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神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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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永不流泪

    翌日清晨,一声厚重的钟鸣将沉睡的众人唤醒。

    钟声嗡鸣不断,令无数未眠者和梦中人的心中顿时警觉。

    昨日在战场上劳作的众人虽然都是在疲倦和担惊受怕中入眠的,但还是有人被吓的瞬间坐了起来,毕竟他们离原来的战场最近,他们一脸警惕地望着四周,没有一点刚睡醒该有的疲倦样子。

    不过他们这些样子也都可以理解,这里刚刚成为战场,他们一听城内钟声嗡鸣,还以为是妖族又来入侵了。

    实则不然,城中也有一些熟悉钟鸣规矩的人知道,这和缓的钟声并非是用来警告危险的,而是用来召集百姓到城主府前的广场集合的。

    要是这么说来的话,怕是上面的安置命令已经决定下来了。

    钟声刚响,白叔便瞬间坐起了身子,接连几个大步迈出去,他就来到了营帐之外,警惕地观望着四周的状况,生怕有什么差错发生,毕竟他身边有这三个小家伙,所以实在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白枫虽小,昨日又忙碌了许久更使得他身心俱疲,但他也是立刻警醒,身子向小雪她们的位置挪了挪,把她们挡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看着左右,手上萦绕了一圈淡淡的荧光。

    前世的磨砺早已让白枫的意识远非常人可比,他那极为警觉的神经和感官让他时刻处在防备状态之中,能对任何突发情况做出反应。

    一屋子中,只有小铁和小雪两个没有经过火与剑试炼的小家伙在朦胧中缓缓睁开了睡眼,小铁更是很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把眼闭上,倒头继续睡。

    刚一睁眼,小雪便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紧张兮兮地挡在身前,刚开始她还有些不明白。但当自己的耳边是萦绕着轰鸣的钟声时,她顿时觉得清醒了几分,莫非又出事了?

    “枫哥哥……,他、他是在保护我?”

    看着这个毅然守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小雪昨日的不快也不由得消减了大半。她往下拉了拉自己已经睡得有些褶皱的小上衣,清秀可人的脸庞上浮起了一抹羞答答的红晕。

    “枫、枫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白枫转过头来,看到小雪已经睡醒了,漆黑如墨的头发披散在小小的肩膀上,一双明媚的水眸正羞羞地看着他,褶皱的衣服下隐藏着一抹属于少女的青涩。

    白枫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看着面前虽然稚嫩但已经是个美人胚子的小雪,他的眼神也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旁边游离起来。

    白枫讪讪的笑了笑,“没事没事,白叔已经出去看了,我想,这只是叫我们起床的钟声啦。”

    白枫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露出了明亮的皓齿,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白乎乎的大拇指,示意小雪安心。

    “恩,那就好,谢谢枫哥哥。”

    小雪听到了那让她安心的消息,有些开心地笑了,她实在是不愿意在看到有谁经历痛苦了,战争,太可怕了。

    看着小雪放下心去,白枫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要让被保护的人安心。

    他又看了一眼小铁,只见小铁睡眼惺忪,软软地坐在地上,粉嘟嘟的小嘴唇上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哈哈哈哈,这小铁啊。”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雪也顺着白枫的眼光看去,看到小铁那副样子,她也捂着小嘴笑了,不过这一笑可把小铁给笑醒了。

    “啊——”

    小铁打了个畅快的哈欠,然后躺在毯子上伸了伸懒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她拍了拍有些晕沉沉的脑袋,使劲地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刚把小拳头放下,就看到白枫和小雪正对着自己坏笑。

    “恩?你们……”

    她看着白枫和小雪一脸坏笑的样子,本来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时突然一滴晶莹的口水滴在了她的小手上。

    小铁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的小脸蹭的一下就红到脖子上了,她瞬间就不困了。

    “啊!”

    她羞恼地嚎了一嗓子,直接就一个侧身旋转飞踢,一只玉足就那么从正面踏到了毫无防备的白枫小脸上。

    “砰!”

    后者嚎叫着应声飞出,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这一脚可把小雪的小脸吓得苍白了几分。

    白枫颤抖地爬起身,摸着自己被差点踢歪的鼻子,两道殷红的血就那么直直的流了出来,小铁这家伙这一手,有点狠了吧!

    白枫不由得怒声大吼:“小铁!!!”

    说着,白枫就伸手向小铁抓来,他今天说什么也非要给这小妮子一点教训不可。

    其实刚出手,小铁就后悔了,她没有控制好力道,下手有些过了。

    但当她看到白枫生气地冲了上来时,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小魔女,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所以她一个闪身就避开了。

    小铁身体本来就柔软灵活,再加上白叔和宁姨也在她小时候教她练功,所以白枫想要抓住她是很难的。

    小铁在帐中一边上蹿下跳,东躲西躲,一边还狂妄地放声大笑,惹得白枫一阵牙痒痒。

    “抓不着!抓不着!哈哈!”

