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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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狂风吹折姐妹花

    经过三天两夜的行驶,火车终于到达了云州车站。

    一出了站口,面对着满眼的高楼大厦,陈雨航一下子傻眼了。城市之大,一个小小的人,就是随便蹲在某个角落,你也无法找到啊!要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找到小晖,岂不是大海捞针?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在车站大厅的门前台阶上蹲了一会,然后站起来,一路打听着朝云州市公安局走去。

    到了云州公安局以后,他向接待他的民警提出了要求他们帮助寻找小晖的要求。

    既然要请求人家的帮助,那你总该向人家提供一些信息吧?在向警方提供完小晖的户籍信息以及人的体貌特征之后,他突然想起小楠,她在这边呆这么久了,又被判过刑,如果向警方提供她的信息,是不是更容易找到她们姐妹俩?为了能够达到尽快找到小晖的目的,他真的这么做了,可是没曾想,他的这一寻找,不但将小楠重新送进了监狱,而且将小晖也同样关进了班房。

    根据陈雨航提供的信息,接待他的民警马上将这一情况转交给了治安大队处理。而治安大队则分析,既然小楠曾因卖淫与组织卖淫被判过刑,出狱后没有回到老家,而继续选择留在云州,很有可能是重操旧业。而在云州,像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是相当高的。因此,市局治安大队当天就向辖区内的派出所发出了协查通报,各派出所当夜就对自己辖区里的发廊等休闲场所进行了排查,这一排查,马上就将这对姐妹花网进兜里了。

    果然,陈雨航猜测中不幸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当他得到公安局的告知后,就犹如被当头重重地打了一棒,人,差不多当场就几乎昏厥过去。

    “天呐!”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他禁不住仰天长叹:“你为什么要折磨我啊!难道我陈雨航的前世作了什么孽,要引来此生处处受罚?要惩罚,你惩罚我也就行了,让我一辈子做牛做马,可为什么要出这样的事啊!想我陈雨航,虽然穷,可今生今世,一没有愧对天地,二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我的家里竟遭如此横祸啊!”

    整整的两天,陈雨航既没吃也没喝,整个人如失了魂一样的,在云州看守所那拉着电网的高墙外游荡,直到一位在高墙的岗亭里放哨的武警发现了他,觉得他可疑,报告了监狱领导,然后警察将他带进去问明了情况,再三说服他,并将他直接带到火车站,买了票后将他直接送上了车,他才一身疲惫地瘫倒在座位上,任凭奔驰的列车将他带回了南州。

    回到了梨花坑家里,一种无脸见人的感觉始终占据着陈雨航的心,他也没向家里人说明什么,只是死一般地躺倒在床上。

    一连几日的不吃不喝,让他的容颜已经憔悴成了没有样子,体力更是下降到了连自己的身子都承载不住。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他的母亲也就明白了,要么就是小晖出去之后再也叫不回来了,要么就是小晖出了什么意外之事。为了不给儿子增加精神上的负担,她也就不多问了,只是默默地烧了蛋花,端到床前,不无心疼地说:“雨航,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你总要吃点呀!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不吃不喝的,你的身体怎么承受的了?要知道,你现在不仅仅是为你自己而活的呀!要是你倒下了,你的女儿怎么办?我也有了这般年纪了,平时你们忙,帮你一把是应该的,你总不能让我带大了儿女再带孙女吧?你也知道的,在这个家里,雨军跟雨红没有读书的天分,也就一个你,读了这么十几年的书,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个家还有什么希望?岂不一下就全垮了吗?”老人家说着说着,一下就泪流满面了。

    陈雨航是个脾性相当倔强的人。他不怕自己流血,却是最怕亲人流泪。见到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时不时地为自己流泪,一种心如刀绞的疼痛一下就贯穿了全身心。想想那聪明乖巧的女儿,已然失去了母亲的爱护,要是再没有父亲的抚养,那么,她的命运又将会是什么?

    有了这些思考,他的灵魂就逐渐地回归了。随着两滴清泪的落下,他端起母亲送到床前的蛋花,用汤匙瓢着,一勺一勺地吃了进去。

    话说俞有亮,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虽然还没有全面康复,但柱着拐杖却能下地行走了。为了能节省一点钱,周三女就决定让他回家休养。于是便办理了出院手续,租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就从医院拉到了梨花坑。

    在梨花坑车站下车的时候,周三女去永乐那里借了一张椅子,准备让俞有亮坐那里等一下,自己去找几个人还有躺椅,好将他抬上去。可就在她端出椅子刚让俞有亮坐到门外时,永乐却悄悄地塞给了她一封信。

    周三女是位比较活泛的女人,但不认识字,俞有亮也是文盲,于是她就将永乐拉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信是哪里寄来的?”

