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过路人
星澜衰到指甲缝里了。
千辛万苦赶到饭店，结果人都走了不说，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从饭店门口出来，气得往门口石墩上一坐，妈呀终于可以歇会儿了。早上八点从学校出发，到现在足足五个多小时，一直在不停奔波，腿累的抽筋，腰酸的站不住，浑身上下还弄得脏兮兮的，越想越气，真是自作自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又狠不下心下不去手。没有手机又没有钱，连个人渣都联系不到，天正黑着脸，风也招摇过市，星澜被冻得哆嗦，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不好，天色越来越难看，生了病似的。心里清楚再不走真要被淋啦，坐不下去了，站起来的时候腿还软绵绵的，只好强制拖着往前走。走的极慢，光脚踩石子儿一样钝钝的疼；走的不扎实，毫无频率地受到风的袭击，风再大一些就能把人吹翻。街上冷冷清清，惨淡颜色的塑料包装袋被风追赶着，尘土一团抱一团，植物惨遭蹂躏左右摇晃发出呼啦哀叫声，天灰一块黑一块，云深一块浅一块，这场雨坎坎坷坷在路上，闹出真大的动静啊。突然有些绝望，要是按照自己现在这个速度真是必淋无疑了。
逆着来时的路走也走不明白，来时着急地根本没空记忆街名，路又长得太像了，建筑物也跟风模仿，像布下一座迷魂阵，任人瞻前顾后碰个鼻青脸肿，星澜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风卷着石沙碰着了眼睛，哗啦啦的眼泪想把入侵者融化。某刻有过这样的想法：找个人借点钱先回去。可人们好像都有了充足的默契，就是赖在家里不出门。好大会没见人影了，城空空的，像一个没有心脏无法喘息的病人。不过还是暗暗感激着老天爷，按说酝酿了这么久的雨意，也该下了，可好像就是故意憋着，攒个大的，下个痛快淋漓。星澜已经急匆匆的跑起来了，等到天黑又下雨可就完蛋了。
抹去手表上薄薄的灰尘，天呐，竟然四点了，不知道是自己走的太慢还是时间太快。这时天忽然亮出一道闪来，接着就是一声霹雳响雷。完了，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感觉大雨正在身后扬着鞭子噼里啪啦地追，星澜用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一段，累的满头大汗。天空呼隆隆的雷越来越密，紧接着豆大的东西啪啪往身上砸，疼的星澜嗷嗷跺脚，赶紧护着头跑到旁边树下，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手指甲这么大的冰雹！紧接着雨像瀑布一样哗一声浇到身上，树下也待不下去了。使了劲的往对面废弃建筑处跑。
倒霉透了，除了嘴巴渴得发干，其他都是湿的。全身冰凉，只有眼泪流到脸上才热乎乎的。刚放声大哭半句便戛然止住，急忙转头环看，四下没人，这才放心的大哭起来。
“王星澜……王星澜……”
急忙刹住哭声：有人，有人在叫我吗。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水茫茫，眼睛使劲看得有点疼，却还是看不到人影。问是自己听错了吗，不能啊，可雨声雷声那么大，目光所及之外发出的声音怎么可能传到这里。颤巍巍蹲下身子，头靠在旁边墙上，眼泪不由自主越流越多，好像流的泪多一些，表现得就越诚心一些，心里的希望就能多成真一些。浑身没有多少力气了，湿漉漉一坨坐下去，哭声被动调成振动模式，肩膀一抖一抖，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暗，身上也越来越冷，哈出的气却越来越热。意识有点模糊，不知哪里传来王杰的《我会等你》，听到“等，再等……”也许是自己脑海中播放的。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要沉沉睡去。
任苒回来了。满面春风，不知道的以为她和她爸一样中大奖了呢。
一出饭店，就激动地跟在桑祺后面。桑祺一直悄悄赶她走，可桑妈好像对她印象不错，把任苒拉到自己身边，还说儿子不懂得怜香惜玉，问完任苒家庭条件后更是掩饰不住喜欢，紧紧握着任苒的手。任苒受宠若惊，手心出汗了也是高兴的。
桑家人要回家了，临别之际，桑妈看任苒一直盯着桑祺，桑祺又对任苒小声叽咕，便有意撮合，提议任苒去家玩玩，桑爸表示欢迎，只有桑祺强烈拒绝。起先任苒小心翼翼：不太好吧。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愿意。桑妈一拍任苒的手：那有什么呀，这又不是旧社会了，去朋友家看看玩玩不行呀。就把任苒拉上车了。桑祺气得跺脚，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车后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儿，突然意识到那天和自己打架的就是今天闹事儿的那小子，桑祺突然明白了，原来如此。思绪被笑声打断：任苒和桑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桑爸也时不时插几句，车上热热闹闹的，桑祺也被感染，想说几句但又说不出口。去看任苒，她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惊讶于自己才发现。看到她扭头转过来，赶忙转过身假装在想别的。