    白枫停下脚步,哼,抓不着?白枫半弓着腿,双目紧闭,一股气场隐隐约约地从白枫的周身散发出来,白枫在心中喝道:“身法!苍龙九转!”

    小雪有些害怕了,她看得出白枫是认真了,但即使是小铁做的再过分一些,按白枫的性子,他也是不会和小铁这么较真的,可为什么这次却不同。

    她看着白枫突然涌出身体的气势,有点着急了,她急急地喊道:“小铁姐姐,枫哥哥,快住手!”

    “砰!”

    没人听她的劝阻,只见白枫从地面弹跃而起,几个瞬步就突兀地跃至小铁身后,他旋身反手一扣,就锁住了小铁的肩膀。小铁吃痛的哼了一声,白枫心有不忍,手上的力道顿时解了几分。

    趁白枫解力的刹那间,小铁使劲向下蹲去,脱离了白枫的控制。她又反转身子一跃而起,小小的膝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白枫的小腹上。

    “好险!”

    白枫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好快,便把身体微微向后撤去,一股柔劲化解了小铁这一下突兀的攻击。

    一击不成,小铁二话没说转身就逃,白枫又一个瞬步追了上去。

    少女的身体毕竟单薄,所以白枫也不舍得下太重的手,只见他再度翻转手掌抓到向小铁的肩膀。正当快要抓到时,小铁连忙转身一个横踢,逼得白枫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小铁趁机又是一拳袭去,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白枫没有闪开,而是用另一只手掌迎了过去。

    一拳一掌相接,小铁却感觉好像自己的拳没有打在白枫掌上似的。

    “喝!”

    只听白枫轻声一喝,他的手掌顿时一滑,顺着小铁的手臂而上,轻轻向小铁左手的肘部一击,小铁的左臂立刻就脱力了。

    白枫目光锐利,动作迅速,根本不让小铁反击,他便顺势一把抓住了小铁的左手向她的身后锁去,然后一脚踩在了少女的小翘臀上。

    感到了自己的羞涩位置被人触碰了,小铁雪白的小脸顿时变的通红,她大声喊道,“疼疼疼!白枫!你个臭小子快放开我!否则我一定废了你!”

    白枫看着这个被自己扣住后大声喊疼的小家伙,不由得摇了摇头,得给她点教训,否则,小铁的性格在未来一定会吃大亏的。

    其实白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如此狂躁,因为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生这么大的气的,更不会出手拿下小铁。

    只是越是临近翼玄试,他心里的那种烦躁感就越严重,他知道,他并不是害怕自己无法成为翼师,而是他总有一种感觉,翼玄试以后,白叔和宁姨就要离开了,他能体会那种离别的感觉,所以,他十分焦虑。

    那一日,他在船上答应了白叔,一定会护小铁和小雪周全,可如今这个样子,他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保护的了这冲动的小女孩。

    所以,他这次出手把小铁擒下,就是希望能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改改自己的性格。

    这时,白叔从帐外走进了帐中,他其实早就感知到帐内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也知道,白枫这是刻意而为。

    白叔走进去,只见小铁正被流着鼻血的白枫用身法锁住,还一脸无赖地大声喊疼。

    小铁感到营帐入口有动静,便抬起头来向那边看去,只见白叔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她开心地喊了一声,“爹爹救我!”

    白枫抬起头,正看到白叔此时深沉的目光,一个不留神,他略有尴尬地松了松力道。

    感受到白枫力量的放松,小铁立刻运转起琴雪舞,一个闪身就从白枫的控制下脱离了,还转过头来做了一个鬼脸。

    白枫受力向后踉跄了几步,看着小铁这坏坏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前世的他,为墨阁执行了无数次任务,也经历过无数劫难,他的出手一向是快准狠。

    没想到今天对付一个小女孩,那个一向处变不惊的他竟然晃神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怕了这小妮子了。

    白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衣服走上前去,也不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关心地问道,“白叔,外面怎么样?”

    白叔欣慰的对着白枫笑了笑,“外面没事,是城主府撞钟集合百姓了,我们一会儿也得赶过去,听一下他们的安排,毕竟你们是来这里觉醒翅膀的,这才是要紧的正事。”

    说罢,白叔一只大手摸了摸躲在自己在身后的小铁,然后咚的一声给了她一个板栗!

    “哎呦!”

    小铁吃痛,不明白白叔为什么打她,她跳出来愤愤地说道:“爹爹,你怎么能打我啊,是他欺负小铁的?”

