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中的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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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世事如此奇妙

    “你看我媳妇和徐老鬼怎么样?……”刘柳氏的婆婆和身边上了年纪的一些农村老头、老太太闲聊道。

    “叔啊,借个火”德民恰好经过,向在旁边下象棋的刘三说道。

    他吐了一口气,听刘柳氏的婆子絮叨了起来,看了看周围,除了刘三,还有波波奶等一些年纪上了七十的老头、老太太。这让他很费解,回到家遇到桂芬就聊起了这个事。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看月红的婆婆也真是的,好不容易上次孙二娘和张丽珍捕风捉影泼的脏水我们刚擦干,怎么今天我在她家门口听到她和别人议论,好像要把月红推出去嫁给别人似的,而且我听了听,好像她对徐老鬼很中意。“

    ”刘柳氏就刘柳氏,还月红月红的叫,你还嫌别人的风言风语不够多吗?“桂芬在水井旁边正在洗碗,说到这,她手中的一个刚洗的碗摞在其他碗上时太用力,差一点整个摞起来的碗要倒了。”

    “怎么,醋坛子要打翻了?看来在你心里,我的份量还是挺重的嘛!”德民看着水井旁的桂芬,吐了一口烟后嬉皮笑脸地说道。

    “孩子都多大了,还老不正经。另外啊,把烟一会灭掉,呛死人了。你大女儿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抽一根烟,少活6秒。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梦梅说是她老师说的,是有科学依据的。”

    ”行了行了,吸烟有害健康,这烟盒上都写着呢!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还用咱女儿教我啊。只是吸烟吸时间长了,一时半会戒掉很难啊“德民看着地上的烟屁股,若有所思地说道,”平时除了抽烟,听听戏,听听流行歌曲,没其他事可做了,也没其他爱好了。也许在县城里买个电视就好了,看看电视剧打发打发空余时间吸烟自然就会少了“。

    ”跑偏了。回到你刚才说的话上,以后还是刘柳氏这样叫,自然些。谁都了都不别扭,最重要的是会少很多风言风语。要是被有些人听到,指不定又编排出什么来呢。“桂芬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德民,”另外,你刚才说的她婆婆,我觉得以一个女人的立场和我对她婆婆的了解。她婆婆绝对是因为心疼刘柳氏,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还要伺候她,太不容易了。好在她们家以前孝容赚的钱多,看病花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钱的,够她们用了。但是要是在家里种地啊,没个男人是真不行。你说她家的拖拉机总不能让一个女人开吧,这几年都是你干活回来把我们家的地用拖拉机犁完,于帮忙犁她家的。“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家就不用买拖拉机了,每次都是用她家的。“

    ”这是不假。但是女人一个人过日子确实难,遇到点什么事也没个商量的人,都得自己拿主意,毕竟彤彤还是太小了。“

    ”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吧“德民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了。

    ”你就臭美吧。不过说正事,你觉得徐老鬼怎么样?我刚才大致想了一下,我觉得她婆婆考虑得也未必没有道理。“

    ”别,别。刘柳氏这样一个好女人,嫁给徐老鬼?外人怎么看?当媒人可不是这样保媒的啊?你可不能跟着瞎起哄,乱点鸳鸯谱“

    ”这怎么能叫乱点鸳鸯谱呢?徐老鬼怎么了,不就是脸上有点烧的疤痕吗?就算脸上没疤痕,人老了,谁的皮肤不粗糙,又不是电视上毛宁、刘晓庆那些明星,要那么好看干嘛?眼下,这十里八村的一个人过的不就徐老鬼和月红了吗?我倒觉得她俩挺合适的,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再说孝容走了有几年了,总不能真的让月红守活寡一辈子,要是当官的还行,但是平常老百姓过日子靠一个女人多难啊。再说了,以前有人编排月红,不就是因为她是个寡妇吗?要是她再嫁了,家里有了男人,哪个还敢说三道四?风言风语自然就堵住了。“

    ”你还别说,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动摇了。这确实是个让流言碎语止住的好办法,而且还是一件美事。可是你觉得徐老鬼靠谱吗?月红会答应?在家里我们还是叫月红吧,两个字比三个字好说,就是个代号,没其他意思。刘柳氏三个字太别扭了。”德民看着桂芬,郑重地说道。

