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欲取姑予陈晓曦
陈晓曦出了红旗公司的宿舍，一辆黑色的奥迪静候在路边，驾驶员恭敬的拉开后座的车门迎接她上车。
“去嘉陵江边吹吹风。”陈晓曦说完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倒向椅背，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可是你爸想让你尽快回家，小姐，小姐。”司机回头叫了几声，见她脸色阴沉不搭理自己，也不敢再打扰她只得叹口气摇摇头，发动汽车向江边驶去。
其实陈晓曦今天来主要是想给游小花雷朋眼镜，上次她见游小花喜欢这款眼镜就私下托国外的朋友带一副回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要送给他？一直以来陈晓曦对游小花都是嗤之以鼻的感觉，只不过只言片语的接触就让她颠倒乾坤甚至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
她决不承认自己对游小花动了心，但又忍不住自降身段去见他，她也清楚游小花为了夏青甘愿舍命可她不介意。从来只有膏梁纨袴为她牵马坠蹬，而她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若偶遇心情大好赏赐几个笑脸，就足以倾倒裙屐少年无数，所以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今天却让她领略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温婉如玉的夏青面前她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除了年轻几岁她实在找不出自己哪一点强过夏青。
只是游小花闪烁的眼神给了她一丝安慰，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原因陈晓曦了然于胸。就算今天多少有点送上门自取其辱的犯贱，但并不影响她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这一点是陈晓曦傲人的强项环视宇内无人能及。
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叫江北嘴的地方，这是嘉陵江汇入长江的河口，说不上有多气势磅礴但至少江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陈晓曦临江而立眺望江心暗流涌动心事也涌动，游小花是第一个能一眼看穿她心事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困惑不解的人。他金玉其表却不一定败絮其中，他直白粗俗却又简单可爱，他好色肤浅却又敢为爱奋不顾身。
陈晓曦不怕公子王孙五陵英少，就怕率真的流氓青春的色狼。如果这个流氓还不怎么屌她，再加上流氓知她而她不懂色狼，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记绝杀。任她聪明绝顶也无法厘清情感的结症，能以绝对的理性和冷静来分析自身感情问题的本就不是人。
陈晓曦差一点就不是人，她与神的区别也许就在于神活得更久些。所以她在江边站的时间还没有在路上花的时间多，回到车里她已是语笑嫣然的清秀佳人。
“我爸着急见我吧？”陈晓曦主动问司机。
司机正担心难以完成正主交代，见状忙答道：“就是就是，你父亲反复......”
“那你还在跟我废话？”
司机回头挤出一丝苦笑，驾车打道回府。
********************
1997年7月1日，重庆撤销原重庆市，正式挂牌成立直辖市。由国务院依据宪法和有关法律的规定，对其管辖的行政区域的建置和划分作相应的调整。重庆市成为中国继北京、上海、天津之后的第四个直辖市。
7月18日，重庆市师范大学一反常态的没有按惯例在九月开学时致函市十九中，而是由校方党委副书记亲自致电张老师，表达了对她观点的认同。并同时感谢她的积极配合调查以及在实习期内对夏青教学的指导，使夏青能够更好的将理论结合实际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并顺利毕业。
张老师受宠若惊之余也倍感诧异，师大的行为太过不合常理了。堂堂高校的党委副书记为一个实习学生亲自致电表示感谢，而且竟然把夏青的毕业归功于实习的学校，这礼让也太过明显了吧，嗅觉稍微灵敏的都能感受到这背后有高层干预的痕迹。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校长岳临渊也打来电话，说市教委领导刚才给他打电话关心实习老师夏青的情况，还说今年给学校正常编制外再特批一个教师名额，希望他能重点考虑夏青。往年岳校长跑断了腿也难以落实教师的正常配置工作，今年不但顺利落实解决人员编制还破天荒的主动特批增加一个名额。这天下突然掉下一堆馅饼反倒让岳校长懵了，他并不清楚夏青的情况所以向张老师询问。
两个人把信息一互通基本就可以证实张老师的判断，加上夏青本身也的确十分优秀，岳校长和其他几位校方领导在电话里简短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当即拍板，致函市教委和重庆师大点名要人。
