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你别跑
字体: 16 + -

“滚开!”

    出了山洞之后,张子墨并未停留,大概回忆了下跌落过程中白辰与自己分离的方向,便带着苏怡走去。

    张子墨步伐很快,苏怡一路小跑跟在张子墨身后,就算苏怡略懂武功,这样几个时辰的小跑也让她有几分受不了,何况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终是有些忍不住,苏怡抱着自己心爱的古剑,小脸微红气喘吁吁的开口了,“张大侠,我突然很想念我的小马车。”

    张子墨不语,依旧匀速前行。

    “张大侠您的轻功一定比我好很多!”苏怡见张子墨没有搭话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深深吸气继续暗示张子墨走太快。她并不想承认自己走路慢,毕竟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不管怎样她就是不愿意低头。

    张子墨继续前行。

    “张大侠您一年换几双鞋子?”

    “大侠快看,身边的风景都在向后飞耶!”

    “大侠啊,您饿么?”

    “大侠……”

    在苏怡喋喋不休了不知道多久后,张子墨终于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咳咳,大侠,您再这么快走下去我的腿要断了……”

    张子墨不语,步伐却是慢了下来。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无论是走路还是睡觉,都不太适应呢。似乎看着苏怡那张五官都要皱在一起的小脸有些于心不忍,张子墨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休息片刻。”

    苏怡得令,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随处选了个地方便盘腿一座,将古剑放在身边,皱着眉头不停地捶自己的双腿,那模样,分明是在怪张子墨走的太快没有等她。

    反观张子墨却是优雅了许多,选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捋捋长袍,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翻开《青经》,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望着秘籍看不出感情。

    苏怡却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身边没有人没有马便自言自语,若是有马儿便和马说话,有人就同人聊天。呆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那么疲惫了,便抱着熠熠生辉的古剑往张子墨身边靠了靠,酝酿了几句便开了口,“张大侠,这书上讲的是什么呀?”

    “独门绝技。”张子墨声音清冷,可偏偏长了一副勾人的妖娆模样,引得苏怡总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哦,大侠学会了可以教我么?”

    “分别之时,秘籍交于你。”

    “可是……我不识字啊。”

    “那边请你身边的那位姐妹教你。”

    “她也不识字!”苏怡有些心虚,不知怎的,方才听到分别两字心里突然失落的很,莫名其妙就撒了个谎,其实她也不知道苏七七识不识字。只是觉得这么说的话,张子墨可能会陪她走的更久一些。

    张子墨却是不信,目光从秘籍移开,看向近在咫尺的苏怡,若说这本秘籍中有些字苏怡不认识他相信,可是初次见到苏怡身边的那位姑娘也像她这般大字不识几个,张子墨却是有些怀疑。

    “嘿嘿,”苏怡尴尬一笑,似又想到什么,“对了张大侠,我还没有自报家门吧,我姓苏,单名一个怡字,怡红院的怡字。”

    张子墨本想打断她告诉她那日落崖时听着她与苏七七相互呼救自己早已记住了她的名字,可听到“怡红院”三个字却突然轻笑出声来、

    “你可知怡红院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我还去过呢,想当年我苏怡走南闯北,换件男装进赌坊逛怡红院,这个不新奇不新奇。”苏怡摆摆手,说得轻松自在。

    一双桃花眼略微向下瞥了瞥平坦的胸部,张子墨哑然,转头继续专研《青经》。

    “对了大侠,我见你衣衫破了,如今这荒郊野岭没有店铺,不如让我来为你缝补一番吧,以报答您多次救命之恩。”苏怡抬起清澈见底的眼眸,神情完全不似玩笑,于是张子墨真信了她的话,说了句也好,翩翩然放下秘籍脱掉外袍,递给苏怡。

    苏怡伸手接过还有余温的长袍,丝滑的触感带着丝丝温暖让苏怡有些慌神,这布料,可真好呀!环顾一周,却发现自己的马车早已不在,如今没了细线可怎么办,自己已经夸下海口,总不能原物奉还吧。再环顾四周,苏怡得目光停留在自己新得的宝贝上——古剑的剑穗似乎有几条金线缠绕。苏怡纠结了片刻,咬咬牙,还是伸手将剑穗上的金线小心翼翼的揪了下来,又在自己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一根有些锈迹的针,熟练的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不出片刻,只听苏怡一句好了,随后拍拍手,将针藏回袖中。待举起长袍一看,苏怡摸摸后脑勺,顿了顿,“那个……大神,缝好了,嘿嘿。”

    只见原本玄青色的衣衫上几道并不低调的金丝线从背部蜿蜒而上,直到肩头,远远看去,犹如一只丑陋的金色蜈蚣绣在玄青色长袍上。张子墨再次扭头,眉角却情不自禁的跳了跳,“这便是你说的缝补?”

