬼，可能妈妈就不会死了。在被陆威绑架的日子，她曾经听陆威说过，爸爸曾经找黑社会的人，想要在他入狱之前，干掉陆威。这样就可以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后半生，很可惜那帮人失手了。
“我……我还有的选择吗？”孟瑶抬起头，用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爸爸，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无助。
“有，孩子。人任何时候都有选择的权利，你放心吧。你尽快和周亦舟结婚，忘掉以前的事情，忘了妈妈，也忘了我，你过好你的后半生，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你懂吗？你只管和周亦舟好好生活，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爸爸坚定地说。
“时间到了啊，走吧。”孟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女检察官就推门走了进来。
“孩子，答应爸爸。”父亲站起来，用一种急切的眼神望着孟瑶。
孟瑶含着泪，店里点头。她刚要走的时候，爸爸又说：“又空去看看你林阿姨，一定要去，她还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
孟瑶没有想到，在父女两告别的最后一瞬间，爸爸居然提到了那个女人！真是讽刺。孟瑶回头看了一眼，爸爸苍老的脸上居然也是老泪纵横。她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周亦舟的心里突然沉重起来。陆可可与他之间真的已经发生了爱情吗？他想起一个星期之前与顾宣之的那次谈话。
周亦舟失踪一周之后，突然自己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周亦舟。
两个人约在经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周亦舟赶到的时候，顾宣之已经早就到了。一口已经煮到沸腾的铜锅正“滋滋啦啦”地冒着热气，顾宣之坐在后面，蒸汽萦绕在他的周围，周亦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所有人都满世界找你。”周亦舟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坐在顾宣之的对面。
顾宣之欠了欠身子，缓缓地说：“去了趟巴黎。”
周亦舟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问：“去巴黎做什么？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上次不也是一声不吭就去了巴黎吗？”
听到顾宣之的话，周亦舟正在下菜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果然和他猜想的没错，顾宣之这几次反常的举动和他，还有陆可可有关系。
“你那次去巴黎是为了陆可可吗？”还没等周亦舟回答上一个问题，顾宣之就开门见山地紧接着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亦舟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顾宣之，心里却是一阵发慌。
“亦舟，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要是喜欢陆可可，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们公平竞争，但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去巴黎真的是去为了参加什么奢侈品发布会吗？还有，你去杭州还专门大半夜请陆可可吃宵夜，你怎么也不叫上我？或者给我说一声呢？”隔着眼前的雾气，周亦舟依然看得见顾宣之脸上凝重的表情。
“对不起”周亦舟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伤害了你。我承认，我去巴黎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陆可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喜欢，我只是觉得和陆可可相处的时候特别轻松，不像是和孟瑶在一起，总是很压抑。你懂我的意思吗？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只和孟瑶一个女孩子交往过，我不知道除了对她的那种感觉之外，喜欢是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和陆可可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所以不自觉地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周亦舟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有点语无伦次，他接着说：“那次巴黎的发布会是邀请了我，我是不确定去不去的，但是看到邀请名单上有陆可可的名字，所以我就去了。在杭州，看见她发微博说一整天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饭，所以就约她一起吃饭了。我以为这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来往。对不起，我忽视了你对陆可可的感情。”
锅里的肉菜已经熟了，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周亦舟和陆可可真的真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交往吗？顾宣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当一个人不由自主地老是想和另外一个人待在一起，并且这种相处让人觉得无比舒适和融洽，这样的感觉不是喜欢，还会是什么呢？
“没有什么对不起，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是你起码应该让我知道。”顾宣之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下，胃里一整灼热。他知道，周亦舟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陆可可。
“宣之，我和梦瑶要结婚了，你知道的。”周亦舟也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明天，我和爷爷去探监，算是向孟瑶求婚吧。我着辈子大概是命中注定和孟瑶要相守一生的。”他抬起头望着顾宣之，眼睛里像是饱含着热泪。
顾宣之突然有点心疼周亦舟，这个人总是莫名地给自己强加许多沉重的责任。上学的时候，他总是那个最先交作业、最后一个出教室，还会主动打扫为什的人。毕业之后就乖乖听爷爷的话回来接管家族企业，自己的梦想甚至提都不提一个字。不像是他，可是说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生活，还有女人，最终才决定回来，才认定了陆可可这一个人。这样看来，周亦舟的人生真是乏善可陈。
“那孟瑶呢？她怎么说，她愿意吗？”顾宣之问。
“愿意的吧，反正没有说反对的话。”周亦舟又喝了一杯酒，“这件事对她伤害挺大的，她现在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话，除非你问她什么，她才会勉强说上几句。”
顾宣之一直对孟瑶耿耿于怀，他了解女人，他知道孟瑶根本不喜欢周亦舟，至少以前是这样。而且从她唆使萧潇陷害陆可可这件事来看，孟瑶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人畜无害的女人。
“就这么决定了？不后悔？你要是喜欢陆可可，我们可以公平竞争。或者，你也可以喜欢别的任何女人。什么弥补、补偿之类的事情，不一定要靠婚姻。”顾宣之说。
周亦舟没有说话，而是又闷头喝了一杯酒。“决定了，不后悔。”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出了着6个字。