所有的组织程序进行得超乎寻常的顺利，夏青却是一路的惶恐不安。怎么所有的上级领导突然都变得英明起来，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去人社局、教委和事业单位编制办公室审核材料、出具行政介绍信、登记入编和档案移交等相关手续都是工作人员提前到岗等待着她前去办理，办理过程中工作人员个个嘘寒问暖尽一切可能为其提供方便，态度和蔼可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夏青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霞光万丈的大字：公仆！
是社会主义提前实现了吗？
还是公职人员集体顿悟了？
要不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别人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办好的事她一个礼拜全部搞定，夏青就算单纯到弱智的地步也能感觉到是有贵人相助，只是她不知道帮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及目的何在？
换做以往，游小花可轻易的找出这个神秘人物来，但现在他已无神助所以同样一头雾水，只能静观其变。
***************
游乃坤主持改制工作的难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体制整改牵一发则动全身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来自各方的阻力激流暗涌压迫得他几乎快要窒息。
而改制后的成果现在仍只是一组书面的数据，相对于血淋淋的现实困难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下岗职工的安置和再就业、企业设备的维护和添置、市场的推广与开拓、产品的研发和调整等等问题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注入。红旗公司自省钢铁设计院独立出来时就开始自负盈亏，仅凭目前现有的产值能勉强持平已是万幸。公司并无多少优质资产，市值评估也不乐观，所以出让股份所融的资只是杯水车薪隔靴挠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银行方面尚有贷款未偿还清，仅罚息就让红旗公司不堪重负，要想获得新的贷款无异于天方夜谭。游乃坤虽有四清六活见经识经的姜红充当其智囊，但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原本以为韬光养晦后能厚积薄发一展平生抱负，没想到上任以来每天干得最多的竟是躲债。连自己办公室都不敢进，整天到处游击作战，还美其名曰现场办公。车间、车库、仓库、货场都被当作过临时的会议室，上任个把月的时间游乃坤已感心力交瘁，人也折磨得两鬓花白眼窝深陷终日郁郁寡欢。就连姜红也都感到绝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游乃坤看了看手表，上午九点三十五。提醒司机小李道：“上半城的中干道这个时间多半堵车，我们绕道滨江路过去。”
小李一把抓过方向盘转向滨江路驶去，十点钟游乃坤要去面见市国资委的万主任汇报当前改制进程。红旗公司屁大点的规模竟蒙万主任亲自点名召见，游乃坤接到通知的第一反应就是完啦，估计此行自己凶多吉少！还好有姜红给他打气，断定他此行必有意外收获，因为罢免他这样的芝麻绿豆官何须万主任出面，一纸罢免通知书足矣。游乃坤这才鼓起勇气，视死如归的赶赴市国资委。
“游总经理很准时嘛，”万主任很官方的伸出了右手，“我最欣赏准时的人了。”
游乃坤吃不准万主任话里的含义，动作机械生硬的完成了握手寒暄的开场白。
“您好，万主任。”
“很多人自以为比预约时间提前到达就是高效率，就是对领导的尊重。”万主任示意游乃坤落座，继续讲解他的人生智慧。“其实这是一种很错误的观念，早到同样也是一种不守时嘛，不然还要预约干嘛？”
“对啊，万主任慧眼如炬见地精辟呀！”游乃坤不知他意欲何为，心想先拍一通马屁总是没错的，便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开始猛拍。
“守时的人都具有契约精神，我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万主任连拍马屁都不甘落于游乃坤的下风，反手一巴掌用掌风把马屁送了回来。“我看得出你就是这种人，你办事一定靠谱，所以把红旗公司交给你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嘿嘿，可是——可是——”游乃坤暗想你倒是放心了，可我的心还悬着呢。必须要把公司的真实情况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盲目的过于乐观。
“你不用跟我谈什么‘可是’，”万主任直接封堵了游乃坤的口，“我知道你想说有很多困难，有困难怕什么，解决就是嘛。”
“可——”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跟我谈什么‘可是’吗？‘可’也不许谈！只谈如何解决困难！”
“不——”
“不什么不，让你只谈解决困难的方案。”
游乃坤被问得火起，脱口而出说道：“解决困难！除了一屁股烂债要啥啥没有，我拿啥解决？”
万主任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热茶烫到了舌头忙一口吐了出来，表情苦不堪言。