    “嘿嘿,许久没练,技艺生疏了些。可是总归是缝上了对吧。”苏怡笑的一脸尴尬,她又不是闺中秀女,自学成才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不过自己这手艺,平心而论是有点糟蹋了这件价值不菲的衣衫。

    张子墨深吸一口气,起身将长袍转了个圈穿在身上,“启程!”

    苏怡自知理亏,不再狡辩乖乖闭了嘴不紧不慢的跟在张子墨身后。走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暗,东边暖人的一整片橘色渐渐被万丈紫霞所取代,悬崖间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四周星星点点散满花海,苏怡才再次提出想要休息片刻。

    张子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却从前方传来。张子墨左手持剑拦下苏怡,其实苏怡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响动,只是这一片花海五彩斑斓,实在没有什么可藏匿之处,这动静从哪儿发出的?它又藏匿在哪儿?

    苏怡提起精神,收了玩笑的眉眼,左手握着剑身右手持剑柄,红色的流苏顺着苏怡细嫩的手腕滑下,两人静静立在一片花海之中,等待着对方现身。花田中一片静谧,月光好似失了温度,苍白的光芒照耀着这片色彩斑斓却以紫色为主基调的花海,立在花海中的几棵树木似无力的垂下枝芽,墨绿的有几分诡异。

    苏怡摒起呼吸,剑轻轻出鞘,剑身薄凉的光芒似与月光欲争上下。张子墨静静伫立,不言不语。细细闻来,似乎混合的花香中隐隐夹杂着血腥味,一阵杂乱无章的声响再次传来,这次苏怡和张子墨却是听得真切,那动静在他们的右前方!

    张子墨一个动作示意苏怡留在原地,自己蹑手蹑脚向着声响之处走去,怎奈苏怡好奇心重又不服输,小手握着剑柄也提气跟了上去。离那声响越来越近,未至膝盖的花海间却什么异常都没有,苏怡心中生疑,会是什么东西这般厉害?再向前走了几步,那不规则的声响却突然消失净尽。苏怡拔剑,薄凉的尖峰直指方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张子墨顿了一顿,将噬魂剑递到右手继续向前走去,苏怡紧跟着张子墨,心里有些胆怯,她明知道凭张子墨的身手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她就是莫名的想要跟着他。

    走至一片秘籍的花丛,张子墨突然驻足,那动静再次响了两下,张子墨毫不犹豫长剑出鞘剑锋一挑,那“怪物”发出尖锐的一声,然后没了声响,原来是一只通身发紫的巨型老鼠!苏怡松了一口气,将剑收回,向前走了一步与张子墨齐肩。只见这样的巨型紫色老鼠还有几只,都已躺在地上毙了命,方才他们听到的那阵响动,应该就是这种中了剧毒的老鼠在做垂死挣扎。苏怡刚想问是什么毒如此厉害,却看张子墨向着一旁走了几步,苏怡跟去,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揭晓。

    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因为骨折全身扭曲,裸露的皮肤所剩无几,应该是被那些老鼠啃了去,全身由内而外发着绛紫,他的右手五指僵硬,死死的扣在泥土里,应是死前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如今却只剩乳白色的骨头上染了些许淡淡的紫,一只眼球已被饥饿而疯狂的老鼠啃食,剩下漆黑一片的窟窿,他的牙齿紧紧咬合,嘴唇却也被老鼠啃食的不成模样,他的衣衫破烂不堪,确认然能分辨的出是前些天与他们一同坠落,或是被张子墨打下悬崖的山贼模样。他的模样如此不堪入眼,身下的几株紫色花儿虽被他压扁却仍是一副妖娆盛开的随意,花儿的荆棘刺破了山贼的皮肤,花瓣被挤压出紫色的液体,与绛紫色的尸体紧紧贴合。

    苏怡心中不忍在看下去,轻声对张子墨说了声,“走吧。”却见张子墨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大侠?”苏怡伸手轻轻触碰张子墨的衣角。张子墨却像触电般甩开苏怡的手。

    “滚开!”张子墨声嘶力竭,苏怡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明白他现在已经完全失了理智。苏怡怔怔的向后退了两步,在月色下看着张子墨脆弱的背影不说话。不是他将这山贼打下悬崖的么?莫非这个山贼和他有什么密切关系?苏怡来不及多想,只是眼前一遍遍浮现他挥手,如此失态的让她滚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