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生
字体: 16 + -

有鹿从渠求鹿梦 非鱼定未知鱼乐2

    “有鹿从渠求鹿梦,非鱼定未知鱼乐。”小鹿沿着沟渠奔跑追求自己的梦想,如果你不是鱼必定不知道鱼儿有什么快乐。同样你也不是我,怎知我又不快乐?

    徐安衾用手抠了抠后脑勺,明明是自己要去说服别人的,可这莫名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是个什么情况。

    丁喜乐眉头微蹙,面前的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语气老成的却像活了百八十年的老人,话还挺多,叨叨个没完。

    “说真的。”徐安衾定了定神,仔细听着她说的话,以为她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想通了,感慨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挽救了一个可能陷入爱情泥淖的少女,简直功德无量。

    沾沾自喜的某个人却被丁喜乐接下来的话炸的体无完肤。

    “你好啰嗦,还刺不刺?钱不挣了?如果不是整个上京就你一家,我真的走了。懒得听你在这儿废话,花钱买罪受。”

    “刺刺刺!”徐安衾愤恨地抽出银针,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在她不起眼的脚踝处刺上了那人心心念念的名字。明明只有笔画简单的两个字,丁喜乐却看着他刺了一个下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还可以忍受。没想到身边的人做起事情来还挺认真,丁喜乐躺在榻上,不禁想他到底会不会喜欢?

    刺完以后每隔几日就要来上药水,以免皮肉感染。徐安衾看着已经凝固结痂的部分,恢复得挺好。“可以了,今天这次上完就好了,到时候等它自然脱落就行了。”

    丁喜乐点了点头,正准备穿上罗袜,门外却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一帮人涌进了里屋。看着这浩大的阵势,徐安衾挑了挑眉,这是要来拆房子?

    中间为首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丁喜乐一个耳光,等到徐安衾把她拉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白净的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分外明显。

    “这位客人,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动怒,但是打女人不觉得太没品了吗?”徐安衾把丁喜乐拉过来挡在身后,独自站在一群人中间,面色是少有的认真和严肃。

    “哼,我教训我自己女儿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来这里说个好歹?”没想到来的人是她爹,徐安衾回过头看了眼在身后的人,安静地低头站着,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即便如此,您也过分了些。”

    男人甩了下衣袖,并没有再接徐安衾的话,而是对着背后的丁喜乐开了口。

    “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来这刺身,还光着脚,简直是丢光了我的脸!女子的基本德行你有还是没有!你这样日后如何还嫁得出?”

    男人言辞激烈,丝毫没有顾虑在场这么多人,说出的话像泼出的水,将丁喜乐淋了个透彻,可是依旧换不回她一星半点的反应,像是个丧失了肢体表情的傀儡。

    虽然来店里的客人多是男子,但是女子也没有想象中少,无非是她年龄小了些,大周风气向来开化,像这样思想固化的人他也是少见,说的两人像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徐安衾将她在塌边的绣鞋提了过来,放在她脚边示意她穿上。

    “还在那儿杵着做什么!快穿上跟我回去。”

    男人一脸地气急败坏,脾气很是不好。一从及笄大典上下来,人转瞬就不见了踪影,被同期的人笑说急着找情郎了。他本身就是一个及重面子的人,一句无意的话却觉得打了自己的脸。家族里世代传统,没想到却出了一个和她娘一样不安分的人。

    一直未动的人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却被众人看在眼里,这是无声地拒绝。丁喜乐不愿意回去,回到那个没有娘亲没有半分暖意的屋子。

    “你这是要我拆了这儿?”男人语气隐忍,怒火却显而易见。丁喜乐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指甲嵌入肉里的痛觉让她万分清醒地听着对面人的话。

    “鄙人这儿地盘虽小,但是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尽管试试看看拆不拆的了。”徐安衾本来不想跟他计较,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过多的参和,可这涉及到自身饭碗的事怎么能忍?他只是懒散惯了,可不是能让人随意揉搓的面团儿。

    “来人,给我动手!”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敢跟他叫板了。徐安衾眯了眯眼睛,瞳孔沉如墨色,渗透出的是捍卫圈地的危险警告,正欲动手手腕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拉住,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死死地握着。

    “我跟你回去。”丁喜乐从徐安衾的背后走了出来,没了眼前人的遮挡,连太阳的光线都刺痛不少,晃得她想流泪。男人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停了一瞬转身迈了步子走了出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呆久了他自己也浑身不自在。

