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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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丢失官银

    郑侠见红萸脸上的表情时喜时忧,却始终未能猜出她内心的这段曲折,二人商议定,他便告辞而去。

    郑侠去后,红萸少不得独自伤感了一回,又思及凡事不能勉强,何况这男女之情,如此开解自己,酉时勉强用了些粥饭,便恹恹躺下了。

    翌日,她晨起梳妆,扑了厚厚的粉,涂了浓浓的胭脂,仿佛在跟谁置气,又似乎有几分自暴自弃。

    有一个服侍她的小丫头,名叫红苹,在过道里远远地瞅着郤至来了,忙跑回屋道:“姊姊,他来了,他来了!”

    红萸听了,命红苹将屋门敞开,自己坐在琴几后,自弹自唱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优哉,辗转反侧……”

    乐声悠扬,歌声婉转。

    郤至虽经常出入偎红楼,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乐声和歌声,忍不住循着歌声走来。

    走近,却发现屋门大开,里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眉如春山、眼如秋水、面如满月,正在自弹自唱。

    郤至仔细端详这位女子,似乎不曾见过,看眉眼身姿,自是别有一种风流。

    红萸见有人来,忙掩乐停音。

    郤至道:“你继续弹。”

    红萸听了,遂继续弹唱起来。

    曲终,郤至在她身边坐下道:“你来偎红楼多久了,我怎么好像从未见过你。”

    红萸道:“阁下尊贵,眼里哪有我们这些残花败柳。”

    郤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红萸本能地想要缩回,却忍住了,就听郤至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在老夫眼里,你美艳无双,是个妙人哩!”

    红萸听了,挑逗地看了他一眼,妩媚低下了头。

    郤至见了,心猿意马,激动不已,瞅瞅身后的睡榻道:“老夫也温柔有趣,不信你试试。”

    红萸一根纤指推着他的胸膛,娇嗔道:“才不要。”

    郤至听了,开怀大笑起来。

    红萸又朝睡榻努嘴道:“你上去等着。”

    郤至匆匆宽衣,上了睡榻。

    红萸背对着他,缓解衣带,想自己对郑公子有意,公子却对她无情,如今,于郑公子而言,她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迷惑郤至了。

    想到这里,她活泼俏丽地一转身,敏捷钻进了被窝。

    红萸成功接近了郤至,不提。

    话说雨潇,自任光禄勋以来,更加勤勉。

    是年南方又遭洪涝,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灾民四处逃窜,皇帝亦为此日夜忧心,是日,在宣室殿与郤至商量,想从国库里拨些银两去赈灾。

    郤至忙恭维道:“陛下勤政爱民,百姓该感恩戴德。”

    皇帝挥了挥手道:“此事重大,你一定要择一个可靠的人去护送银两。”

    郤至道:“臣想到了一个人,还得请陛下定夺。”

    皇帝笑道:“谁呀?不会又是你那爱婿吧?”

    郤至忙俯首道:“陛下英明。因光禄勋是与臣最接近的人,所以臣知道他能担此重任。”

    皇帝点头道:“雨潇嘛,倒是不错,朕也很中意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那就雨潇吧。这件事你速速去办。”

    郤至再次俯首道:“喏!”

    从宣室殿出来,郤至去交办一应事务。

    银子也很快封好,并登记在册。

    申时已尽,郤至将雨潇请到府上,携他进了书房,在案旁坐下道:“圣上命你押送赈灾银两去南方,这是银子的数目,你拿去好好核对。”说着,拿起案上的册子交给雨潇。

    雨潇接过册子,匆匆扫了一眼道:“好!”

    “另外,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灾荒年月,流寇猖獗。”郤至道。

    雨潇道:“丞相请放心,下官谨记在心。”

    郤至笑道:“在家里,不必以官职相称。”

    雨潇听了,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郤至交待完毕,雨潇告辞出来。

    次日清早,雨潇早早来到宫中,见装着银两的马车已停在大殿前面,郤至及护送官兵已在晨光中候着。

    雨潇忙向同僚行过礼,便与孙林开始清点银两。

    这位孙林,是雨潇的一个心腹部下,二人曾一起从军,后一起做官,交情匪浅。

    清点完毕后,二人分别在册子上签字画押,然后浩浩荡荡起程。车队离了长安,一路向南而去。

    一路无话,这一日来到青草坡附近,前面士兵传过话来,说官道被洪水冲毁,马车无法前行。

    雨潇只得命队伍先停下,正一筹莫展之际,孙林催马过来道:“从此处向左走,有一条小径,人称‘青草坡’,道路还算平坦,只是比较偏僻,我们要不要走小径,请光禄勋定夺。”

    雨潇听了“青草坡”几个字,方想到这就是阿翁遇难的地方,一时悲从中来,有心不走此道,却又无其他计策可施,只得传下令去:“改道青草坡!”

