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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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我的父亲是医生(14)

    01

    阿梅和所有同学一起参加了毕业考。国成见到她是在考场上。没有交谈的机会,各人皆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眼前的试卷中去。

    国成已经历了大小无数次考试。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无数个挑灯夜读,刻苦学习,终于显出成效。国成流畅地答完了试卷。接下来几门考试,国成亦轻松过关。

    当答完最后一张试卷,国成抬起头吁了一口气。完成学习,要成为一名医生了。

    国成四顾周围,同学们皆还在奋笔急书。阿梅却站起了身,将试卷交向讲台。

    阿梅的起身引起不少同学抬头,轻轻“咦”了一声,各自更加埋首急书于眼前的试卷。

    似乎感受到国成的目光,阿梅出门前向国成这边看来。国成低了头,亦起身交卷。

    国成出教室门时,阿梅已不见了去向。国成本还想问问阿梅这段时间的近况。

    国成再见到阿梅,是班上准备开毕业晚会的前一天。毕业分配方案已下来。毕业晚会后,各人将奔赴自己的工作岗位报到。

    国成分配在省城的医学院附属医院。阿梅则毕业后去美国。班上的同学被分配到全省各个地方。虽离着不算太远,但再聚已不是易事。每个人都难舍这段岁月,即便国成经历了多次聚散离合,亦依依不舍。

    阿梅就在离愁最浓的日子回到学校。

    “国成在吗?”阿梅敲敲国成寝室半掩的门。门被拉开。大庆惊奇地看着眼前的阿梅。阿梅一直是他们寝室夜谈的重点对象,是他们很多人心中的女神。未想到有一天本尊会来到他们寝室。

    “在,等一下,我帮你叫。国成,有人找。”大庆回转身冲着屋里喊。

    阿梅能看到寝室里的杂乱景象。毕业了,收捡东西,丢弃的杂物,一地都是。国成从屋里挤过横七竖八的杂物穿将出来。

    “啊,阿梅,你怎么来了?屋里坐。”国成回身看着屋里一片杂乱,无法下足的景象,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还是不请你进去坐了。”

    “出来吧。”阿梅向屋里的同学点头招呼,掉头向楼下走去。

    国成在同学各种含意不明的目光注视下硬起头皮,随阿梅走了出去。

    “我想请你和阿露聚聚。这么多日子夜间三人行一直想谢谢你。”下了楼梯,阿梅转身向国成笑道。

    “你等一下,我去叫阿露。”说完,阿梅腾腾地跑上楼去自己的宿舍找阿露。

    国成站在宿舍楼下,打量着这栋生活了五年的老楼,想起第一天来看到这栋楼的情景。五年里天天来去,因为熟悉倒未曾象第一次和现在这样好好打量。国成不禁叹口气,若不是因为离开,舍不得,又哪里会重新审视熟悉的景物呢。

    楼前出出进进的人很多,只是半天未见阿梅和阿露出来,怎么回事呢?

    国成想回宿舍,可又觉不妥。他本想谢绝阿梅的好意,可是阿梅不等他说话就跑远了。

    终于,国成决定不等了。而这时阿梅和阿露走了出来。阿梅依旧光彩照人,而阿露则显得没有精神。

    02

    医学院门外就是闹市区。有许多小吃店。卖粉、面、饺子,亦有炒菜。医学院的学生会出来打牙祭,只是次数极少。毕竟大部分学生都不富裕。

    国成一次也没来过。象他这样仅靠奖学金支撑全部生活费用的贫困生,没有条件来这里。

    国成踌躇了脚步,不肯向前。

    “国成,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这一路你说了多少个不去。再这样,就是看不起我了。”阿梅终于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嘟起了嘴。她就是想好好和国成、阿露告个别而已。

    国成不再吭声。看看身边的阿露,从宿舍楼出来就一直无精打采。两人随阿梅走进了店铺。

    店铺不大却干净。几张小木桌有几张已坐满了人,看样子,都象医学院的医生。

    三人朝着最里的一张空桌走去。

    阿梅要了几个炒菜,“喝酒吗?”阿梅转头问国成和阿露。两人皆摇头。阿露眼眶红红,似乎刚哭过。国成想,毕业季的离别太让人感伤了。

    炒菜很快上来,味道不错。三人边吃边回忆这几年的大学生活。相谈甚欢,甚至阿露也渐渐活跃起来。

    “过几天,我就要去美国了。到时写信啊。”阿梅突然想起什么,“国成,你分配到哪里?把地址给我。到时我可以把信寄去那里。”

    “省医学院附属医院。”国成说了地址,却见阿露的脸色重新黯淡回去。

    “阿露你怎么了?”国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自阿露走出宿舍楼,国成就觉得阿露脸色不对。

    阿露听此一问,一路上强忍着的悲屈爆发出来,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

    国成用探询的眼光望向阿梅,“额,我也是前会上楼叫阿露才知道,她好象分配的地方不太好。我去叫她的时候她正趴在床上哭鼻子呢。”阿梅有些尴尬地看着趴在桌上由呜咽而不断耸动肩膀的阿露,轻轻地对国成说。

    “她分到哪?”国成看到旁桌投来探究的目光,亦有些尴尬。轻轻地问阿梅。

    “好象是大山里的一个县。”阿梅亦不很确定地说。

    “不是好象,就是。”此时阿露却抬起头,抺了把眼泪接了阿梅的话。“这次的毕业分配是按成绩分的。我承认我没考好,可是我也用功了啊。而且我是个女孩子,那里离家远也就算了。交通不方便、生活不方便,缺医少药。听说医院没两个医生,晚上经常要出诊。不但走夜路,而且路上时常还有野猪出没。呜,我一个女孩子,去了那里可怎么办啊。”阿露走个夜路回宿舍都害怕,何况是去那样一个荒凉地方。阿露虽还未去,想着即将经历的境况,心都凉了。

    阿露越想越伤心,本就毕业季的离愁别绪笼罩,再想到即将奔赴的艰辛生活,悲从中来,不由又趴案哭泣。

    那一日三人的相聚,因阿露的悲啼不止而匆匆散了。

    国成自回国后,由滨海城市到中部省份省会,他以为祖国就是他到过的这些地方所看到的样子。未想到还有这么艰苦的地方。而他回国的初衷不就是建设祖国,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吗?

    留在省城的大医院,是可以接触到不同病例,有先进的资讯,有老师,有各种好的平台和机会,可以让自己成为医学领域的专家。且留在省城,无论生活、交通都极便利。可是,自己是因为什么回国呢?不就是为了到最需要医生的地方去吗?国成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国成去了办公楼,找了好几圈,终于找到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依旧戴着厚厚镜片的眼镜,看到国成就笑了,“以后我们很可能在一起共事哦。有什么困难吗?”

    阳光透过高窄的窗户晒进来,照亮国成脚前的一块地板。“老师,我想和阿露换工作。”国成盯着脚前那一团亮光,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