    丁喜乐很清楚地知道这次回去意味着什么,她可能到出嫁那一天都不可能再一次踏出大门了,他爹不会允许她再见那个人,不会允许她再来这种奇奇怪怪在他眼里败坏门风的地方。但是她也不想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因为自己受到连累,反正那人也一直躲着她,出不出门见与不见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只是这刺青还没有给那人看过,白净的肌肤上那浅青色的两个字格外显眼,有些可惜了。

    “喂。”徐安衾开口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上的人。

    “没必要的。”这种程度我自己可以解决,你不用拿出什么去做交换,特别是难为自己的事。丁喜乐背对着他,徐安衾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想来定然是不好受的。

    “就当,是你帮我刺青的谢礼好了。再见。”青色的裙摆扫过门槛,透过光线能看见被带起的蒙蒙灰尘,那娇小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徐安衾内心只余惋惜。

    “作孽啊,作孽。”

    从回来到现在丁喜乐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五日了,反正她爹肯定会不让她出去的,倒不如自己识趣一些,看看能不能赢得一点好感和机会,毕竟她爹现在的心思都在新夫人和她弟弟的身上,多久没有给过她好言好语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可能是从娘走了以后开始就这样了吧。

    每日把自己锁在房间的日子万分无趣,身子都快发霉长出蘑菇,只能写写画画看看话本打发下时间。桌上的《封神演义》已经被她翻得起了皱,捧在手里像是随时要散开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却突然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麋鹿,俗名四不像,姜子牙坐骑,元始天尊所赐,古有神秘福禄之意。”丁喜乐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看了这么多遍《封神演义》还是头一次注意到有这么一句话。不过…

    “这也太丑了吧,跟之前在店里画板上的完全不一样,果真是四不像,幸好没有把它刺在身上。”丁喜乐看着旁边配的画像不禁小声念叨,下意识去摸了摸脚踝,痂早已脱落,却依旧有点胀痛的感觉。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名字,心里空洞又酸涩。

    “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

    “嗯,我知道了。”这个时候叫她,丁喜乐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见着人进来,丁老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爹。”

    “嗯。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与你说。你和卢生的亲事已经退掉了,日后莫要再去见那个人,免得落人话柄。”

    “退掉了?”他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在了她的脑子上,震得她一阵踉跄。“为什么退!你有问过我吗?你有在意过我是怎么想的吗!”

    g唯一◎正,版。,@其kv他(都是?x盗f版1☆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本就是幼时订的娃娃亲,若是卢家还如当年一般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惜。”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因为卢家一朝落魄,才翻脸不认人!你在意的不过就是他能否再为你的生意带来好处罢了!你这样不怕受别人指点和耻笑吗!”丁喜乐情绪有些难以控制,原本她以为他躲她也是没关系的,他们还有一层婚约,他们终究是会成为夫妻的。如今却成了满纸荒唐言。

    “放肆!你就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我这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并不是在和你商量。原以为你自己在房里呆了几日会认得清现实,没想到一切都是白费!不知道吧,这亲事是卢生亲自上门来退的,就在刚才。”

    丁喜乐满眼的不敢相信,卢生亲自退的?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说谎!说谎!”

    眼眶泛着微红,满眼的泪意,却还在努力控制着不让它掉下。

    “哼,就算他不退,我也会亲自退。算他小子还识相,分得清自己的位置。你也不要再抱有莫须有的幻想了,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丁喜乐转身飞快地往大门跑去,破天荒地她爹没有拦她,既然已经退亲,卢生这件事总算快要结束了,让她自己亲自去也好,早点死心,免得整日做些不着边的梦。

    丁喜乐一路往城西边郊飞奔,穿过来来往往的拥挤的人群,头发松散,汗意涔涔,她也满不在乎,她现在只想找到他问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他为什么要退亲。

    等她到卢生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卢生根本还没有回来。她只好靠在墙边等着,望着他回来的方向。从满目霞光等到日落星辰,他还是没有回来。

    卢家和丁家曾经是生意上的伙伴,来往也比较频繁。丁喜乐和卢生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未出生的时候两家就定了娃娃亲。卢生对她颇为照顾,事事顺着迁就着她,她自己更是对卢生百般依赖。特别在娘亲走了以后,卢生就成了她唯一觉得温暖的存在。她一直以为她长大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所以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学习女红和一切为人妇应该会做的事情,她想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得丈夫重视,夫家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