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流何以拥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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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总是遇到叶景轩

    编辑完消息,曲雅楠忐忑着发过去。

    沉思良久,曲雅楠看到聊天页面上“正在输入……”几个字一晃而过,空白了许久重又亮起,如此重复了几遍,正纳闷,简单的对话框终于发回来一条消息:

    这几天,我总是遇见叶景轩,他照顾的那个孤寡老人,和我家相隔不过几米。

    停滞了几秒,又出现了一段文字:

    每每遇到他的时候,他就陪我一直走,可他之前见过我,似乎不记得了,我又不好意思跟他说,我很怕他认出我,他要是知道了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偷.拍他,他会不会很生气?

    惴惴不安的打出这段话发给了曲雅楠,她就迅速地关掉了手机,无论曲雅楠回什么,简单都会猜到了,她才不奢求曲雅楠能说出什么动听的话让她感动呢。

    只是上班时间被老板娘逮到玩手机,是要扣工资的。

    心下虽然又很矛盾,想打开手机再看看曲雅楠有没有回些什么,毕竟在大学里,她只有曲雅楠这么一个朋友,她也不是一个很闷的人,遇到的事情会倾诉,也会想要得到一些安慰,可迫于近在咫尺的老板娘,她只能心情低落着将手机重新放回去。

    在后厨烤好的玉米棒被厨师端出来递到了她的手上,按照厨师说的那个号码牌,简单将玉米棒端了过去。

    “服务员,再帮我拿瓶雪碧。”

    七号桌上右手抱着儿子的女人抬头看了简单一眼,轻声请求,简单应声去店门口那一排的冰箱里寻了一瓶雪碧,放到了女人的面前。

    “不哭了不哭了,你看雪碧来了,你看,噫——雪碧。”女人愧疚地看了简单一眼,抚摸着怀里哭泣的儿子,把那瓶冰凉的雪碧举到了儿子面前,一边拍着儿子的后背一边哄着。

    玉米棒被送到了,简单的手上又没有了盘子,眼下是烧烤店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与简单在一起的无非就只有几个择菜的大妈,简单走到那堆叠着菜叶的篮子前,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也不过才八点多。

    老板娘给她下班的时间是九点半,离九点半还远着呢。

    “简单,简单啊!”刚离开的后厨里又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简单连忙答应着,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刚一进后厨,迎面便扑来一阵呛鼻的油烟味,简单勉强皱着一张小脸,才看清手上重新被塞进来的两串烤面包片。

    “四号。”刚烤好这几串的老宋叔满头大汗,操着雄浑的男低音交代道,简单便一手拿着一串烤面包片,给客人送去了。

    幸而是冬天,生意很好也不觉得寒冷,烧烤店一股火热的气氛,自然带着些暖意,只不一会简单的头顶便渗出了细密的汗。

    她在桌子间四处转悠着,递完了手上的菜,还要不断顾及着客人的需求,给满嘴油腻的小孩找餐巾纸,再如之前那样去冰箱里取饮料或是酒,吃完的桌子要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也要打扫干净;本来还压抑在心里的那件事,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约好九点半下班的她,再看时已经是九点四十五分了,老板娘在吧台清着账,简单把盘子最后扔进水池里,她便抬头松了口:“简单啊,你可以回去了,今天下班了。”

    “好,知道,谢谢老板娘。”

    为了店里的美观,老板娘特地给她和那些择菜的大妈们发了一套黑色的工作服,然而也不外乎会有一件与之配套的围裙,只是简单不用顶替那些大妈的时候,围裙是不穿的,她正常只穿那件黑色的衣服,上面印着“奋斗烧烤馆”的标识。

    所以临走之前换下工作服,几乎是一个仪式,上班时简单穿着它是抗拒的,下班时简单换掉它是雀跃的,听老板娘说今天可以下班了,即使是晚了十五分钟,简单也还是很开心地去更衣室里,将那件黑色工作服换了。

    “老板娘再见,阿姨婶婶再见!”

    简单从抽屉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一边垮好自己的包,一边对店里的人招手告别。

    在众人的眼里出了烧烤店的门之后,入眼就是马路上车来车往的繁华景象了,她们店的市口很好,在步行街上算是最热门的一家,因为这一点,简单从来不用愁在夜晚的时候打三轮车回去。

    临近就是一家很大的商场,门口总会停着一些等客的出租车和三轮车,她家在最东北的角落上,出租车会很贵,因此只要是不下雨,简单都会选择乘坐三轮车回家。

    沿途走了一小段路,有司机降下车窗问她需不需要打车,她一边走着,一边礼貌回绝说不用了,去她家里一趟要二十,而三轮车大概只需要十三,只是拐了个弯,她就看到了一辆三轮车,停在咖啡厅门口,看它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等待一个将要从咖啡厅里出来的人,漫无目的地等待。

    而车上的座位中,仰卧着一个四五十岁、身材也已经走样的妇人,为了挡着寒风,那顶本被掀到车顶的油布又被翻了下来,半挂在座位上。

    简单走近时,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才无神地望向她,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神采,仿佛是被外面的冷风冻铸得麻木了。

    直至听说简单要坐车,她那双呆滞的眼才略微焕发了点光,拱在一起的双手也从袖子里伸了出来。

    她从座位上下来,替简单拨开那微微摇动的油布,等简单一步跨上了那块踏板时,她才将扣着油布的绳子解开,半吊着的油布于是便完全放了下来,遮挡住了简单与外边瑟瑟的凉意。

    “去哪儿呀,姑娘?”

    车子颠簸了一下,接着简单从油布缝隙里看到的咖啡厅大理石台阶,便渐渐变成了咖啡厅门口那一排排的公共自行车,大妈隔着油布问她,她说去傅晟湾。

    “好,在东北角上那块儿是吧?”“是。”

    一问一答的对话便就此终止,简单听到油布外行人的笑语声,和临近马路中央的那块油布外不断略过的汽车声,三轮车转起来时,迎上来的风敲击着油布的一角,时不时会拍到简单的身上,于是简单便弯下身,将那块被解开的绳子在踏板上系了个结。

    遇到了第一个红绿灯时,大妈停下来了,曲雅楠并没有回什么消息,只是照例安慰了她几句,抱着手机的简单抬眼望了一下缝隙处的景,发问道:“阿姨,到傅晟湾,我给您多少钱?”

    “十块钱吧,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