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记易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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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秦烟无助

    孟与因为秦烟的抑郁症完全没了心情从韩旭爸爸那里打探消息,仓皇吃完东西就想离开。韩旭挽留孟与,说今晚太晚了就别回了,还告诉他秦烟今晚将留宿在他家,不过孟与还是坚持回家,三个人临别前秦烟悄悄地问孟与要了电话号码,第一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孟与怀着期待的心情离开了韩旭家,他知道手机将会在某时响起,和秦烟的关系将会变得紧密、厚重。

    到家时已经快12点了,刚一开门,漆黑一片屋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孟与蹑手蹑脚地抹着黑开了灯,灯刚一亮,就见一肥胖的女人从父母的卧室里踱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孟与姨妈。彼此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小子跑哪去了?这么晚回来?啊?”姨妈还是颇严厉的,没有妈妈那么温柔。

    “没去哪儿,你怎么提早来了?钥匙我妈给你的?”孟与见了长辈也不喊不叫,实在是算不上有礼貌,不过说起来他和姨妈之间关系本就不怎么样,早年间两家人都贫困,因为赡养老人出钱出力不均问题没少吵闹,只不过近几年随着老人去世来往变少,关系反而恢复些,但孟与对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依然耿耿于怀。

    “啊,你妈邮寄的东西,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呐,”姨妈手指了指客厅角落,“就那一堆,下午到的,我就急忙赶过来了,我明天还有事儿呢,后面也没时间,我想就赶早不赶晚吧,嚯!突然袭击竟然有大发现啊,你小子天天如此?”

    “没有!哪有啊!”孟与一脸不耐烦。

    “你不老实我就告诉你妈。”姨妈还把孟与当小孩子威胁呢,不过这招对不想让妈妈担心的孟与来说还真奏效。

    “别!姨,我就今晚回来晚,去朋友家做客去了,朋友邀请我。”

    “什么朋友?”

    “同学啊,我还能有什么朋友!”

    “都高三了,同学这么晚了邀请你?不可能吧?”姨妈一脸不相信。

    “是啊,就是他邀请我啊!”

    “不信!你不会跑去哪儿学坏去了吧?”

    “真没有,就是同学——算了,懒得和你说,我告诉你哈,千万别和我妈讲,不然……”

    “你还反过来威胁我?你小子光屁股我就看着你,怎么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姨妈有些生气。

    “诶呀,懒得和你说,我进去睡觉了,有事儿明天说。”孟与说完,‘砰’的一声,关紧了自己房间的门。

    确实是麻烦,两代人之间的鸿沟在没有耐心交流的情况下越来越大,谁都不开心,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不交流,孟与这样想着,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止,上前一瞧——一个陌生的号码,隐约间孟与觉出电话那头应该是刚分开不久的秦烟。

    “喂,秦烟吗?”孟与小声绅士地问道。

    “嗯。继续我们的话题好吗?”

    “嗯,当然,你说。”

    “你晚上为什么会问我怕不怕死?看出什么来了?”秦烟隔着电话疑惑地问道。

    “对。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韩旭不懂,但我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死都不怕的一种决绝和洒脱。”

    “但——那会儿,我没诚实回答你。”秦烟声音里透露着犹豫。

    “真实答案呢?”

    “怕死,但——”秦烟停住了。

    “但什么?”

    “但更怕生。”

    “所以,能告诉我那是为什么吗?”孟与诚恳地问秦烟。

    “不想说。”

    “为什么?怕什么?”

    “就是不想说,很难开口。”

    “哪一类别的,能说说嘛,虽然你我并不很熟,但我想这样不即不离的关系最合适彼此吐露心声了吧!”

    “关于我——你看过东野圭吾的书吗?”秦烟话说道一半突然话锋一转。

    “看过几本,怎么了?”

    “放学后看过吗?”

    “嗯,他的成名作嘛。”

    “那里的女主被偷窥了,就起了杀心,但——我没有杀心,倒是被别人诛了心。”秦烟说的轻松,但内中的悲痛感不言而喻。

    “什么意思?你被谁偷窥啦?”孟与惊讶地问道。

    “没,没,我说只是类似,反正具体的事我和谁都不会说,但我希望你理解我那种心境,你懂吗?”秦烟略显激动。

    “嗯嗯,我懂我懂。”

    “所以,也没什么,就是我内心过不了这个坎,一旦我稍忘记,那威胁又向我侵来,提醒我这不堪的事实确实发生过。我——很难摆脱!”秦烟打开了心扉,随着谈话的深入语速也变快了。

    “能说说时刻提醒你的是人还是什么呢?”

    “既是人又不是人,一个片段,它处处都存在,你懂吗?”

    “我想我大概明白。”

    “我沉过河,但没成,说白了就是我怕了,喊了,呼救了。”

    “噢?这说明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目前在你心里过不去。”孟与甚是讶异,不过还是努力缓和态势来安慰秦烟。

    “也许。不过它就是过不去,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

    “你可以正视它吗?去正视,像个勇士一样。”

    “不行,我试过,不行,我没那么强大,它让我恐惧,一种类似于人身受到死亡威胁的恐惧,很——那个。”

    “既然你一不想说,二又不能正视它,那——”

    “那只有死对吗?”秦烟接过话茬。

    这当儿,孟与耳畔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你等等,有人敲门。”说完,孟与放下了电话。

    门一开,姨妈一脸烦躁地看着他说:“小子,你把脏衣服都给我找出来,今晚都洗完明天我可以早点儿回。”

    “不用啦,洗衣机全自动的,谁洗不一样,你睡吧姨。”孟与心还在秦烟那儿,急于打发走姨妈,态度缓和许多。

    “真的?”姨妈问,似乎还有些暗自窃喜。

    “真的。”孟与不住地点头,“早点睡!”说完‘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了上。

    再回到床上拾起手机,秦烟早已经挂断,孟与回拨几次均没接通,时间已近凌晨一点,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孟与这样想,然后一举手关了灯,倒头就陷入了睡梦中,和秦烟关系的突然亲近让他又喜又忧,一个重度抑郁的人随时都可能干傻事儿,他担心着秦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