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关乎性别——维也纳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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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夜阑人静,他不要上前亲吻如此模样乖巧的她吗?

    汤生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妒火烧得异常猛烈,我能感到他僵直的身体没有任何一丝松弛。房间又恢复得静悄悄,只有荣生画笔滑动纸间的声响。对比屋外的漆黑寒冷,屋内昏黄的暖光下,一切都显得分外温馨。

    远生似乎很疲倦了,坐在地上没再站起来,忙碌地辛苦一周,今天又练了那么久的琴,他早就累坏了。往常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该休息了,今晚大概因为荣生没有离开,他便坚持着陪他。

    我在窗下蹲得又冷又累,悄悄抬眼望进去,才发现远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钢琴旁睡着了。

    房间里一丝响动都没有,我和汤生都盯着专著画图的荣生,他画了好久都没抬头,等到终于发现熟睡的远生,显然也有些迟疑。我看着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远生身上,眼波柔和得好像月下的潭水。夜阑人静,他不要上前亲吻如此模样乖巧的远生吗?

    果然,荣生从沙发中站起身,轻步来到远生面前,俯下身子,在我们都以为他终将有所行动的时候,他只是慢慢靠着钢琴坐下来,张开臂膀把远生揽在怀里。钢琴边昏黄的灯光,无声无息地撒落下来,谁也没有发出声响。

    远生靠在荣生胸口,他就把他圈在怀抱里,安静地,温柔地,全身心地,不带一丝凡俗杂念,就像抱着一个熟睡中的天使,脸上露出一丝轻浅的笑容。

    汤生在窗外傻看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了。我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脚步,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幅画面。

    荣生脸上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守护神,用心保护着他心爱的女神。他将一腔炙热的爱织成一张密网,隔绝了尘世所有的纷扰,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细密地保护着疲惫而脆弱的远生。那种爱仿若伴随着一种神圣,甚至让我不敢嫉妒。

    我将目光转到远生脸上,突然发现他紧锁的眉头——那样子绝对不是酣然入梦的甜美,倒像是冥思苦想的隐痛。他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看向抱着他的荣生呢,既然他已经被惊醒了,为什么不让荣生知道呢?难道说,他不想正视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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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渴望这一幕发生才对。不止一次,他对我说过,好希望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将他拥在怀中,因为他没有遇到过,才将这种渴望转化为付出,送给跟随他的女人。他羡慕我,羡慕我能在强大的怀抱中安逸偷生。如今,他终于被一个他渴望中的男人拥抱着,不是真真正正的美梦成真了吗?他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是不想打破过去,还是不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我的远生,那小小的身躯就那样地倔强,到底要怎样才能放开紧锁的眉头?

    夜凉如水,荣生早已关掉了台灯,月光缓缓地流淌进房间,宁谧的黑暗中,我依然能够看清两人依偎在一处的身形。我任性地站起身,隔着窗玻璃肆无忌惮地望着他们,忘记了偷窥者的身份。仿佛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纯净,使我也变得不必隐藏什么。我甚至感觉到,外物不会对这两个人产生任何影响——那爱像一个坚固的壳,阻挡了一切,无形却密实地把他们紧紧包裹在其中。

    月朗清辉将荣生的面庞照亮,他眼帘下的暗影像是心事挥之不去。我被这样一个男人迷住,完全忘记了他和我在现实中的对立身份——情敌。直到寒风吹透了棉衣,冻僵了我的每一寸发肤,才发现自己已经呆立原地良久。浑身冰冷麻木而迟钝,心里却异常明镜,犹如此刻的清冷无云的夜空中那银白的月光。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了,但是,这种知道让我很害怕,害怕什么时候他们俩个会亲口把这个已经被我发现的秘密告诉我。

    回到汤生家的客厅,看见沉浸在无边暗色中的那人,瘫靠在沙发上,头向后仰着,似乎被一种属于回忆的力量向后猛烈拉扯一样。

    看着他如此不振,我还是同情他的。在他心中,坚持着对荣生的爱,不管那种痴爱是对是错,这一路走来都已深印在我脑海中。他可怜,可怜的是否只有他;他没错,那么错的又是谁?

    借着白亮的月光,我轻轻走到他身边,依着他坐下来,默然无声地陪伴。

    良久,汤生暗哑的声音低缓地叹息一声,“那根本不是我认识的荣生。他何曾对着我如此深情款款?”

    我斜依着汤生,却不答话,那也不是我认识的远生,一路走来,他何曾放弃过对完美的追求,但这一次,他是真的阻挡了完美现形,仅仅把它固定在夜的睡梦中。

    汤生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不甘心!从前,都是我为他屏蔽外界风雨,给他建造温室,现在他要挣脱出去,我不相信他突然就能应对一切。只要他面临生存的困境,就会明白我的好,回到我身边。”

    “你觉得,荣生真的会留恋你给他的壳吗?”

    “至少他在那个女人面前什么保护都没有,难道他真的一夜之间就成为一个男子汉了?”

    荣生当然是一个男子汉——能够将远生这样一个坚强的人抱在怀中的人,要不是很强大,一定会在张开手臂前就败下阵来。

    “她是一个女巫,一个可以对人的大脑施展咒语的女巫。”汤生又开始喃喃自语,并不像是在对我说话。“我要把荣生变回从前听话的小男孩,他不会明白的,就算在魔法世界他强大了,现实生活中,想做一个人的男人也没那么容易。”

    我不理会他的痴语,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远生已经爱到如此深切的地步,和一个他梦寐以求的男人,我还如何奢望他会回来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