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磨
没想到沈铁的效率这么高，昨天才答应的事今天就办了。
沈如画去见沈如真之前心情是有些忐忑的，直到见到沈如真一脸的笑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沈铁替她找的工匠来了，才要她过来的。
工匠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背有些微驼，留着花白的山羊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概视力不太好。从面相来看，这老头似乎并非汉人，或者说不是纯种的汉人。
对他的外在条件沈如画是不太满意的，不过，既然沈铁说他手艺好，那好歹得给人个面子，先沟通一下再说。不知他能不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沈如画暗叹。
“这位老人家姓肖，三妹妹叫他肖爷爷就行了。”沈如真介绍道。
“肖爷爷好。”沈如画甜甜一笑，朝他行了个礼。
“哎，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只是个手艺人，当不得小姐这样叫。”肖老忙推辞。
“是父亲让我们这么叫的。”沈如真劝道：“您不用担心。”
“哎——，沈千户总是如此客气。”肖老没再说什么，只请沈如画将原石取来，并问她想要打磨成什么样的东西。
“我想要些薄薄的圆片儿。”沈如画想了想，以最童稚的语言回答他。尽管这样形容不准确，但她无法把实情告诉他。
肖老想了想问：“是要组合成什么东西吗？”显然没明白沈如画的意思。
沈如画摇摇头，“分开用。”
“是要用的？”这下肖老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更不明白了。
沈如画点头，“就是要圆圆的薄片，大概要这么厚。”她用食指跟拇指比了一粒米的厚度，继续提要求：“圆形薄片的两面都要平整才行。”
“要多少？”肖老又问。
“您得先做一片来我看看再说。”要是达不到要求还得重做。手工做这东西平整度不好掌握，平面儿镜还好点儿，若是凸透镜可能做废的更多。
肖老不再问，只点了点头接过碧汀递过来的水晶原石便告退了。
“爷爷，沈千户请您过来是什么事啊？”一个面目清秀，大约十多岁的小男孩有些吃力的抱着那块用布包起来的水晶原石追着肖老问。
小男孩之前一直等在倒座房里，看到肖老出来才迎上来接过石头包起来。自他四岁被肖老收养后，如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给他改了姓，取名肖彬。肖彬本就生得聪慧，耳濡目染的眼光也就毒辣起来。这块石头一看就是属于不值钱的水晶，鞑靼那边的有很多，通常是些妇女、孩子或者老人捡来交易换点生活所需，也换不了几个钱。
沈千户曾经救过肖老的命。肖老的母亲是汉女，被鞑靼人强掳去生下了他。他自出生起就是奴隶，但他学了手艺，并且手艺很好，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鞑靼人生性好战，这种骨子里带着的血脉是改变不了的。皇权几经转手后，肖老的日子也艰难起来。他在夹缝中生存，最后实在受不了便逃了出来。被鞑靼人发现一直追到边境，沈铁当时是百户，正带队巡防，见状救下了他。
奴隶本是没有姓的，肖老入关以后便从了母姓。其实当时他年纪并不是很大，四十多岁而已，只是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太过艰辛才将他消磨至此。别人都以为他年纪很大了，他便也不说破，由着人叫他肖老或者肖爷爷。
“做一个圆形薄片……”说着这话，连肖老自己都不太相信。
“什么？”肖彬蹦了起来，“这是沈千户说的？”
“是沈千户的女儿要的。”肖老淡淡的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爷爷也可以不接的。”肖彬不满道。肖老在雁门关附近是很有名的玉石雕刻工匠，他有一间小作坊。作坊虽小，但接的大部分都是京里的生意。“爷爷撇下手里的事专门来的，却是跟这么个小姑娘瞎耽误功夫……”
“不可胡说。”肖老回过神才发现肖彬的不满，训斥道：“千户大人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
“可沈家这位小姐……”肖彬小声嘟囔。
“好了。”肖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水晶石送去加工也有三日了，这三日里沈如画过得颇为悠闲。她希望能找出一种可以替代橡皮软管的东西，这样适应性更广，实验也更好做。于是这三日便都在发呆——逗沈如旭——再发呆——睡觉——还是发呆中度过。
到了第四日清早，肖老又来了。