    ”家里可以,外面说还是要正式些,免得给人留下话柄。说到徐老鬼,他一个单身汉能找到老婆就很好了,月红虽然是过房,但是人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徐老鬼求之不得,能有什么意见呢?就是月红那边的工作不好做,她当然也知道一个人过日子难。但是呢?因为她之前说过不嫁人,她现在肯定会觉得如果真和徐老鬼搭伙过日子,会不会特别难为情?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心里这道坎未必过得去,恐怕会害怕别人议论她。要不,改天我试试她”。

    说起来挺巧,刘彤彤生病了,总是咳嗽,打了几针、挂点滴也不见好,所以徐老鬼建议刘柳氏买点川北枇杷膏,可惜当时卫生室里没药了。徐老鬼只好先开一些其他的止咳药给彤彤,自己亲自跑到县医院去买,这不,他还亲自送到刘柳氏家里了。

    刘柳氏和彤彤的奶奶除了感谢也说不出来其他的了,看到徐老鬼踏实的样子,又懂医术,受到附近几个村子的人的敬重。刘柳氏的婆婆自然更加坚定了撮合她媳妇和徐老鬼的想法,桂芬当然也看出了她的这点心思,况且之前德民还跟她说过。于是在徐老鬼走后趁着刘柳氏去菜园里拔萝卜的时候,桂芬把心里的想法和彤彤奶奶说了说,两个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挑一个合适的场合把这里面的道理给刘柳氏说白说透,打消她心里的顾虑。

    恰好,两个人正在一起筹划的时候,刘柳氏回来了,彤彤也从电视机旁边站了起来。

    ”彤彤,你觉得前两天给你看病的叔叔当你爸爸怎么样?“彤彤的奶奶玩笑似的问道。

    ”妈,你在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传出去了让我怎么有脸做人?“刘柳氏显得有些生气,急躁地打断婆婆与女儿之间的对话。

    ”他就是脸上有道火烧的疤不好看,人还是挺好的,对我好,对其他生病的人都好。电视上都说了不能以貌取人。包青天还黑的跟块炭一样,脑门上还有道难看的月牙,现在不还是老百姓提起他,都夸他吗?“彤彤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

    ”你还别说,这彤彤我记得跟我家老二慧珍是同一年的,说话可比我家慧珍老道多了。“桂芬惊喜地看着彤彤。

    ”现在小孩子电视看得多,可比小时候的我们懂事早多了“彤彤的奶奶应喝道。

    ”不过,月红,刚才刘婶、彤彤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你说你一个人过日子多不容易,别说现在新中国、新社会了,就是以前古代,再嫁、改嫁也是很正常的事,谁也不能说三道四的。做人就图个自己过舒坦日子,我们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再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光明正大啊“。

    ”桂芬,你再说,休怪我和你翻脸“。

    听到这话,桂芬看了一眼彤彤的奶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她们明白眼下让月红去猛然接受这个提议是很难的事,无论是出于对孝容情感上的不舍上,还是出于村里人闲言碎语的顾虑。

    ”我们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为你好,你自己好好考虑吧,其实这些道理我们不说你也懂的,你也得为彤彤,你的孩子考虑考虑,孩子的成长不能没有一个爸爸“桂芬看着彤彤,本来打算什么都不说的她,也许看到彤彤想起了同年的慧珍,又接了一句话,说罢她便回家了。

    说来也甚是奇怪,过了半个月左右,有天晚上刘柳氏来串门,主动邀请桂芬到她家坐坐,桂芬当时还意外地说,有啥话不能在我家说的?其实桂芬也猜到了几分,只是怕万一猜错,刘柳氏生气,索性去就去吧。

    ”你上次和我妈说的话我认真考虑了,我私下里也问过彤彤的意见。彤彤啊,人小鬼大,跟我睡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很长时间,是不是你教她的?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是想不到这些话的“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的妈呀,上次你那么说,我哪敢教你女儿那么说刺激你啊“桂芬两手一摊成外八字,笑着说。