    这个不用看,永乐早就在信封上看到过了,于是直接告诉她:“是云州市公安局。”

    因为之前小云与小楠的相继被捕,判刑。俞有亮家收到过的公检法系统的信件已经好几封了,对公检法这样的名词早就心里过敏。此时再次听到,心脏的压力陡然增大,脸色一下就变得铁青,整个人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她惊慌失措地用颤抖的手拆开信件,抽出里面的信笺,递给永乐,“那……你……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里面……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永乐本来就是一个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怎么会不乐意?他马上接过信笺,眼睛一接触,上面的内容,就是他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是……是这样的,你家的小楠和小晖,因为……因为做了那事,被公安局给叫……叫进去了!”

    最早是小云,紧接着是小楠,现在是小楠和小晖,作为母亲,精神上怎堪承受如此打击?周三女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一下便昏厥了过去。

    永乐一见情况不对,立即招呼他的老婆,还有在店里玩的一些人,将周三女抬到自家的竹子躺椅上躺了下去。俞有亮就坐在外面的门口边,突然间听到了店里异样的动静,将身子往前倾了朝里看,马上就知道是自己的老婆昏过去,于是柱着拐杖站起身来,并瘸进了店里。“三女,三女……”俞有亮对躺椅上的周三女大叫几声,见没有回应,便问永乐,“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永乐这人就有那本事,当着面时,无论是谁,他也不会揭人家之短,装作一副对谁都非常关心的样子,而背后,他就会选上一只喇叭筒,然后神秘兮兮地往哪上面吹上一气,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事都会很快地被传得沸沸扬扬,而一切都不是他永乐说的。

    见俞有亮着急,永乐赶紧将他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问,等你老婆醒了,她会告诉你的。”

    俞有亮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肯定又摊上倒霉的事了,就不追问原因,而是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这……这该怎么办?”

    永乐说:“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救人要紧,要么我帮你打120吧!”

    毕竟谁也不是医生,看到昏迷中的周三女,谁也不敢乱发表意见,于是,永乐的一个电话,很快便来了救护车,刚刚从医院出来的两夫妻,还没到家就又被拉回了医院。

    小晖沦为妓女的事实让陈雨航不堪重负,精神一下陷入了崩溃的境地。可是面对母亲、女儿,他又深知自己肩上所要承担的责任,不得不振作起来,投入到生活工作中去。但是,自此之后,他的神情仍然处于极度的消沉之中,整天不声不响的,干起活来也是疯了一般,让人看着似乎很不正常。

    对于陈俞两家,那日子都是在极度的艰难之中度过。在他们两家人的眼中,似乎整个世界全是一派黑暗无光。没有喜悦,没有兴奋,没有一丝可以吸入的正能量。

    陈雨航也仿佛是在瞬间老去的。自打去了一趟云州,当人们再度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满脸胡茬,整个人也憔悴得没有了型。

    因为永乐的吹风,小晖卖淫被抓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山乡。原来还只是俞家的声誉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从天上跌到了地下。现在连陈家陈雨航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让他直感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雨航常常一个人跑到后山,默默地坐在那山坡上,望着那漫天的星斗,心中感慨万分。他实在是想不通啊!自己与小晖之间是多深的感情?为什么她会在突然之间不辞而别,而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跃身于火海?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惋惜,太多的愤恨齐集一身,让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与小晖之间的这一段姻缘,到底是仅仅在沉睡之中做过的一场梦,还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在出事后的许许多多的夜里,他都会在激灵之中惊醒,然后就久久地不能入眠。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陈雨航,你到底是不是做错了呢?为什么要那么的冲动去请求公安帮助找人?如果你不那么做,多花上一些时间与费用,自己去找,找到小晖,将她带回来,又怎么会弄得她姐妹俩双双入狱?自己的名声又如何扫地到如此地步?但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既然小晖已经做了那样的事,你能原谅得了她吗?走出了那一步,你还有可能再与她做夫妻吗?如果当时不寻求公安帮助,在那么大的城市之中,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就算倾家荡产,你能找得到她吗?

    可是,当他想到小晖在那边做的是妓女时,脑海里浮现出做妓女可能出现的种种情景时,整个人的精神世界就又马上崩溃了,随即而来的就是满腔的怒火,渴望的就是要将整个世界彻底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