“去嘉陵江边吹吹风。”陈晓曦说完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倒向椅背，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可是你爸想让你尽快回家，小姐，小姐。”司机回头叫了几声，见她脸色阴沉不搭理自己，也不敢再打扰她只得叹口气摇摇头，发动汽车向江边驶去。
其实陈晓曦今天来主要是想给游小花雷朋眼镜，上次她见游小花喜欢这款眼镜就私下托国外的朋友带一副回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要送给他？一直以来陈晓曦对游小花都是嗤之以鼻的感觉，只不过只言片语的接触就让她颠倒乾坤甚至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
她决不承认自己对游小花动了心，但又忍不住自降身段去见他，她也清楚游小花为了夏青甘愿舍命可她不介意。从来只有膏梁纨袴为她牵马坠蹬，而她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若偶遇心情大好赏赐几个笑脸，就足以倾倒裙屐少年无数，所以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今天却让她领略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温婉如玉的夏青面前她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除了年轻几岁她实在找不出自己哪一点强过夏青。
只是游小花闪烁的眼神给了她一丝安慰，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原因陈晓曦了然于胸。就算今天多少有点送上门自取其辱的犯贱，但并不影响她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这一点是陈晓曦傲人的强项环视宇内无人能及。
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叫江北嘴的地方，这是嘉陵江汇入长江的河口，说不上有多气势磅礴但至少江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陈晓曦临江而立眺望江心暗流涌动心事也涌动，游小花是第一个能一眼看穿她心事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困惑不解的人。他金玉其表却不一定败絮其中，他直白粗俗却又简单可爱，他好色肤浅却又敢为爱奋不顾身。
陈晓曦不怕公子王孙五陵英少，就怕率真的流氓青春的色狼。如果这个流氓还不怎么屌她，再加上流氓知她而她不懂色狼，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记绝杀。任她聪明绝顶也无法厘清情感的结症，能以绝对的理性和冷静来分析自身感情问题的本就不是人。
陈晓曦差一点就不是人，她与神的区别也许就在于神活得更久些。所以她在江边站的时间还没有在路上花的时间多，回到车里她已是语笑嫣然的清秀佳人。
“我爸着急见我吧？”陈晓曦主动问司机。
司机正担心难以完成正主交代，见状忙答道：“就是就是，你父亲反复......”
“那你还在跟我废话？”
司机回头挤出一丝苦笑，驾车打道回府。
********************
1997年7月1日，重庆撤销原重庆市，正式挂牌成立直辖市。由国务院依据宪法和有关法律的规定，对其管辖的行政区域的建置和划分作相应的调整。重庆市成为中国继北京、上海、天津之后的第四个直辖市。
7月18日，重庆市师范大学一反常态的没有按惯例在九月开学时致函市十九中，而是由校方党委副书记亲自致电张老师，表达了对她观点的认同。并同时感谢她的积极配合调查以及在实习期内对夏青教学的指导，使夏青能够更好的将理论结合实际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并顺利毕业。
张老师受宠若惊之余也倍感诧异，师大的行为太过不合常理了。堂堂高校的党委副书记为一个实习学生亲自致电表示感谢，而且竟然把夏青的毕业归功于实习的学校，这礼让也太过明显了吧，嗅觉稍微灵敏的都能感受到这背后有高层干预的痕迹。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校长岳临渊也打来电话，说市教委领导刚才给他打电话关心实习老师夏青的情况，还说今年给学校正常编制外再特批一个教师名额，希望他能重点考虑夏青。往年岳校长跑断了腿也难以落实教师的正常配置工作，今年不但顺利落实解决人员编制还破天荒的主动特批增加一个名额。这天下突然掉下一堆馅饼反倒让岳校长懵了，他并不清楚夏青的情况所以向张老师询问。
两个人把信息一互通基本就可以证实张老师的判断，加上夏青本身也的确十分优秀，岳校长和其他几位校方领导在电话里简短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当即拍板，致函市教委和重庆师大点名要人。