“那吃饭吧，别喝了。”顾宣之夹了一块肉放在周亦舟碗里。他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和周亦舟摊牌，把陆可可喜欢他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他们俩互相喜欢，自己索性就退出好了，不是有那么一句歌词嘛，“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周亦舟已经决心要和孟瑶结婚了，再说这些，不是让四个人更加纠结吗？
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说不定孟瑶这次是真的改变了呢？说不定时间长了，陆可可就会忘了周亦舟呢？说不定最后，陆可可会喜欢上他呢？一切都是未知数，不到最后，结果谁都不会知晓。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出来的时候，漫天的雪花飞舞，路面上、街边的行道树上都已经落满了雪花，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周亦舟没有穿大衣，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走？我让司机来接我了，要不送你回去？你喝酒了，别开车了。”周亦舟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不顺路。你赶紧走吧。”顾宣之确实喝的有点多了，他看着周亦舟的影子都有点模糊起来。
“那好吧，我先走了。”周亦舟把大衣披上，他知道顾宣之如果说不用了，那就是真的不用了，这个人从来不和他客气的。
“嗯。”顾宣之点了点头，刚好过来一辆出租车，他挥了挥手，车子便停在了他面前。他刚要打开车门坐上去，却听见周亦舟说：“我的婚礼，你要来做伴郎的。”
顾宣之愣了一下，看着周亦舟说：“那肯定的。”
两个人挥手告别，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周亦舟和爷爷，还有孟瑶，就去往了检察院。这真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理，行道树脆弱的枝干有的已经被积雪压垮，路上行人寥寥，到处都是一副残败的景象。司机开得很慢，车内的暖气充足，让周亦舟很快就有了困意，昨天昨晚一夜未眠，这会儿倒是不紧张了。
“亦舟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爷爷问。
“嗯”周亦舟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都准备好了，爷爷。”
“嗯”爷爷点了点头，“我们这次去呢主要是把你们俩的事情和你孟叔叔说一下，毕竟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行。一会儿到了之后呢，瑶瑶先进去，你跟你爸爸聊一聊。完了我们再去。”
孟瑶没有说话，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脸上的表情凝重，这些日子，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周亦舟再无半点睡意，一路上小心地观察着孟瑶的反应。车子很快停在了检察院的门口，周亦舟先下车扶爷爷下来，然后才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扶孟瑶下来。
“周先生是吧？”两个穿着制服的姑娘朝他们走来来。
“对。”周亦舟对她们说。
“你们跟我来吧。”
周亦舟跟着这两个姑娘进了一间会议室一样的房间。
“你们现在这儿坐一下，谁先进去？”一个姑娘拿出笔记本迅速地写着什么。
“她，她先进去吧。”周亦舟用眼神示意孟瑶。
“那走吧。”其中一个姑娘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而孟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瑶瑶，去吧，去见见你爸爸。”爷爷挥手示意孟瑶跟上去。孟瑶迟疑地看了爷爷一眼，才缓缓地抬起脚，走了出去。
一扇铁门被打开了，孟瑶走了进去，四壁无窗的房间里，父亲正坐在里面。他老了，双鬓的头发好似一夜之间就花白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厚重的眼镜片后面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
“10分钟啊，抓紧时间。”女检察官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只剩下孟瑶和父亲两个人面面相觑。
“瑶瑶，你好吗？”空旷的房间里，父亲沙哑的声音似乎听得见回音。
孟瑶没有回答，她抬起头看着父亲，两行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妈妈死了。”孟瑶说。
“我知道。”父亲一声深深的叹息，“是不是……”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很大，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最终作罢。虽然这里只有她和女儿两个人，但是他知道，此时正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孟瑶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想问杀死母亲的人是不是陆威。父亲虽然为官在任期间也得罪过不少人，但是他心里有数，还没有人因为恨他而做出杀害他的妻女这样的事情。孟瑶依旧没有回话，而是哭得更加厉害了，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让人心疼。这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这样在父亲面前哭泣。
“罢了，罢了。”父亲摇了摇头，“瑶瑶，你这次听爸爸一句劝，妈妈不在了，爸爸以后也照顾不上你了。你以后就跟周亦舟好好生活吧。你也长大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起码的判断是非曲直的能力应该是有的。亦舟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人，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你跟着他你的一生才不至于被毁掉，你知道吗？”
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话中有话，孟瑶都明白。她要是早听爸爸的话，远离陆威那个魔鬼，可能妈妈就不会死了。在被陆威绑架的日子，她曾经听陆威说过，爸爸曾经找黑社会的人，想要在他入狱之前，干掉陆威。这样就可以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后半生，很可惜那帮人失手了。
“我……我还有的选择吗？”孟瑶抬起头，用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爸爸，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无助。
“有，孩子。人任何时候都有选择的权利，你放心吧。你尽快和周亦舟结婚，忘掉以前的事情，忘了妈妈，也忘了我，你过好你的后半生，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你懂吗？你只管和周亦舟好好生活，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爸爸坚定地说。
“时间到了啊，走吧。”孟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女检察官就推门走了进来。
“孩子，答应爸爸。”父亲站起来，用一种急切的眼神望着孟瑶。
孟瑶含着泪，店里点头。她刚要走的时候，爸爸又说：“又空去看看你林阿姨，一定要去，她还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
孟瑶没有想到，在父女两告别的最后一瞬间，爸爸居然提到了那个女人！真是讽刺。孟瑶回头看了一眼，爸爸苍老的脸上居然也是老泪纵横。她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