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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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回石奋勇七战雷音 龙自荐领兵灭猿

    话说女王将锯树郎尸体盛于棺内,搭灵堂于外。又请人间响工追悼。女王及众妖披麻戴孝,对着锯树郎灵堂竟欲哭无泪。原来这响工之乐毫无悲感,尽带欢乐。女王不悦,忍而不发。火狮王猜出其意,大叫一声“停”。响工队方吓得停了,火狮王怒道:“我十四弟死了,你们不吹哀伤之乐,为何尽带欢乐之音?”响工队吓得直哆嗦,纷纷跪地请罪。只道:“不敢欺瞒大王,这天下白事之乐都是这个音调。一者,天下白事之乐未有伤心而断肠之音。二者,即便有,那主家人亲友众多,虽说是白事,但亦不敢尽成哀乐,恐于心情不利。基于此二者,故天下所有响工队皆处半伤半喜之间。”

    前日折了几个兄弟,女王泪已经流得差不多了。锯树郎又死,女王欲哭无泪,本想借响工哀伤之乐以下泪,奈何响工也是有些欢乐。女王有些不快,吩咐火狮王给响工队五百钱,打发下山去。

    正打发间,突然耳闻箫声之乐,此乐凄凉婉转,重怨破天,铁恨溅海。女王及众闻听此乐,皆心中悲怆,不由心酸落泪。此乐一停,众始泪干。女王问曰:“何人奏此哀乐?怎似在家中?”

    独角金牛惊醒道:“莫非昨夜抓之奸细?”女王问:“什么奸细?”独角金牛道:“昨夜吾值夜时,见东山顶有鹤盘旋,出红光照射我处。我疑有变,即力擒之,关于后山冰井洞。因六姐忙于攻战,故未禀报。”

    女王曰:“冰井洞乃储藏剩食之地,温度极低,冰冷异常。七弟,汝快将之救出,迟则有生命之虞。”独角金牛乃奔于后山,将之救出。众视之,乃是一只仙鹤精。女王认得他是贺飞,乃九义妖之首,女王曾有恩于九义妖。九义妖当年要投女王,女王未收,九义妖乃投了杨立。当下女王见了贺飞,激动不已,忙曰:“汝非贺飞乎?”贺飞泣拜于地,九叩其首曰:“禀女王,吾正乃九义妖之首贺飞。”独角金牛见二人是旧相识,于是自觉惭愧,主动向贺飞道歉,贺飞也不计较。

    女王问贺飞:“汝焉来此?”贺飞道:“为寻我哥哥。”问他哥哥是谁?贺飞道:“紫额郎杨立。”女王听了杨立,又惊又喜。惊的是封剑心曾托梦说杨立是害死鲸水圣的凶手,贺飞怎么和他在一起?喜的是如此一来,就能通过贺飞招收杨立,聚义复仇了。

    说着说着,贺飞就将如何认识杨立,及与杨立春花结义之事说了。又道:“听说我哥哥杨立的师父唐三宝不见了,我哥哥甚为着急。我等甚为着急,本想一起去水玥国找师父,又怕离了羊角山,有违哥哥重托。所以我独自一人前来,只是错了方向,误到此处,竟被女王义弟当作奸细抓困起来,冻了一夜,差点死了!”

    话到此处,独角金牛复感惭愧,又向贺飞道歉,贺飞亦还离。

    女王问:“汝刚才之乐乃何人所创?何故闻之使人泪流不止?”贺飞道:“这哭乐是我哥哥杨立所创,名曰《泪海洗青天》。只因我哥哥父母双亡,我哥哥伤心不已,每天登高而望日落,情有所动。将一竹管制成箫,以情奏之,乃成哭乐。”女王赞赏不已,又问:“如此名曲,为何不见传播?”贺飞道:“我哥哥他性格腼腆,不善与人交流。心事且不告人,何况伤心事赋于乐下,更不肯让人知道。”

    女王赞叹道:“擎君真乃有心人,吾不及也!”女王因爱其乐,乃曰:“可否再为我吹奏一遍?”贺飞应之,果真又奏一遍。女王闻之,笑中带泪而赞叹道:“真乃天下第一哭乐也!”