    白叔看着自己这个爱胡闹的小女儿,一丝难过涌上心头,他明白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应该给她上一堂课了,否则她那爱胡闹的性格在将来可能会惹下无数麻烦。

    虽然他自己也非常了解女儿的性格,明白对小铁绝不能批评的太厉害,否则会伤了她的心,但他知道,这次过后,只要有白枫在,小铁一定会没事的,他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

    白叔高大的身子半蹲下,把小铁拉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郑重却不失温柔的说道:“好啊,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了?”

    “啊?他……我,是我……”

    小铁嘟嘟囔囔的,她怎么可能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睡觉时流口水被白枫看见了所以才发脾气啊,这根本说不出口嘛。于是她就低下了头,选择不说话。

    白叔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女儿如今愈发美丽的小脸,他禁不住想到小铁还是婴儿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时光,果然是回不去了,他叹了口气:“小铁,你该长大了!”

    一旁的小雪看着爸爸有些伤感的样子,便轻轻靠过来叫了声爹爹,还趁机拉了拉小铁的裙摆。

    小铁抬起头,刚巧迎上了父亲那双熟悉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

    父亲竟然伤心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的事不及父亲的期待吗,不就是打白枫时下了狠手吗,他不是也已经还回来了吗,父亲为什么要伤心?

    在白叔真诚的目光里,她有些恐慌了,她感到自己真的很不懂事,愧疚地垂下了眼眸,闭口不语,秀美的眸子上挂上了两滴晶莹的泪滴,等着父亲责罚。

    可白叔并没有像小铁想的那样去批评她,他轻轻地坐下,抬头看着营帐的顶部,带着一丝忧伤淡淡说道:

    “小铁,你和小雪啊,以后就要长大了,爹爹多么不希望你会因为自己而受到别人的伤害。

    爹爹老了,已经慢慢地保护不了你们了。你们和枫儿都是爸爸的孩子,枫儿更是比你小的弟弟,他是亲人,所以我们的拳头绝不能打自己的亲人。

    枫儿虽然小,但他却有着你们比不了的睿智和冷静,终有一天爸爸会离开,而他会代替爸爸保护你们,照顾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温柔以待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铁,你马上就要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翅膀了,天下很大,它还有很多地方等着你去闯荡,爹爹真的,真的是放心不下你啊。”

    长这么大了,小铁第一次感到这样的自责和懊悔。听完白叔的独白,小铁白皙的小脸难过的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她明媚的眸子里滑落。

    “爹爹……对不起……”

    小铁把手臂张开,自责地抱了抱自己亲爱的父亲。小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也忍不住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白枫看着这一家大小三口,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前世的他,只有自己,蓝电和蓝海,他没有朋友。

    他不是一直没有朋友,他最初也不是一个人,但后来,他的朋友全都在一次次的任务中失去了。他伤心过,累过,所以他不在要了,一直孤身一人。

    他明白,自己未来的路只能自己走,即使是那些保护自己的最亲的人,也会有一天离去,永远无法依赖别人,他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去拼去闯!

    说着,他紧了紧拳,不论未来有多少艰苦,他一定要立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不达目标誓不休!

    看着白叔一家俩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样子,白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来这事也是因他而起,所以他赶忙跑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小铁。

    “小铁,不要哭了,我跟你道歉,我会保护你的!”

    小铁转过头来,白枫一脸傻笑地安慰她,小铁看着白枫憨笑的脸,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保护我?”

    白枫有些诧异了,因为不仅是小铁,还有小雪和白叔,他们竟然都看着自己笑了起来。

    白枫傻乎乎地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

    小铁挥着小拳头轻轻打了他一下,嘴角挂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白枫虽然不太懂,但他也大声笑了起来,两个人的关系竟不知不觉的好到了现在这样,以往的不开心也都涣然冰释。

    白叔一直盯着白枫的小脸,他忍不住高声笑道:“枫儿啊,你这是在干嘛?想逗你白叔开心啊,还不快去洗洗去!我们要出发啦。”

    原来啊,白枫正面受小铁的那一脚在白枫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鞋印,再加上刚刚白枫一脸的憨笑,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搞怪。

    白枫赶忙去洗脸了,他的心里还忍不住一阵腹诽,“这一家人可太坏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心里却因白叔的一席话而感到很暖很暖。

    刚忙用了一把水清洗了自己脸上的鞋印,白枫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白叔见到他回来,他也终于站起身来,大声高喊道:“走!朝着城主府,出发!”

    小铁也开心地喊道:“哦!!!出发!!!”

    白枫和小雪相视一眼,一脸开心地笑了,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方向了。

    “保护你们,永不流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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