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僧还礼
本来有些燥热的空气起了一阵小风，虽是微弱却带着泉水般的清凉，一股淡淡的舒适让大家不禁感到些许惬意，有人伸了个懒腰，张开双手拥抱这一片天地的馈赠，有人眯起双眼愉悦的直视着这美丽的十月昆仑，小孩子也一样，尤其是因为体力恢复得快，早就四处撒花儿，捧了几捧泉水尝尝味道，追着天上鸟的影子……没人注意到这边刚才的插曲。
这时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响，大音浩渺的气势直贯天地，音质厚重，磅礴，却带着一丝丝空灵飘渺。真真实实地传入耳中却分明感觉不到方向，细细聆听竟感觉到好似天地之间都在回荡。
一会儿钟声和微风逐渐消散。然而此时刀叔本来愈渐平和的表情忽然急剧转变，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偏头扭肩转腰蹬地骤然暴起想要闪离原地，水泥地上以脚尖为心的方圆三寸竟炸起一圈灰尘，刀叔宽松的裤脚霎时激荡起来。离着较近的陈书羽被“咔咔”的石板开裂声所惊动，迎着阳光偏头一看，发现刀叔笼罩在一片异常高大的阴影下。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恍惚之间只觉得这个十几年来都是脸色冷淡的男人嘴唇紧抿，面无血色。这个微颤不止的男人浑身僵硬，不敢贸然回头，只能稍稍瞥见那只暴露在阳光下压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遍布伤痕的手，有鲜红色、黑涩色的血块凝结在皮肤上。没人能猜想出这个身形巨大，只能依稀看出是光头的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让整只手各处都能找到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伤口，而且依稀可见到从第五掌骨到手腕处的手好像受到重力击打而严重塌陷，弯成诡异的弧度，而且这半个手掌竟有着血渍都遮掩不住的青紫色痕迹，不知是瘀血，还是毒垢。
顺着手向上看去，身着粗布麻衣，衣服虽被洗得灰白，边边角角已是磨损不堪，却看起来干净整洁。衣服上有多多少少的缝补痕迹，细密的针脚一丝不苟，像是包藏着一份女子的温婉。这个双手双脚被可怖血迹包裹的赤脚老僧，除了手里轻握的那串儿让人感觉异常邪魅的血色念珠，单看那谦和地低眉垂目，朴素的装束，布满灰尘的面庞，任谁都会把他当作是一位身型魁梧的落魄僧人。
陈家三少时刻记得他那个不许他叫师父的老僧人，曾告诫过他“见不得僧人赤脚。据说是因为从古至今只有罗汉赤脚。能赤脚的僧人，不是大逆不道的邪僧，就是大概已经承载了听人命尽天事的神圣气运，几乎是言出法随的活佛境界。切记见到之后，低眉顺耳，千万不要和他们对视。这些活佛和你隔了整整一个天地，贸然对视你会活活被压死，一个天下的重量和气运可不是人能扛起的。”
小少爷被僧人那格外修长、饱满如珠的双脚深深震撼。这么多年，他闲暇时在那座荒山古寺陪着自己师傅修行可没少听师傅说的那些仙侠怪志，有的是传说但也有的是真迹。他深知无论眼前此人是邪僧还是活佛反正都不是自己这个根基不牢的伪三品武夫能撩拨的起的。稍缓一会儿沉声静气整理了一下衣着，抹掉鼻翼旁的冷汗，神色虔诚恭敬地向老僧俯首问候，“陈书羽见过圣僧”。
这一鞠到底之后没得到任何反应却只是长久的沉默。老僧不言，陈书羽弯下的腰就不敢乱动，冷汗愈来愈多，心里就越来越没底。这个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轻狂少年，第一次害怕殃及刀叔的性命而后悔万分刚才作出头鸟的临时起意。