家到了。桑爸下车去开门，桑妈拉着任苒就往家走，留下桑祺一个在后面走着。
桑祺猛地关上车门，生气想：你们怪挺像一家人，把亲生的都给忘了！噘嘴进自己屋，装作毫不在意样子猛地关上门，却躲在门后听动静。左听右听，结果一直没人来找，憋不住了，把门开了条细缝，猫着腰去瞧。
看来父母是真把自己忘了：桑妈拿着相册给任苒看，桑爸拿了一大盘水果给任苒吃。路上一直喊着又渴又饿的人是我呀。气得往床上一躺，手垫着脑袋，却无心思做事情，一门心思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然呀……”
“是‘苒苒’，阿姨，是三声，‘苒’。”任苒声音清脆，说得字正腔圆。
“真不好意思，苒苒。阿姨老了，脑袋不好用了，幸好啊：你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阿姨还年轻的很呀。孩子长大了，就不用您再像以前那么辛苦啦。您也该享清福啦。”
桑妈一阵欣慰的笑，“不行呀，这才刚开始。儿子大了得给儿子娶媳妇吧，娶了媳妇得抱孙子吧，这才刚开始。唉你也都看见了，第一件事儿都给绊着啦。”
“我觉得阿姨您不用着急。您看桑祺……他这么好的条件，不愁的。好多人还追着捧着呢……”
桑祺一惊，从床上坐起来。
“好闺女啊。我们村的和他同龄的小伙子差不多都生孩子了，很多还打算再生一个呢，你说说，我能不愁嘛。他哪条件好啊，遇着喜欢的又不会表达，说起话来又不好听，我给愁死了。”
“我觉得啊，还是他眼光太高，对于一般的看不上。”
桑祺愣了。一字一句询问着自己：既然放下王星澜了，既然都答应和别人订婚了，那为什么不能接受任苒呢，自己真的讨厌任苒吗，桑祺缓缓躺下，心里一个很大的声音在说：不啊，一点也不。
“人家还看不上他呢。要是我家桑祺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故意讲的很大声，“真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啊！”
妈妈的话光明正大地钻进桑祺的心。
千辛万苦赶到饭店，结果人都走了不说，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从饭店门口出来，气得往门口石墩上一坐，妈呀终于可以歇会儿了。早上八点从学校出发，到现在足足五个多小时，一直在不停奔波，腿累的抽筋，腰酸的站不住，浑身上下还弄得脏兮兮的，越想越气，真是自作自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又狠不下心下不去手。没有手机又没有钱，连个人渣都联系不到，天正黑着脸，风也招摇过市，星澜被冻得哆嗦，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不好，天色越来越难看，生了病似的。心里清楚再不走真要被淋啦，坐不下去了，站起来的时候腿还软绵绵的，只好强制拖着往前走。走的极慢，光脚踩石子儿一样钝钝的疼；走的不扎实，毫无频率地受到风的袭击，风再大一些就能把人吹翻。街上冷冷清清，惨淡颜色的塑料包装袋被风追赶着，尘土一团抱一团，植物惨遭蹂躏左右摇晃发出呼啦哀叫声，天灰一块黑一块，云深一块浅一块，这场雨坎坎坷坷在路上，闹出真大的动静啊。突然有些绝望，要是按照自己现在这个速度真是必淋无疑了。
逆着来时的路走也走不明白，来时着急地根本没空记忆街名，路又长得太像了，建筑物也跟风模仿，像布下一座迷魂阵，任人瞻前顾后碰个鼻青脸肿，星澜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风卷着石沙碰着了眼睛，哗啦啦的眼泪想把入侵者融化。某刻有过这样的想法：找个人借点钱先回去。可人们好像都有了充足的默契，就是赖在家里不出门。好大会没见人影了，城空空的，像一个没有心脏无法喘息的病人。不过还是暗暗感激着老天爷，按说酝酿了这么久的雨意，也该下了，可好像就是故意憋着，攒个大的，下个痛快淋漓。星澜已经急匆匆的跑起来了，等到天黑又下雨可就完蛋了。
抹去手表上薄薄的灰尘，天呐，竟然四点了，不知道是自己走的太慢还是时间太快。这时天忽然亮出一道闪来，接着就是一声霹雳响雷。完了，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感觉大雨正在身后扬着鞭子噼里啪啦地追，星澜用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一段，累的满头大汗。天空呼隆隆的雷越来越密，紧接着豆大的东西啪啪往身上砸，疼的星澜嗷嗷跺脚，赶紧护着头跑到旁边树下，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手指甲这么大的冰雹！紧接着雨像瀑布一样哗一声浇到身上，树下也待不下去了。使了劲的往对面废弃建筑处跑。