沈如画等得挺心焦，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打磨跟雕琢都是很费时间的，而且看那老头儿的样子，晚上怕是没办法做工的。就他那眼睛，估计到了晚上啥也看不见，跟眨眼瞎差不多。
沈如真今天有事没在，由沈如画自己接待肖老。她脆声声的喊了他肖爷爷，很有礼貌的请他坐下了。
肖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以后递过来。碧汀接了，送到沈如画手上。
透明的圆形薄片打磨得平整明亮，没有一点发毛的地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沈如画脸上露出笑，“对，就是这样的。”
肖老见状便也微微露出笑容，“小姐还要多少这样的？”
“也不需要太多，就十几个就够了。”说完，看了碧汀一眼，“我想吃糖了，你去替我把攒盒拿过来。”
碧汀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肖老的笑容一窒，立刻淡了去。他不是没去过大户人家里，那里大户人家里的阴私自然是知道些的。但这位小姐才几岁，沈府中会有人对她不利吗？
“肖爷爷，不瞒您说，其实除了这圆薄片我还要一样东西。”见肖老神色不变，沈如画继续说：“这东西有些机巧，不能被爹与姐姐们知道，更不能传出去。”
“小老儿明白的。”肖老不去问来龙去脉，他只是个手艺工匠，只管做好手艺活就行了。“小姐请说。”
“那东西看似简单，也如这圆薄片一样是圆形的，边缘薄。但中间却是突出的球面，两面都是，而非平面。”沈如画将两只带着肉窝的小手拱起，掌心相对扣在一起。“就像这样。外形跟河蚌有些相似，但是球面的，更规则。”
沈如画看着肖老两道蹙起的花白眉毛心中有些打鼓，不知他是没听明白还是做不出来。
好半晌才听他慢悠悠的道：“这东西小老儿从未见过，做是做的话想必得费一番功夫。”
“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做，但我实在也找不到别人了。”沈如画哀求道。
“那就让小老儿试试，过几日再来。”肖老拱了拱手，出了沈府。他其实很想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试试看吧，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挺考手艺的。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沈如画去见沈如真之前心情是有些忐忑的，直到见到沈如真一脸的笑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沈铁替她找的工匠来了，才要她过来的。
工匠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背有些微驼，留着花白的山羊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概视力不太好。从面相来看，这老头似乎并非汉人，或者说不是纯种的汉人。
对他的外在条件沈如画是不太满意的，不过，既然沈铁说他手艺好，那好歹得给人个面子，先沟通一下再说。不知他能不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沈如画暗叹。
“这位老人家姓肖，三妹妹叫他肖爷爷就行了。”沈如真介绍道。
“肖爷爷好。”沈如画甜甜一笑，朝他行了个礼。
“哎，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只是个手艺人，当不得小姐这样叫。”肖老忙推辞。
“是父亲让我们这么叫的。”沈如真劝道：“您不用担心。”
“哎——，沈千户总是如此客气。”肖老没再说什么，只请沈如画将原石取来，并问她想要打磨成什么样的东西。
“我想要些薄薄的圆片儿。”沈如画想了想，以最童稚的语言回答他。尽管这样形容不准确，但她无法把实情告诉他。
肖老想了想问：“是要组合成什么东西吗？”显然没明白沈如画的意思。
沈如画摇摇头，“分开用。”
“是要用的？”这下肖老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更不明白了。
沈如画点头，“就是要圆圆的薄片，大概要这么厚。”她用食指跟拇指比了一粒米的厚度，继续提要求：“圆形薄片的两面都要平整才行。”
“要多少？”肖老又问。
“您得先做一片来我看看再说。”要是达不到要求还得重做。手工做这东西平整度不好掌握，平面儿镜还好点儿，若是凸透镜可能做废的更多。
肖老不再问，只点了点头接过碧汀递过来的水晶原石便告退了。
“爷爷，沈千户请您过来是什么事啊？”一个面目清秀，大约十多岁的小男孩有些吃力的抱着那块用布包起来的水晶原石追着肖老问。