    队伍拐了一个弯,上了青草坡,正行进当中,忽然从坡上刮来一阵大风,风中送来丝丝香味。

    雨潇拿鼻子嗅了嗅,喊了声“不好”,急命官兵掩住口鼻,可是已经太迟了,眼见着官兵纷纷倒地,接着,雨潇也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这时,从不远处的湖里跃出十几名大汉,朝着雨潇押送的马车疾驰而来,到了近前,扯起一匹马的缰绳,驱赶着朝坡上走去,随后进了林子,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雨潇等人才苏醒过来,遂急忙命人查点马车,发现已少了一辆,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别看了,早走得没影了!”

    雨潇愕然回头,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手里擒着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正站在他身后。

    这女子雨潇认得,正是胡娇,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娇不客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原来,胡娇心情烦闷,便一个人回到了青草堂,这日出来玩耍,见坡上多了一个大木轮子,一个人正在旁边不停鼓捣,遂躲在一旁悄悄观察。

    不大一会儿,坡下过来一队士兵,只见那人摇动那木轮子,坡上刮过一阵香风,这香随着风势,很快飘到坡下,胡娇看到,那队士兵,如经霜的庄稼一般,次第委顿倒下。

    突然,从湖里又跃出十来个汉子,冲过去抢走一辆马车。

    胡娇这才明白此人的意图,一时心中愤怒,便拿出几根淬了毒的银针,朝那人飞去。

    那人毫无防备,身中数针,但都不在要害,不大一会儿,毒性发作,瘫软在地,胡娇过去,轻轻松松将他擒获。

    胡娇擒着那人来到坡下,看到一个当官模样的人,便走到近前,发现此人居然是雨潇,遂站在他身后,静候他醒来。

    雨潇看着胡娇擒着的那名男子道:“此人是谁?”

    胡娇道:“就是散布*的人。”

    雨潇听了,欣喜道:“快,快把他给我。”

    胡娇道:“慢着,此人现在也中了毒,若没有我的解药,七天后便会身亡。”

    此时,被擒的男子说道:“小丫头,你怎么会有蚀骨散?”

    胡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中的是蚀骨散?”

    男子闭了眼,不再做声。

    雨潇听了,暗忖:这男子诡计多端,不可大意,遂喊来孙林,让他挑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将那男子看牢。

    官银在此丢失,队伍不宜继续前行,雨潇遂下令就地休整。

    胡娇道:“上面有一间青草堂,可以休息和做饭。”

    雨潇听了,惊诧道:“这么荒僻的地方,居然有房子?”

    胡娇不置可否,独自在前面走了。

    雨潇遂喊来孙林,押着施毒之人,跟在胡娇后面。

    进了青草堂,在大厅坐下,雨潇才开始拷问那汉子。

    雨潇道:“你姓甚名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那汉子将眼一闭,恍如什么都没听见,一言不发。

    胡娇见了,“噌”一下将短刀抽出,架在那汉子脖子上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快说!”

    那汉子果然将眼睁开,说道:“好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我,我便回答他的问题。”

    胡娇道:“好,你问。”

    汉子道:“你哪里来的蚀骨散?”

    胡娇道:“我家里的。”

    汉子又问:“请问令堂名讳。”

    胡娇道:“胡姬。”

    汉子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胡娇道:“祖母。”

    汉子问:“那祖母的名讳呢?”

    胡娇道:“十三娘。”

    那汉子又问:“你家祖母身体可康健?”

    胡娇道:“下身瘫痪,无法行走。”

    汉子听了,深吸了一口气,闭紧了双眼,随后又问:“那令尊呢?”

    胡娇道:“我是阿母抱养的,我没有阿翁。”

    汉子的情绪忽然有点激动,问道:“难道令堂不曾婚配吗?”

    胡娇道:“不曾,始终一个人。”

    听到这里,雨潇忍不住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汉子动情道:“世间有这蚀骨散的,除了我‘雷音堂’,便是千红窟了。”说着,竟流下两行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