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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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一桩曾经的盗墓悬案

    道士与王五,纠合同党盗掘唐宰相李石夫人吴氏之墓,挖出各种金器上千件,不包括银锭在内,仅黄金就高达五十多万两

    这桩震惊朝野的盗墓案发生在明朝万历二十五年。

    紫禁城四月,皇宫内外的树和花草早已泛出绿色。这日早上,御马监的宦官陈林坐着轿子匆匆来到皇宫,求见敬宗皇帝李昂。敬宗刚起床,听说陈林来了,以为陈林是为征收荆州店铺之税、兼采办兴国州(今黄石、通山)矿洞丹砂及钱场铸钱之事,马上让太监领他进来。陈林一进来,便从袖中掏出一份状子,双手递给敬宗道:“启禀皇上,有兴国州举人仇世新举报:当地道士洑镇刁民王五,纠合同党盗掘唐宰相李石夫人吴氏之墓,挖出各种金器上千件,不包括银锭在内,仅黄金就高达五十多万两——”

    “什么,李石夫人吴氏之墓有五十多万两黄金被盗?”敬宗听着,吃了一惊,“这一伙刁民是从什么地方盗的?”

    “仇举人在状子上说,这伙刁民是从西塞山盗得,因为道士洑镇在西塞山脚下,仅有咫尺之遥。”

    “东塞山?”

    敬宗皱皱眉,踱了几步说:“朕想起来了,朕曾听太师张胜正说过这西塞山,位于吴头楚尾,自古以来,那地方是扼守长江中下游的军事要塞。唐朝有一个诗人叫张志和,写有一首很有名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唐朝还有个叫刘禹锡的诗人,曾写有一首《西塞山怀古》:‘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敬宗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问陈林:“李石在长安做官,他怎会把妻子远葬在千里外的西塞山?他妻子是道士洑镇的人吗?”

    “回禀皇上,”陈林执礼甚恭答道,“仇举人在状子中没说明。依下官来看,弄明白这事儿不难,只要派人前去兴国州查办,此墓是真是伪,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敬宗点点头:“不错,仇世新是一个举人,既然他敢上奏朝廷,那么西塞山必定发生了这一起盗墓大案。”

    “皇上,此案非同一般案子,刁民合伙从墓中盗走五十余万两黄金,这可是本朝最大一桩盗墓案啊!”

    “查办,一定要查办!”敬宗脸上泛出怒容,生气道,“此案发生在三月初,都过去一月有余了,为何不见兴国州巡简廖天浩禀报?朕不看状子就知道,这廖天浩一定是得了不少好处,想将此案压下来隐瞒不报。”

    “那伙作案的刁民至今逍遥法外,廖天浩没抓一个。这厮的胆儿也太大了,拿着皇上的俸禄,竟然不给皇上办事,要这种人有何用处?”

    “朕这次就办了他,让他将受贿的赃物全部吐出,对朝中大臣们也是一个警示。”

    “皇上,那您准备派朝中哪位大臣——”

    “陈爱卿,你去,你对湖广的情况熟悉,此案交你去查办,朕也放心。”

    敬宗怎么不放心呢,他内库里的许多金银珠宝,就是陈林为他搜刮来的。陈林为人骄横,暴虐成性,这几年因他经手店铺税、矿税等事,闹得地方上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造成朝廷与地方矛盾日益尖锐、复杂,朝廷大臣多次联名上书弹劾他,但每次都让敬宗压了下来,不做处理。

    当日,敬宗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圣旨,任命陈林为朝廷派往兴国州查案的钦差大臣;第二道圣旨,兴国州巡简廖天浩贪赃枉法,革职查办;第三道圣旨,所追缴的五十多万两黄金,一半留给湖广做军费,另一半解回京城使用。