小男孩之前一直等在倒座房里，看到肖老出来才迎上来接过石头包起来。自他四岁被肖老收养后，如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给他改了姓，取名肖彬。肖彬本就生得聪慧，耳濡目染的眼光也就毒辣起来。这块石头一看就是属于不值钱的水晶，鞑靼那边的有很多，通常是些妇女、孩子或者老人捡来交易换点生活所需，也换不了几个钱。
沈千户曾经救过肖老的命。肖老的母亲是汉女，被鞑靼人强掳去生下了他。他自出生起就是奴隶，但他学了手艺，并且手艺很好，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鞑靼人生性好战，这种骨子里带着的血脉是改变不了的。皇权几经转手后，肖老的日子也艰难起来。他在夹缝中生存，最后实在受不了便逃了出来。被鞑靼人发现一直追到边境，沈铁当时是百户，正带队巡防，见状救下了他。
奴隶本是没有姓的，肖老入关以后便从了母姓。其实当时他年纪并不是很大，四十多岁而已，只是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太过艰辛才将他消磨至此。别人都以为他年纪很大了，他便也不说破，由着人叫他肖老或者肖爷爷。
“做一个圆形薄片……”说着这话，连肖老自己都不太相信。
“什么？”肖彬蹦了起来，“这是沈千户说的？”
“是沈千户的女儿要的。”肖老淡淡的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爷爷也可以不接的。”肖彬不满道。肖老在雁门关附近是很有名的玉石雕刻工匠，他有一间小作坊。作坊虽小，但接的大部分都是京里的生意。“爷爷撇下手里的事专门来的，却是跟这么个小姑娘瞎耽误功夫……”
“不可胡说。”肖老回过神才发现肖彬的不满，训斥道：“千户大人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
“可沈家这位小姐……”肖彬小声嘟囔。
“好了。”肖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水晶石送去加工也有三日了，这三日里沈如画过得颇为悠闲。她希望能找出一种可以替代橡皮软管的东西，这样适应性更广，实验也更好做。于是这三日便都在发呆——逗沈如旭——再发呆——睡觉——还是发呆中度过。
到了第四日清早，肖老又来了。
沈如画等得挺心焦，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打磨跟雕琢都是很费时间的，而且看那老头儿的样子，晚上怕是没办法做工的。就他那眼睛，估计到了晚上啥也看不见，跟眨眼瞎差不多。
沈如真今天有事没在，由沈如画自己接待肖老。她脆声声的喊了他肖爷爷，很有礼貌的请他坐下了。
肖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以后递过来。碧汀接了，送到沈如画手上。
透明的圆形薄片打磨得平整明亮，没有一点发毛的地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沈如画脸上露出笑，“对，就是这样的。”
肖老见状便也微微露出笑容，“小姐还要多少这样的？”
“也不需要太多，就十几个就够了。”说完，看了碧汀一眼，“我想吃糖了，你去替我把攒盒拿过来。”
碧汀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肖老的笑容一窒，立刻淡了去。他不是没去过大户人家里，那里大户人家里的阴私自然是知道些的。但这位小姐才几岁，沈府中会有人对她不利吗？
“肖爷爷，不瞒您说，其实除了这圆薄片我还要一样东西。”见肖老神色不变，沈如画继续说：“这东西有些机巧，不能被爹与姐姐们知道，更不能传出去。”
“小老儿明白的。”肖老不去问来龙去脉，他只是个手艺工匠，只管做好手艺活就行了。“小姐请说。”
“那东西看似简单，也如这圆薄片一样是圆形的，边缘薄。但中间却是突出的球面，两面都是，而非平面。”沈如画将两只带着肉窝的小手拱起，掌心相对扣在一起。“就像这样。外形跟河蚌有些相似，但是球面的，更规则。”
沈如画看着肖老两道蹙起的花白眉毛心中有些打鼓，不知他是没听明白还是做不出来。
好半晌才听他慢悠悠的道：“这东西小老儿从未见过，做是做的话想必得费一番功夫。”
“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做，但我实在也找不到别人了。”沈如画哀求道。
“那就让小老儿试试，过几日再来。”肖老拱了拱手，出了沈府。他其实很想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试试看吧，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挺考手艺的。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