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郁闷
字体: 16 + -

第十九章 浪荡公子的春光(一)

    黑色的眼圈、花白的头发、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闪闪发亮的军靴,——天津最有风度、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军队团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柬埔寨商人的酒吧,刚好听到里面正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大家一看军队团长来了,立刻发出一阵惊呼,然后立刻默不作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军队团长满怀狐疑地问道:“你们在搞啥子?老子老远就听得到你们在提我的名字……”

    “女人呗,还能聊啥?”

    军队师长说,“只要谈到女人,就不能不想到你……”

    军队团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在大家眼里是个对女人能征善战的美男子,这也正是他生活的意义和目的所在。当军队团长的老婆在天津的牙科大夫诊所给孩子看牙的时候,他不是在议会大厅发表演说,而是在马路上闲逛,跟小姐们一起鬼混,搂着小三睡觉。城里一来年轻漂亮的女人,军队团长总是会第一个尝鲜。在征服女人方面,军队团长的确硕果丰富,而在大家谈起女人的时候,他的战果又被添枝加叶地塞满了想象。翻译是军队团长的朋友,通常,他总是在午休的时候到酒吧来,——这时候酒吧已经没有什么顾客了,翻译就把自己的战果以及女人如何地为他争风吃醋讲给军队团长听,使柬埔寨商人总是感动自惭形秽,不胜惊叹。在天津,柬埔寨商人最佩服的人物就是军队团长。大家对军队团长的看法也并不一致。一些人认为,军队团长是个蛮不错的老头,有点自私,有点爱吹牛,但是讲起话来让人听了很愉快,说到底,他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另外一些人则认为,军队团长是头蠢驴,生性懒惰,又很容易满足。但是,军队团长待人热情、出手大气这点是没有争议的。他对生活很知足,脸上总带着微笑,讲起事来娓娓动听,引人入胜。在大家谈起军队团长的时候,就连军队师长也说:“他是个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牛人……”

    律师是军队团长的亲戚,——当年上学念法律时,军队团长给他寄钱都寄得烦了,而且也不指望他能拿到名校文凭。可是,律师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不但最终毕了业,还娶了个有钱的老婆,——也许是军队团长给他办了一个天津最好的律师事务所招来的。军队团长再婚的老婆是个富婆,她捆住了军队团长的手脚,这也使得军队团长大伤脑筋。富婆的父亲也是搞烟土买卖的,在争夺土地的年代由于黑吃黑离开了人世;她的母亲则一直守寡,身边就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军队团长没有富婆父亲的那种胆量,人们不止一次地看到,每当军队团长在街上因为女人问题被缠住不放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急躁,甚至说很暴躁。这倒不是因为军队团长不在乎自己的老婆,毫无疑问,他真正在乎的是,那些绯闻会有损人们对他的尊重。正因为如此,富婆总是以此来要挟他。富婆的那张嘴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无所顾忌。在他看来,所有的女人都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追求他。邻居们却能每天听到这位胖太太威吓和数落他丈夫的声音:“要是有一天让我抓住了你和别的女人私通的把柄,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佣人在军队团长家都干不长,富婆对所有这些女人都不信任,——认为她们对她那风度翩翩的丈夫都是垂涎三尺的,——所以,她总是找一些很琐碎的借口把她们辞退。富婆对在天主教会里工作的学生妹们以及在足球俱乐部里跳舞的上流社会的妇女们也投以不信任的目光,她的醋劲在天津没能传为佳话,而是传为了神话。不仅如此,富婆还缺乏教养,待人接物十分粗野,而且总是要讲出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蠢话。富婆并不知道军队团长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军队团长晚上要出门的时候,就告诉她是到领导家汇报工作去了,而富婆也就不再疑心他会到别的女人家去。——要是富婆知道了这些事情,她非要把天闹下来不可。军队团长很会讲话,总能找到办法欺骗她,打消她的疑虑。晚饭以后,军队团长就陪着富婆到海滨的林荫道啥散步,然后带着她到柬埔寨商人的酒吧去看t台秀,或是去影城。这个时候的军队团长显得比任何时候的任何人都更加地一本正经。

    正%版c首aa发z

    “你们看,团长又在那里假正经了……”大家一看到他俩走来时就会这么说。这句话讲出了军队团长的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军队团长和富婆住在团长大街,律师的事务所也设在那里。军队团长把富婆领回家之后,过不了多久就嚷嚷着要出门和朋友们谈论公务,出门以后,他就完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到夜总会找小姐,到小姐的家里吃宵夜,小姐们你争我夺,常常为此对骂,甚至彼此揪着头发动起手来。

    “总有一天他老婆会把他房子烧了……”人们这样议论说,“要是他老婆知道了这些事,非得上天不可……”

    就有那么几回,眼看事情败露,就要闹出乱子来,可是又被军队团长的花言巧语给搪塞过去,打消了她的疑心。为了保持天津头号硬汉和征服女人大师的地位,军队团长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有人给军队团长讲小三的事,军队团长眨了眨眼表示理解。大家又回忆起一些类似的事情:军队营长用刀砍死了自己的老婆,——当她的奸夫从外地开会回来的时候,军队营长已经把他开枪打死了。残忍的风气,这种报复与流血已经成了一种传统,成了一条无情的法律。白人女郎做的鸡尾酒已经卖光了,柬埔寨商人为此感到忧心忡忡。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和顾客们一起聊天,和以往一样,柬埔寨商人又讲起了叙利亚——把那里受苦受难的人们说得比美国情报局的版本更为可怕可恶!腰肥体胖的柬埔寨商人站在桌边,全桌的人都听他一个人在讲,就连其它桌子边上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以便听清楚他的每一字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