    且不表陈林领到敬宗的旨意后,如何带着一帮办案人员离开京城,这里有必要回述一下这桩最大盗墓案的由来——二、意外横财

    西塞山脚下的道士洑镇,唐朝时叫土复镇,朝廷设置有官府粮仓,十分繁荣,后因为诗人张志和弃官隐居此地,推崇道教的缘故,土复镇遂改名为“道士洑镇”。到了明朝万历年间,道士洑镇更是繁荣,镇内四街纵横,大小店铺、酒肆、赌坊和青楼毗连,每日南来北往的商贾和船队川流不息,成了长江中下游一带“士民工商,连樯如云”的繁华商埠。

    道士洑镇虽然繁荣一方,但镇上的庶民并非个个都富有,像徐丁就仍然生活穷困,除了老婆和一条看破院的大黑狗外别无他物,经常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也难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人,每日不务正业,不是进赌坊,就是寻花问柳泡青楼,不受穷才是怪事。

    徐丁也并不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穷命,他祖上是做盐生意的,到了父亲一代,积攒了不少钱,盖房子添置田地,在镇上也算是一个殷实人家。徐丁所居住的青砖瓦房,还有西塞山脚下虎塘池的几亩地,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要不是老婆王氏跟他哭闹,像防贼一样提防着他,将房契和地契放在娘家,也早让徐丁败光了。

    正值农历三月初,勤劳的人家,田地早已修整好了,等待一场春雨播种,只有徐丁家虎塘池旁的地荒着,长满了高高的蒿草。这日早上,徐丁从床上被老婆拽了起来,扔给他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逼他上地里干活。老婆骂道:“都什么季节了,你还整日游手好闲,我真是瞎了眼,咋嫁给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徐丁本想发作,但一想到过年时,家里见不到一点儿肉腥,还是老婆从蕲州娘家拎回一个猪头、一些米和白面过的年,也就不再吭气了。他拿起锄头和镰刀,无精打采出了门,朝自家虎塘池的地里走去。

    此时太阳刚升起来,四周还有淡淡的雾气。徐丁来到地头,先脱下破棉袄,拿起镰刀割了一阵荒草,然后走到地边一棵矮小的树跟前,这棵树跟别的树不同,呈紫铜色,常年挂着几片稀疏的黄叶。他父亲买下这块地时就有这棵树了,都几十年了一点儿没长。徐丁本可以不砍掉它的,因一大早挨了老婆一顿好骂,心里窝着气,就拿这棵树发泄,挥起镰刀狠砍了几下,孰料这棵树十分坚硬,树身连个被砍的痕迹都没有。

    徐丁一时性起,扔下镰刀,抓起锄头一阵狠挖,想连树蔸一起挖出来。他憋足劲挖着挖着,挖到树蔸深处时,突然“咣”地一声响,锄头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他扒开潮湿的松土,掏出这件硬物,觉得沉甸甸的,又用衣袖擦了下,双眼陡然一下放亮了!元宝,这件硬物竟然是一块金元宝!

    徐丁的心也狂跳起来,赶紧朝周围看了下,静悄悄的,没一个人。他将这块金元宝藏在破棉袄内,又挥起锄头深挖下去。没一顿饭的工夫,像挖红薯似的一块一块黄澄澄的金元宝裸露出来,重见天日。直喜得徐鼐心花怒放,挖得手脚发软,到最后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屁股跌坐在金元宝堆上。

    做梦都想着发财的徐丁,挖到了一个大金窖。

    这座金窖藏有黄金约六千余两,还有很多银锭。徐丁只取走黄金,没要这些银锭,一来运回家没地方藏匿;二来他手头有了这么多黄金,够他享受下半辈子了;三来这些银子跑不了,将来需要时再挖不迟。所以还是原封不动掩埋在窖里。

    窖里的这么多黄金,徐丁也不是一次偷运回家的。因害怕被人发现,每次用拾粪的筐子作遮掩,一日来回两三趟,前后花了六七天时间才全部转移到家中,分别藏于后院地窖里、前庭水井内,还有一部分埋藏在床底下。