一柱香后，陈书羽本来正猜测是不是老僧想把他当一个屁给放了。然而刚刚稍舒缓神情的陈家少爷却骤然汗毛乍起，因为他感觉到老僧在缓缓转头，而那目光竟好似重逾千斤般直直地压在自己头上。内心霍然混乱的年轻人竟莫名的想起了师傅在一副百年阴宅堂口树的一尊怒目金刚，刚从那方黑紫色菩提树匣请出来时自己那仅仅撇了一眼后的感觉和现在如出一辙。都是在脑海里诡异的浮现出一双被烈火包裹的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内心顿时一阵苦涩，本来还奢望自己能当一回屁，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只希望这活佛能发发慈悲绕过刀叔一命，别让他那刚出生的孙女儿三个月大就没了爷爷。
这又是一声钟鸣，萦绕于耳际，缓缓的慢慢的，浅唱低吟，感觉像情人的耳鬓厮磨，让人觉得痒痒的很舒服，竟有一种让人轻松的感觉，声音愈来愈小，大家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而这时那位不动如东山的老者，终于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声音竟仿佛是那黄钟大吕般醇醇入耳，禅意绵绵———“玉山还礼！”
经常听师傅讲经说禅心思活络的少年片刻后就明悟———“这是所谓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流露了煞气，刀叔露了杀意在这昆仑山，这是一来；这玉山便要还自己一丝佛息，这便是一往。罗汉既然还礼完毕，那么这第二声钟响便不再是迎客，而是送行了！”
陈书羽躬身覆手，轻声道：“罗汉还礼，昆仑有灵，弟子明悟！”之后扶着刀叔头也不回的下山。至于那名为余香的风韵女子，还有其他人等陈书羽可是顾也没顾，连头都没敢回一下。玉面小娘有些奇怪和遗憾，因为这一路上对着这个半路结识却护了自己娘儿仨直到现在的年轻人好感不少，无论从言谈举止的真实不做作，还是面对孩子们的发自真心的喜爱，即使是在背后瞄着自己背影时的直率都让这个妙龄少妇生不起恶感。然而看到他莫名其妙的向着昆仑山鞠躬半天，之后就搀着那个跟着一路的中年人径直下山。本想追上去的她还是捏了捏手指说了句“不害臊”就继续享受着美好的景色。
然而背对着余香的陈书羽自然不会被她发现这个器宇不凡的三少爷竟是七窍流血的狰狞模样。
(本章完)
这时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响，大音浩渺的气势直贯天地，音质厚重，磅礴，却带着一丝丝空灵飘渺。真真实实地传入耳中却分明感觉不到方向，细细聆听竟感觉到好似天地之间都在回荡。
一会儿钟声和微风逐渐消散。然而此时刀叔本来愈渐平和的表情忽然急剧转变，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偏头扭肩转腰蹬地骤然暴起想要闪离原地，水泥地上以脚尖为心的方圆三寸竟炸起一圈灰尘，刀叔宽松的裤脚霎时激荡起来。离着较近的陈书羽被“咔咔”的石板开裂声所惊动，迎着阳光偏头一看，发现刀叔笼罩在一片异常高大的阴影下。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恍惚之间只觉得这个十几年来都是脸色冷淡的男人嘴唇紧抿，面无血色。这个微颤不止的男人浑身僵硬，不敢贸然回头，只能稍稍瞥见那只暴露在阳光下压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遍布伤痕的手，有鲜红色、黑涩色的血块凝结在皮肤上。没人能猜想出这个身形巨大，只能依稀看出是光头的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让整只手各处都能找到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伤口，而且依稀可见到从第五掌骨到手腕处的手好像受到重力击打而严重塌陷，弯成诡异的弧度，而且这半个手掌竟有着血渍都遮掩不住的青紫色痕迹，不知是瘀血，还是毒垢。