倒霉透了，除了嘴巴渴得发干，其他都是湿的。全身冰凉，只有眼泪流到脸上才热乎乎的。刚放声大哭半句便戛然止住，急忙转头环看，四下没人，这才放心的大哭起来。
“王星澜……王星澜……”
急忙刹住哭声：有人，有人在叫我吗。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水茫茫，眼睛使劲看得有点疼，却还是看不到人影。问是自己听错了吗，不能啊，可雨声雷声那么大，目光所及之外发出的声音怎么可能传到这里。颤巍巍蹲下身子，头靠在旁边墙上，眼泪不由自主越流越多，好像流的泪多一些，表现得就越诚心一些，心里的希望就能多成真一些。浑身没有多少力气了，湿漉漉一坨坐下去，哭声被动调成振动模式，肩膀一抖一抖，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暗，身上也越来越冷，哈出的气却越来越热。意识有点模糊，不知哪里传来王杰的《我会等你》，听到“等，再等……”也许是自己脑海中播放的。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要沉沉睡去。
任苒回来了。满面春风，不知道的以为她和她爸一样中大奖了呢。
一出饭店，就激动地跟在桑祺后面。桑祺一直悄悄赶她走，可桑妈好像对她印象不错，把任苒拉到自己身边，还说儿子不懂得怜香惜玉，问完任苒家庭条件后更是掩饰不住喜欢，紧紧握着任苒的手。任苒受宠若惊，手心出汗了也是高兴的。
桑家人要回家了，临别之际，桑妈看任苒一直盯着桑祺，桑祺又对任苒小声叽咕，便有意撮合，提议任苒去家玩玩，桑爸表示欢迎，只有桑祺强烈拒绝。起先任苒小心翼翼：不太好吧。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愿意。桑妈一拍任苒的手：那有什么呀，这又不是旧社会了，去朋友家看看玩玩不行呀。就把任苒拉上车了。桑祺气得跺脚，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车后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儿，突然意识到那天和自己打架的就是今天闹事儿的那小子，桑祺突然明白了，原来如此。思绪被笑声打断：任苒和桑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桑爸也时不时插几句，车上热热闹闹的，桑祺也被感染，想说几句但又说不出口。去看任苒，她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惊讶于自己才发现。看到她扭头转过来，赶忙转过身假装在想别的。
家到了。桑爸下车去开门，桑妈拉着任苒就往家走，留下桑祺一个在后面走着。
桑祺猛地关上车门，生气想：你们怪挺像一家人，把亲生的都给忘了！噘嘴进自己屋，装作毫不在意样子猛地关上门，却躲在门后听动静。左听右听，结果一直没人来找，憋不住了，把门开了条细缝，猫着腰去瞧。
看来父母是真把自己忘了：桑妈拿着相册给任苒看，桑爸拿了一大盘水果给任苒吃。路上一直喊着又渴又饿的人是我呀。气得往床上一躺，手垫着脑袋，却无心思做事情，一门心思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然呀……”
“是‘苒苒’，阿姨，是三声，‘苒’。”任苒声音清脆，说得字正腔圆。
“真不好意思，苒苒。阿姨老了，脑袋不好用了，幸好啊：你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阿姨还年轻的很呀。孩子长大了，就不用您再像以前那么辛苦啦。您也该享清福啦。”
桑妈一阵欣慰的笑，“不行呀，这才刚开始。儿子大了得给儿子娶媳妇吧，娶了媳妇得抱孙子吧，这才刚开始。唉你也都看见了，第一件事儿都给绊着啦。”
“我觉得阿姨您不用着急。您看桑祺……他这么好的条件，不愁的。好多人还追着捧着呢……”
桑祺一惊，从床上坐起来。
“好闺女啊。我们村的和他同龄的小伙子差不多都生孩子了，很多还打算再生一个呢，你说说，我能不愁嘛。他哪条件好啊，遇着喜欢的又不会表达，说起话来又不好听，我给愁死了。”
“我觉得啊，还是他眼光太高，对于一般的看不上。”
桑祺愣了。一字一句询问着自己：既然放下王星澜了，既然都答应和别人订婚了，那为什么不能接受任苒呢，自己真的讨厌任苒吗，桑祺缓缓躺下，心里一个很大的声音在说：不啊，一点也不。
“人家还看不上他呢。要是我家桑祺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故意讲的很大声，“真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啊！”
妈妈的话光明正大地钻进桑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