    徐丁偶然发了这么一笔天大的横财,如果他做人收敛一点儿,不嚣张露富,或者听从老婆的话,搬迁别处,到老婆娘家蕲州过日子,也许就不会有以后的祸事了。徐鼐却得意忘形起来,恨不得让全镇上的人都知道,我徐丁已拥有万贯家财,是爷了,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而且,我徐爷还要在镇上开最大的店铺、当铺,甚至赌坊青楼……窖里黄金转移到家中没两天,徐丁买了几套贵重的丝绸衣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手上佩戴着大金戒,俨然是个富家公子。这日,他来到平时常去的赌坊,昔日的一帮酒肉朋友正围在赌桌旁,喝五吆六掷骰子。见徐丁来了,一副阔绰的派头,众人不禁一怔,这厮几日不见,咋变得人模狗样,这般神气?李六先叫了起来:“徐丁,你狗日的行。一定是从老婆手里把房契和地契骗来了,卖了个好价钱。”陈郎也叫了起来:“徐丁,老子这几日背了火,赌一场输一场,快把借的十五两银子还给我。”马文九附和道:“你还欠我五两银子,现在你卖屋卖地有钱了,也该还我了。”赌场老板也走上来,讨要徐丁所欠的赌债。

    徐丁鼻孔哼了一声,从衣袖掏出一锭金元宝,朝赌桌上猛一拍,骂道:“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怕我还不起钱是不是?这二十两黄金,拿去,算是我徐爷还你们的钱和利息。”见众人惊住了,面面相觑,徐丁心里甚是得意,又掏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朝赌桌“啪”地一放,从李六手中拿过骨骰子,“小的有什么玩头,来来,今日我徐爷陪你们玩大的。”

    众人更是惊住了!虽然这些人是嗜赌之徒,但都是些普通乡民,有的人见都没见过这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显然,徐丁发了大财,今日是来炫富的。赌坊老板也矮了三分,怕砸了场子,忙对徐丁赔着笑脸:“徐爷想玩大的,行行!明日我找几个下江来的客商,陪徐爷好好玩玩。今天就算了。”说着,掏出几两碎银,塞到徐丁手里,“小意思,算是我孝敬徐爷的一点儿茶水钱。”

    徐丁接过掂了几下,像是得到一种满足,同时露出蔑视的目光,把这几两碎银扔在赌桌上,拿起那五十两一锭的黄金,重新拢在衣袖里,扬长而去。

    出了赌坊,徐丁又大摇大摆来到前街的怡红春楼。老鸨正送客人出来,看见徐丁来了,马上拉下脸:“徐丁,你欠了老娘六十九两九钱银子,从前年欠到现在,你要是还赖着不还,老娘就报官了!”没等徐丁开口,老鸨又打量了他一下,嘲笑道:“天生一副穷酸相,假扮什么有钱的公子?你这种人老娘见得太多了!去去,我这怡红院不是你来的地方。”徐丁不禁火了,从衣袖里掏出那锭五十两的金元宝,骂道:“你怕徐爷真的是穷光蛋?瞎了你的眼!这是什么?”不料老鸨不屑一顾,啐了一口:“莫撞你娘的鬼哟,你这要是金元宝,老娘生生吞了它!”一把夺过欲扔在地下,觉得挺沉重,忙放入嘴里咬了下,见留有浅浅的牙咬印痕。老鸨怔了一下,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口气也变了,无比亲热地说道:“徐爷,您别生气,刚才我是逗你玩的。快进,快进!”

    老鸨把徐丁拉了进去,朝楼上喊道:“婉儿,来客人了!”又对徐丁说:“这婉儿是前日从扬州来的,芳龄十六,还是个雏儿,就等着您徐爷来……嘻嘻,这锭金元宝我收下了,徐爷,以后您要经常来哟,道士洑镇上,就数我这儿的姑娘最迷人。”