    ”那估计是她奶奶教的“,刘柳氏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说的都对,也确实是为我好,为彤彤好。老实说,一个女人带孩子还要伺候婆婆,确实太难了,受的苦只有自己能体会。“说到这,刘柳氏竟然哽咽啜泣起来,桂芬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绢帮刘柳氏擦了擦眼泪。

    ”你们说的,我基本同意了。以前我顾虑很多,觉得对不起孝容,觉得别人会说闲话,觉得有人会说当初你信誓旦旦决不改嫁,如今可好……但是为了女儿彤彤,我决定不考虑这些了,毕竟你说的对,受苦的话是我一个人受苦,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又不会帮我受半点罪。“

    ”这么想就对了。但是这件事具体在操作上,还是要讲究一些方法的。我和刘婶都帮你想好了,就等你点头了。“

    说罢,桂芬把头凑到刘柳氏旁边耳语了一番。见她没什么意见,桂芬也就放心了起来。

    第二天,桂芬就以腿疼去卫生室看看是否有关节炎为由去了,还带着刘婶一起去。她们两个把要来的意思都说透了,这对于徐老鬼来说,是个天大的喜事。他听到中间已经明白了二位来此的意思,他觉得是上天有眼,自己一直以来给人看病做好事,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和回报。曾经,他以为自己一个人要孤苦伶仃一辈子,看着别人出双入对,看着电视剧中的才子佳人,看着普通百姓中的平凡爱情,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作为父母早去的孩子,他如何不羡慕呢?

    他反复地问了好几句,”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不会拿我开玩笑吧,还有月红同意了吗”得到确认后,他紧张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红红的像喝醉了酒的脸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黄色。

    “刘婶,这事要是成了,彤彤就是我亲女儿,你就是我亲妈。我自幼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有幸读书识字,考了卫校有了这份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娶到媳妇。我赌咒,若我和月红的事成了后,我对她不好、对彤彤不好、对刘婶不好,我天打五雷轰”徐老鬼边说边举起右手。

    “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发誓赌咒呢。我们也是看你人踏实,才放心把月红一家人交到你手中。月红也是同意了,我们才来问问你的意见,因为我们也猜到你断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桂芬笑着说道。

    ”那行,该按什么规矩来,刘婶年纪大,经历的事多,就按什么规矩来。要办什么酒席,礼品啊之类的,都和我说,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不能亏待了月红。“徐老鬼越说越开心了。

    事后,桂芬和刘婶就忙着筹备了。为了打消月红的顾虑,她俩首先请村干部发动群众在一起开了一个会,刘婶亲自上去讲话,讲到媳妇对自己如何孝顺,讲到她一个人是多么艰难,讲到她有一个想法想给刘柳氏和徐老鬼牵线搭桥,但是怕月红不同意。乡亲们听罢,一个个非常激动,很多老太太都自告奋勇要去劝说月红同意这件事。她们甚至现场表演了去劝月红的话话要怎么说,才能说动月红。

    这样的话,效果就达到了。这是桂芬和刘婶为了打消月红的顾虑,让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让人们忘记之前月红说的终生不改嫁的话而设计的。月红自然也明白两位的良苦用心,她内心里对婆婆和桂芬是非常感激的。

    婚礼办得很顺利:在婚礼的那天,细心的桂芬觉察到平时里笑脸不多的徐老鬼和月红都笑了,而且她感觉到他们俩是发自内心的笑。徐老鬼入赘到了月红家,在经过申请后索性把驻村卫生室也搬了过来,在月红的东房当成了诊所。村子里有个发烧感冒的都到了月红家,以前冷冷清清的月红家突然间热闹起来了。桂芬想到自己一手促成了这件事,成人之美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她也非常开心。徐老鬼和月红对桂芬一家也是感激不已,两家人走得更近了。

    也许世事真的有时候如此奇妙。孙二娘和张丽珍的闲言碎语却让桂芬她们想到了让月红再找一个人,而且这件事还做成了。人生真的让人感慨万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读者朋友们,如果你现在正过得不如意,千万不要灰心,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相信自己,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