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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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市

    襄阳城作为三大交通要道的交汇处,不至辰时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城中人马往来,络绎不绝。

    来往人虽熙熙攘攘,交谈声却是寥寥无几,大抵是平旦的人们还很惺忪朦胧,沉浸于半梦半醒间。

    茶肆里面的少年人正慢慢饮茶,他脸上没有流露一丝感情,他的眼坚毅而孤傲,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浑身透露出不可一世的戾气。

    他穿着一身很破旧的白袍,那简直不能算作是一件衣服,看上去只不过像是一块布剪了三个破洞然后套在身上,他腰间系着一条布条,就全当做是腰带了,他身上唯一看起来比较值钱的可能就是那把剑和拇指上面的翡翠扳指,但那两样华美的什物和单调简明的他格格不入。

    他喝茶的动作很慢,一边喝茶一边扫视着茶肆里面的每个人,带着警惕,茶肆里偶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他的余光便跟随过去,耳朵也竖起来,这里鱼龙混杂,很多时候,在这种地方反而可以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信息,很明显少年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坐在这。

    茶肆里面很安静,每一句话少年人几乎都听的真切,他本就如同狼一般敏锐。

    正在他聚精会神听着时,酒肆对面的摊位不知为何发出一声响,在这宁静的早晨免不了格外的响亮,惹得路人纷纷扭头看去,并为声音打断他们安宁的清晨而不满的蹙眉。

    少年人叹息,转头看过去,对面摊位前已经围了一群指手画脚的人,少年人盯了半晌,在桌上放下几文铜钱,拿起平躺在桌上的佩剑朝着人群走过去。

    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手插入人群时两旁的人感受到他身上凛然的戾气纷纷让开路,少年人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他身边的一个男人看着他挤过来蹙眉看他,少年人垂眸看着他,霎时男人便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发黄的牙齿让人反胃,少年人收回目光时男人方才敢打冷颤。

    茶肆对面的摊位一向是租给老李头的,这人已经耄耋之年了,靠着卖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勉强维持生计,他虽一穷二白,却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养女。

    如今这女子年芳二八,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是粗布短褐衫,却也能看出她曼妙的身姿,围裙系在腰间收拢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有些小的白色上衣裹紧她丰满的胸部,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褐色的裤子挽起至膝盖,露出匀称的小腿,她的容貌更加无可挑剔,皮肤吹弹可破,白中透着健康的红润,一双杏眼时刻带着笑意,但现在更多的惊恐和慌乱。

    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正抓住她雪白的手臂,落下红紫的五指印,他警告她不要侥幸反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条街上来了,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强抢民女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没有谁逃脱过他的魔掌,邻里看在眼里,都为这苦命的姑娘惋惜。

    路人纷纷扰扰评论着,交头接耳却没人想要上去帮这姑娘和老人一把,人群中有人和少年人同时发出叹息声。

    少年人看着被踢翻的玩具和满地焦糖的碎片,似乎可以想象男人刚刚是如何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臂,踏碎他们的摊位,少年人垂下了眼眸,没人懂得他在思考什么。

    老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这等混蛋桎梏,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男人胸口扔了一块石头,然后四处寻找称手的兵器,最后选择了一旁的木棍。

    男人看着他放声大笑,甩手将姑娘交给自己贴身的两个下人,“你这老东西怕是个老糊涂蛋,居然在我面前玩棍子。”男人看着向自己挺进的棍子,反手一抓,又用了一个巧劲,老李头便已经招架不住松了手,少年人暗道不好,只见男人一只脚已经近了老李头的胸口,按经验来看,这一觉若是踹下去,老李头这条命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少年人身影一晃,从身后捏住老人的肩膀,提着他迅速后退了一丈远。

    男人一脚踢空,正不解,抬头便看见扶着老李头的少年人,他心中开始发虚,他虽然也算是高手,也见过世面,却从没有看见过少年人这样沉静冷漠的眸子。

    但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他的怒火压过了畏惧,将棍子扔在地上,唾骂道:“你小子是他妈什么东西?奉劝你一句别趟这趟浑水。”

    少年人扶着老李头站好,走到男人面前盯着他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浑浊不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叫阿北,此事我既然过问,变要过问到底了,你如此做法,不觉丢了江湖人的脸面么?”

    方才他那一路十三招已经让阿北看出了他武功卓越,男人一身紫金袍,白玉冠,檀木扇,蓝田扳指,打扮的珠光宝气,便是猜到了他家里定然是某个名气很大的山庄。

    “妈的,算你小子有种。”男人四处看看,选了一个结实的木棍,这是他们看家的本事,但他在阿北眼里只看见了轻蔑。

    少年人道:“把那位姑娘放了,我放你走。”

    申屠晔视线收回,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敢管小爷的事情!”

    少年人道:“谁的事情我都不管,我只管不公正的事。”

    申屠晔冷冷地看着他,短棍已握在手中,只一瞬间,他就打烂了身边的桌子,阿北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姓北的我告诉你,我今天就不放这人!看你能奈我何?”