    女王深爱此乐,向贺飞学了十余遍,终于学会。乃道:“擎君多才多艺,造出天下第一哭乐。可惜他性格腼腆,不善交际。不然此乐定闻名天下,传播当代。我既得此乐,当为擎君流传之,不致屈杀。”

    于是女王将此哭乐与响工半哀半喜之乐结合起来,创而传之。人间得知此乐,纷纷传开。天下但凡有白事者,无不以此乐为正宗哭乐。人们误以为这天下第一哭乐是石瑛所创,于是呼之为“瑛乐”。

    话说女王将锯树郎埋葬于首丘坡,复率众妖叩拜。完毕后,女王抽刀断其无名指,置于碑顶。火狮王见了,忍泪上前,握住女王左手看,只剩小指了。

    火狮王“啪啪”抽了女王两巴掌,怒道:“你不想活了,可以去死。为什么要自残?你给谁看呢?”女王道:“大仇未报,吾不能死。权斫手指以分痛,意为手指相连,不离不弃。无指之痛,痛一时耳。无亲之痛,痛一生也!”火狮王见她这样说,心里越是自责难安。

    次日,女王点好兵将,意欲六战雷音,为通天巨蟒王、阴火狼报仇。可是鲸水圣、锯树郎之仇无人可报,七口自告奋勇,跪地请命道:“女王给我一千兵,愿立斩猿贼。”

    女王心塞,叹一口气。乃命七口:“封汝为灭猿大将,兵发三万,擒杀猿贼。”七口领命道:“夫人早该让我去,我若不拿下猿贼之首,誓死不见夫人。”女王眉头一皱,脸色一变,似乎有话要说,怎奈那七口妖龙早就领兵去了。

    话说女王领兵四十万直逼雷音寺,此时雷音寺已被如来结界。火狮王喷火、单脚龙夔兽喷水皆不能破。女王大怒,祭起五衣石一打,只听“轰”一声巨响,结界被破。女王冲锋在前,左边火狮王,右边独角金牛。齐头并进,杀向雷音。如来闻之,不胜厌烦,叫:“目连僧、富楼那。汝二人惹的祸,自去摆平。”

    目连僧、富楼那一面领十八罗汉、二十八天将抵挡,一面请玉帝发兵。女王杀向雷音寺,冲杀到第五层。见目连僧领大众弟子执棒打来,女王全然不惧,勇而向前。火狮王拿九环大砍刀、独角金牛拿化天矛、铁角山犀拿钺阳斧更是勇不可当。个个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目连僧不敌女王,带残兵撤退间。女王驾鹘鸼大鹏鸟飞起空中,持筇竹宝杖照着目连僧一打。可怜目连僧头成八瓣,打成了个烂瓜头。众妖见女王杀了目连僧,高呼:“壮哉!”

    正得意间,如来佛祖一掌打来,女王不备,被击中左肩。坠下骑来,幸被火狮王接住。如来与大众菩萨现了真身,各安宝座,见女王负伤。乃对大众道:“此石魔六战雷音,不知杀了我多少比丘僧、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今又杀了我目连僧尊者,佛能忍,我不能忍。今番务必将石魔擒住,以除大害。”

    如来点了名道:“大势至菩萨、药上菩萨、虚空藏菩萨、普贤延命菩萨、五大虚空藏菩萨、大随求菩萨六菩萨听法旨,将石魔等妖孽擒住,好完了此功,享受太平。”六菩萨道一声“尊法旨”,即刻广施法力来战女王。千眼狐哭吓道:“今番死于此地矣!”独角金牛怒曰:“死则死耳,有何惧哉?”火狮王道:“奋力拼杀,死亦无憾。”女王曰:“四哥、七弟不必惊慌,看瑛取胜。”

    只见女王大叫一声“滚”!声未毕,即从天上坠下一雷石,砸到六菩萨头顶。刹那间,如来眼疾手快,出掌将雷石打去。原来这招叫“滚声雷”,乃当年女王学道之时,黄龙真人传授。女王因感此功太残忍,所以一直未用。今被如来困住,不得已而用此招。

    话说六菩萨被滚声雷打下,被如来发掌击开。六菩萨方不致有性命之危,只是惊魂未定。女王趁机率众妖杀将出去,出了雷音寺,又遇天兵天将,又厮杀一阵,女王见损兵折将,不思再战,乃收兵回洞。女王清点兵将,已不足十万。女王不胜伤感,教各洞头领善自整顿,以为静养。

    再说袁、杨、象三徒得知师父见了,辞了辅国将军之职。出来张榜四处寻找三宝,可是把水玥国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这时又来了地灵獾和天雕霸主,空幻见了二妖,以为是他们把三宝抢去了。于是也不搭话,上去就是一顿打。二妖本事不大,更兼杨立、空心助阵。二妖抵挡不住,负伤而逃。空幻紧追不放,二妖临危之时,七口化龙身冲战空幻,空幻被撞击后,脑子嗡嗡泛昏,心腹咕咕冒泡。直撞的飞去三百米,碰到山崖边,吐一口血,翻了一个身。摔到石头上,磕了三颗门牙。

    空心、杨立见了,心自恼怒,各操兵器与七口战。七口拿出锟铻宝剑,空心拿出迅雷鞭,杨立拿出水晶枪与之决战。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袁空幻得了手,从背后偷袭,掏出木鱼杵打在七口后背。七口毫无痛色,乃化身为龙,龙张七口,叼住空心、杨立。袁空幻因有白驹翼马,见他来叼,早驾白驹翼马化一道白光去了。七口妖龙叼着空心、杨立就要咬死,突天上一声炮响,七口闻之顿惊,乃知是洞中有变,于是舍了空心杨立,回归龙瑛洞不提。