所有的组织程序进行得超乎寻常的顺利，夏青却是一路的惶恐不安。怎么所有的上级领导突然都变得英明起来，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去人社局、教委和事业单位编制办公室审核材料、出具行政介绍信、登记入编和档案移交等相关手续都是工作人员提前到岗等待着她前去办理，办理过程中工作人员个个嘘寒问暖尽一切可能为其提供方便，态度和蔼可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夏青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霞光万丈的大字：公仆！
是社会主义提前实现了吗？
还是公职人员集体顿悟了？
要不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别人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办好的事她一个礼拜全部搞定，夏青就算单纯到弱智的地步也能感觉到是有贵人相助，只是她不知道帮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及目的何在？
换做以往，游小花可轻易的找出这个神秘人物来，但现在他已无神助所以同样一头雾水，只能静观其变。
***************
游乃坤主持改制工作的难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体制整改牵一发则动全身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来自各方的阻力激流暗涌压迫得他几乎快要窒息。
而改制后的成果现在仍只是一组书面的数据，相对于血淋淋的现实困难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下岗职工的安置和再就业、企业设备的维护和添置、市场的推广与开拓、产品的研发和调整等等问题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注入。红旗公司自省钢铁设计院独立出来时就开始自负盈亏，仅凭目前现有的产值能勉强持平已是万幸。公司并无多少优质资产，市值评估也不乐观，所以出让股份所融的资只是杯水车薪隔靴挠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银行方面尚有贷款未偿还清，仅罚息就让红旗公司不堪重负，要想获得新的贷款无异于天方夜谭。游乃坤虽有四清六活见经识经的姜红充当其智囊，但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原本以为韬光养晦后能厚积薄发一展平生抱负，没想到上任以来每天干得最多的竟是躲债。连自己办公室都不敢进，整天到处游击作战，还美其名曰现场办公。车间、车库、仓库、货场都被当作过临时的会议室，上任个把月的时间游乃坤已感心力交瘁，人也折磨得两鬓花白眼窝深陷终日郁郁寡欢。就连姜红也都感到绝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游乃坤看了看手表，上午九点三十五。提醒司机小李道：“上半城的中干道这个时间多半堵车，我们绕道滨江路过去。”
小李一把抓过方向盘转向滨江路驶去，十点钟游乃坤要去面见市国资委的万主任汇报当前改制进程。红旗公司屁大点的规模竟蒙万主任亲自点名召见，游乃坤接到通知的第一反应就是完啦，估计此行自己凶多吉少！还好有姜红给他打气，断定他此行必有意外收获，因为罢免他这样的芝麻绿豆官何须万主任出面，一纸罢免通知书足矣。游乃坤这才鼓起勇气，视死如归的赶赴市国资委。
“游总经理很准时嘛，”万主任很官方的伸出了右手，“我最欣赏准时的人了。”
游乃坤吃不准万主任话里的含义，动作机械生硬的完成了握手寒暄的开场白。
“您好，万主任。”
“很多人自以为比预约时间提前到达就是高效率，就是对领导的尊重。”万主任示意游乃坤落座，继续讲解他的人生智慧。“其实这是一种很错误的观念，早到同样也是一种不守时嘛，不然还要预约干嘛？”
“对啊，万主任慧眼如炬见地精辟呀！”游乃坤不知他意欲何为，心想先拍一通马屁总是没错的，便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开始猛拍。
“守时的人都具有契约精神，我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万主任连拍马屁都不甘落于游乃坤的下风，反手一巴掌用掌风把马屁送了回来。“我看得出你就是这种人，你办事一定靠谱，所以把红旗公司交给你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嘿嘿，可是——可是——”游乃坤暗想你倒是放心了，可我的心还悬着呢。必须要把公司的真实情况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盲目的过于乐观。
“你不用跟我谈什么‘可是’，”万主任直接封堵了游乃坤的口，“我知道你想说有很多困难，有困难怕什么，解决就是嘛。”
“可——”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跟我谈什么‘可是’吗？‘可’也不许谈！只谈如何解决困难！”
“不——”
“不什么不，让你只谈解决困难的方案。”
游乃坤被问得火起，脱口而出说道：“解决困难！除了一屁股烂债要啥啥没有，我拿啥解决？”
万主任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热茶烫到了舌头忙一口吐了出来，表情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