顺着手向上看去，身着粗布麻衣，衣服虽被洗得灰白，边边角角已是磨损不堪，却看起来干净整洁。衣服上有多多少少的缝补痕迹，细密的针脚一丝不苟，像是包藏着一份女子的温婉。这个双手双脚被可怖血迹包裹的赤脚老僧，除了手里轻握的那串儿让人感觉异常邪魅的血色念珠，单看那谦和地低眉垂目，朴素的装束，布满灰尘的面庞，任谁都会把他当作是一位身型魁梧的落魄僧人。
陈家三少时刻记得他那个不许他叫师父的老僧人，曾告诫过他“见不得僧人赤脚。据说是因为从古至今只有罗汉赤脚。能赤脚的僧人，不是大逆不道的邪僧，就是大概已经承载了听人命尽天事的神圣气运，几乎是言出法随的活佛境界。切记见到之后，低眉顺耳，千万不要和他们对视。这些活佛和你隔了整整一个天地，贸然对视你会活活被压死，一个天下的重量和气运可不是人能扛起的。”
小少爷被僧人那格外修长、饱满如珠的双脚深深震撼。这么多年，他闲暇时在那座荒山古寺陪着自己师傅修行可没少听师傅说的那些仙侠怪志，有的是传说但也有的是真迹。他深知无论眼前此人是邪僧还是活佛反正都不是自己这个根基不牢的伪三品武夫能撩拨的起的。稍缓一会儿沉声静气整理了一下衣着，抹掉鼻翼旁的冷汗，神色虔诚恭敬地向老僧俯首问候，“陈书羽见过圣僧”。
这一鞠到底之后没得到任何反应却只是长久的沉默。老僧不言，陈书羽弯下的腰就不敢乱动，冷汗愈来愈多，心里就越来越没底。这个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轻狂少年，第一次害怕殃及刀叔的性命而后悔万分刚才作出头鸟的临时起意。
一柱香后，陈书羽本来正猜测是不是老僧想把他当一个屁给放了。然而刚刚稍舒缓神情的陈家少爷却骤然汗毛乍起，因为他感觉到老僧在缓缓转头，而那目光竟好似重逾千斤般直直地压在自己头上。内心霍然混乱的年轻人竟莫名的想起了师傅在一副百年阴宅堂口树的一尊怒目金刚，刚从那方黑紫色菩提树匣请出来时自己那仅仅撇了一眼后的感觉和现在如出一辙。都是在脑海里诡异的浮现出一双被烈火包裹的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内心顿时一阵苦涩，本来还奢望自己能当一回屁，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只希望这活佛能发发慈悲绕过刀叔一命，别让他那刚出生的孙女儿三个月大就没了爷爷。
这又是一声钟鸣，萦绕于耳际，缓缓的慢慢的，浅唱低吟，感觉像情人的耳鬓厮磨，让人觉得痒痒的很舒服，竟有一种让人轻松的感觉，声音愈来愈小，大家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而这时那位不动如东山的老者，终于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声音竟仿佛是那黄钟大吕般醇醇入耳，禅意绵绵———“玉山还礼！”
经常听师傅讲经说禅心思活络的少年片刻后就明悟———“这是所谓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流露了煞气，刀叔露了杀意在这昆仑山，这是一来；这玉山便要还自己一丝佛息，这便是一往。罗汉既然还礼完毕，那么这第二声钟响便不再是迎客，而是送行了！”
陈书羽躬身覆手，轻声道：“罗汉还礼，昆仑有灵，弟子明悟！”之后扶着刀叔头也不回的下山。至于那名为余香的风韵女子，还有其他人等陈书羽可是顾也没顾，连头都没敢回一下。玉面小娘有些奇怪和遗憾，因为这一路上对着这个半路结识却护了自己娘儿仨直到现在的年轻人好感不少，无论从言谈举止的真实不做作，还是面对孩子们的发自真心的喜爱，即使是在背后瞄着自己背影时的直率都让这个妙龄少妇生不起恶感。然而看到他莫名其妙的向着昆仑山鞠躬半天，之后就搀着那个跟着一路的中年人径直下山。本想追上去的她还是捏了捏手指说了句“不害臊”就继续享受着美好的景色。
然而背对着余香的陈书羽自然不会被她发现这个器宇不凡的三少爷竟是七窍流血的狰狞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