    空幻见七口走了,乃现出身来。当下会合空心、杨立。空心说道:“眼下找师父最为打紧,不知师父被哪个妖孽收了去。”空幻眨眨眼,道:“被妖精捉了倒好,起码有吃有睡。就怕是被强盗山贼捉去了,倒不好施救。”

    且不说袁空幻寻师焦急,再说七口妖龙回归龙瑛洞,众妖上前告知女王战雷音,被如来一掌击中左肩一事说了。七口闻之,忙跑回洞里观看。只见女王昏睡不醒,火狮王、独角金牛等侍奉左右。七口恼怒,推开火狮王等众妖。一把抱起女王,泪眼汪汪,不知所云。七口定了定神,抽起内衣,从肾间拔了一片生鳞。贴在左肩,良久,女王苏醒。

    女王从七口怀中挣脱,问七口:“猿贼死了?”七口说没有,女王曰:“猿贼未死,汝却独生,何也?”七口知她性拗,乃不与言,自去了。

    众妖见七口走了,才敢上前。独角金牛问:“六姐,请给某五千兵,某愿战死雷音,为亡之兄弟报仇。”女王曰:“瑛六战雷音,七十万兵如今剩下不足十万,虽杀得目连僧,仍是得不偿失,令我心痛。由是故,瑛将不战雷音矣!”

    一日,众妖与女王共餐。女王饮食不振,要出去散步。火狮王不放心,暗自尾随。只见女王披坚执锐,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复战雷音。

    火狮王恐其有所失,一路尾随,伺机而动。只见女王到了雷音寺,一掌把雷音寺的牌匾击碎,引出众僧围攻,女王热血沸腾,杀气浓重,一口气杀的众僧跌倒一片,无还手之力。这时藏在暗处的富楼那拿起三股杵直从背后向女王捅来,火狮王见状,迅速飞身一跃推开女王,自己则被富楼那捅了一杵。女王大怒,祭出筇竹宝杖正中富楼那脑门,直打的那厮脑浆四溅,形神皆灭。

    众僧见死了富楼那,皆纷纷败退,无人敢上前。女王抱起火狮王,火狮王奄奄一息,含泪哽咽道:“六妹,我对不起你,其实十一弟是我害死的。那日,我亲眼看见你吻十一弟之脸,所以有了嫉恨之心,将十一弟暴打一顿,逼他离开。十一弟这才离开龙瑛洞,被贼佛所害。我死……不足惜,你不……要为我……我报仇。”

    说完,变成一只狮子,随风而化。女王大哭一场,发誓必灭雷音。于是继续而战,不想佛门大开,出来一子。坐莲台,带佛珠,手拿金刚橛,见了女王,走下莲台,跪地三拜,口称母亲。

    女王见是小金刚,喜出望外,搂抱着他道:“小金刚,速斩如来。他杀了汝二舅、四舅、八舅、十一舅、十四舅,汝速去报仇。”小金刚道:“母亲,孩儿是佛门中人,不能开杀戒,恕不能报仇……母亲!孩儿以为你是被袁空幻所害,于是我占山为王要为你报仇,幸好菩提佛祖出面解释,我才知道你为报私仇,与妖为伍。今日孩儿已为佛门弟子,不能见母亲执迷不悟……。”

    话未说完,女王就指着小金刚疯骂道:“逆子,汝不听母言,看吾不毁了汝?”说着拿宝杖就打,小金刚吼道:“你毁了我吧!正好去见大舅二舅。”

    女王神一定,杖一收,小金刚上去抱住女王,哭叫“母亲”。女王推开他,从地上划一道线,道:“小金刚,你听着。即日起,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再是我的儿子。你念你的佛,我做我的妖。他日再见,不是佛死,便是妖亡。”说着,驾着鹘鸼大鹏鸟回了四周山。

    女王找地方哭了一场,伤心道:“人生天地之间,有三大幸事。一幸,父母俱在。二幸,夫妻俱在。三幸,兄弟俱在。老天,汝看我石瑛尚有几幸?三幸俱无,三幸俱无,三幸俱无。”

    说着又拿出匕首来,抛在空中,女王把右手贴在石上,念动真言,那刀飞来断了女王三根手指,只剩下大拇指和食指了。女王笑道:“不如此,怎么能叫三幸俱无呢?”女王已接近疯癫状态,头也不梳了,鞋也不穿了,衣服脏的也不换了,跌跌撞撞,昏在路边。这真是:

    七战雷音均无果,八斫其指为谁疼?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