    阿北沉吟着,缓缓道:“我不姓北。”

    申屠晔没有回话,他的短棍已经如行云般飞出,眼看着就要点上阿北的胸膛,一旦得手,阿北就不可能再有还手之力。

    但短棍再刺出一寸,阿北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旁观战的路人为求自保都已经瑟缩着躲远,第一排的人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揉揉眼睛,怀疑方才那只是幻觉。

    阿北明明刚刚还在原地,现在却一瞬间到达了申屠晔的背后,这是作骨十八棍的一个致命弱点,攻击强势如虎,防守却疏落,后背完全展示给了敌人。

    阿北的剑才刚出手,人们甚至都没看清楚剑,申屠晔就已经倒了下去。

    他的身上多了二十八处剑伤。

    那几个小厮见自家少爷流血倒在地上,不由得大惊失色,权衡之下只好先松了姑娘,扑过来试探自家公子的鼻息,尚且微弱,便忙不迭地抬起他来。

    阿北也没有阻挠,只是在他们临走时说道“我叫阿北,如果要复仇就来找我,不干人家姑娘什么事。”

    小厮眼看自己少爷都被打成这样,哪还敢不敬,只连连称是。

    一旁受了阿北恩惠的老李头与自己的女儿互相搀扶走到阿北身前,不住的道谢:“真是太感谢恩公呖,要是没有您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少年人,不是我说你,他们家人多势众,真怕你吃亏!你还是快走吧。”

    他旁边拿着杀猪刀的屠夫也道:“是啊!那厮平日就欺压良善,我们都恨之入骨,如今恩公帮我们教训他,真是出气!恩公若是他日有难,我们邻里都愿帮助恩公。”

    人群中贼眉鼠眼的鱼老二居然也感叹道:“恩公为我们除害,若是现在想出城还来得及,就算他们封了城门,在下还是能送恩公出去的!”

    原来这个申屠晔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后台庞大,经常鱼肉乡里,四处收月供,使他治下的百姓苦不堪言。

    若是问申屠晔要回钱来,自然也是要得来,他会笑着说“跪下来求爷爷,爷爷就给你们钱。”所以这凤阳城内没有人不恨他的。

    阿北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他的笑就像寒潭上的一缕青涩初阳,“多谢诸位,后会有期。”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突听一人道:“壮士留步!”

    阿北停下脚步。

    只听那人说道:“壮士现今可有什么去处?”

    阿北笑了笑道:“没有。”

    那人点了点头,他见这少年的粗布麻衣破旧不堪,单薄无法御寒就知道,这少年定是流民,便道:“在下是曦逸山庄的宇文城燕,诚意邀请壮士入我门客。”

    阿北终于回过头,看着他,这个人一身淡绿色的长袍,外披穿花褙子,皮肤很白,一双丹凤眼耷扫着脸颊,十分恭谨。

    阿北沉吟道:“门客?”又转向百姓道:“他家这个山庄,怎么样?是不是也横行霸道?”

    百姓纷纷摇头,其中一个扎着蓝色方巾的人还道:“哈哈!他家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是助人为乐,受凤阳百姓爱戴呢!”

    阿北盯着宇文城燕看了许久,寻思到自己也没地方可去,才道:“好!”

    宇文城燕这才抬起头来,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沉的笑意,“壮士请。”

    阿北和宇文城燕站在一起就像一个乞丐和富豪站在一起,但谁也不会觉得阿北真的是个乞丐,虽然他的衣服破旧,但背却那么直,手是那么有力。

    宇文城燕和阿北渐行渐远,老李头嘴唇哆嗦着,但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姑娘也吓得呆了,她摊开手掌,里面已全是冷汗,最可怕的不是暴躁的敌人,是微笑的敌人。

    因为笑里藏刀。

    “今日——你们还算聪明。”戴着蓝色方巾那人从人群走出来,身上穿着锦缎衣服,哪里是什么寻常百姓。

    无论是凤阳百姓还是路过的客人无不觉凉意从后背长驱直入,不敢吱声。

    那人看了他们这群懦夫一般的人,很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走了,朝着阿北刚刚消失的方向。

    屠夫左右张望,叹到:“恩公跟着他们走了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店小二心也悬着,却道:“不会的,不会的,但愿不会的。”

    此时,那如黄莺般的声音传来:“这可不一定哦!我只看那些会用毒的毒蛇门要去利用你们的恩公去做事,而你们的恩公向来侠义,自然不会答应——你们说,后来会怎么样呢?”

    所有人都是惊了一身冷汗!

    店小二回头看过去,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少女,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衣服,扎着丫髻,丫髻上面绑着鹅黄绸缎,垂下几缕流苏,一双淡褐色的眸子迎着阳光格外灿烂。

    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恩公的武功会输给他们,但曦逸山庄的用毒手法杀人于无形在凤阳城内是妇孺皆知的,她刚刚说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如果阿北不应他们的要求,用奇毒于无形,不正是曦逸山庄的拿手好戏吗?

    鹅黄衣少女掩口打了个哈欠,笑模笑样道:“其实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救你们的恩公的,刚刚只是让你们担心下,你们刚刚屏气凝神的表情可真有意思!”

    众人都是一倒,这女子的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喂!姑娘,你这样我们更不放心你去救恩公的好嘛!

    但当店小二要说出口时,那姑娘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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