    徐丁就快快上楼,在怡红春院颠鸾倒凤,泡了三日。

    第四日晚上,徐丁才懒怠地回到家里。老婆王氏正在烧香拜佛,见他回了,眼泪汪汪,说:“这几日你不在家,我眼皮总是跳,去龙窟寺抽了个签,庙里老和尚说是个凶签,三月内家里必有大祸。”徐丁说:“你去龙窟寺抽什么签,那老和尚只会骗妇道人家的香火钱。我爹在时,请他给我看相。他说我是一副苦相,此生与财运无缘,我现在不是有了花不完的钱吗?!”说着连打两个哈欠,欲上床睡觉。老婆又道:“我昨日托人带信给娘家,让蕲州的大弟来一趟。”徐丁问:“你让你大弟来干什么?”老婆道:“虎塘池的地还荒着,我想让他盘一下,种上红薯。”徐丁不耐烦了,“那点儿地还要什么,我跟前街的马老爷说好了,把他家两间店铺、还有吴家的当铺买过来。”说到这里,徐丁像忽然想起什么,“明儿我到虎塘池地里看看。”老婆说:“你不要地了,还去看什么?”徐丁说他记得离自家地不远处,还长着一株像自家地里一样的怪树,也是呈紫铜色,而且比自家地里的树还高点儿。这树底下一定埋有宝物……

    徐丁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哗啦”响了一下,老婆欲出去查看,又传来几声猫叫。徐丁对老婆说,是家里猫发情了,连衣裳也没脱,就倒头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丁来到虎塘池,走到那棵树跟前,看看四周无人,挥起锄头就吭哧吭哧朝树蔸下面挖了起来。头上冒汗时,锄头忽触到什么硬物,徐鼐心里一喜,以为像上次一样挖到了金元宝,忙扒开松土,赫然是一块有花纹的青砖,而且与其他青砖衔接在一起。再往下挖,还是青砖衔接着其他青砖。徐丁心里明白了过来,这是一座古墓。

    也就是这时,徐丁感到有人拍他的肩,吓了一大跳!忙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六、马文九和陈郎,正冷眼盯着他,宋朴和张谟甫也走了过来。宋朴一把抓住徐丁,骂道:“徐丁,你好大的胆,竟敢敢光明正大的在白天盗墓,跟我们见官去!”

    陈郎对李六道:“我说对了吧?这厮的房子和地值不了几个钱,他一定是发了不义之财,只是瞒着我们而已。”

    原来,徐丁那日离开赌坊后,李六、马文九和陈郎私下议论。李六说:“看徐丁今天这副得意样子,准是房子和地卖了个好价钱。”陈郎说:“屁,他那房子和虎塘池的几亩地,最多值五十两银子,这厮掏出的是两锭金元宝,能有七十两,能盘下码头前街最好的店铺了!”马文九也点点头,说:“陈郎的话有道理,徐丁那房子和地值不了几个钱,这厮一定是发了不义之财。”于是,他们找来宋朴和张谟甫,将徐丁突然暴富的事说了。五人商量了一番后,暗中监视起徐丁来。徐丁在怡红春院泡了三日,昨晚上一出来,就被他们盯上了,跟踪徐丁到家中,偷听到徐丁跟老婆的对话及虎塘池那棵怪树的秘密。趴在窗前窃听的李六,不慎碰倒堆放的柴禾,陈郎连忙学了几声猫叫,赶紧离开了。今儿一大早,他们五人又早早来到虎塘池,躲藏在近处的山坡后面,直到徐鼐挖出树蔸下的古墓,才出来与徐丁见面。

    “徐丁,你狗日的太不讲义气了,”李六生气地骂道,“有这种发财的好事,也该跟我们吱一声,让我们这些穷爷们儿弄点金元宝花花。”

    马文九看了一下古墓,“是呀,我们好歹是哥们儿,你这厮咋能吃独食,撇下我们,太不够哥们儿义气了!”

    见这些人没有扭他到官府的意思,徐鼐舒了一口气,揩了下额头的汗,马上道:“既然大家想发财,好说好说。这座大墓砌有两层花纹青砖,里面一定有不少金银珠宝,挖出后大家平分。”说着,挥起手中的锄头挖了起来。

    李六、陈郎和马文九,也马上帮忙挖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工夫,墓穴口就被挖开了。李六先发出一声惊叫!原来墓内台阶是用小金砖垫起来的,通道两侧绘满了色彩艳丽的壁画。由于是大白天,附近有人干活、放牛,六人害怕他们盗墓被人发现,决定晚上再来,又七手八脚掩埋好墓穴口,然后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