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相氏
谢婉秋没懂赵明允的意思。
一般像他们这种人，走到这个位置上的，每一个决定基本上都会牵扯到许多方面。身居高位者，被万众仰目，在某些方面便很难得到自由。
昔有楚王好细腰，晋公好恶衣之说，因为主上的喜好，底下人纷纷投其所好，很容易就因为用力过猛，而造成恶劣的影响。
赵明允从旧朝手里夺过江山，向来勤俭自律，以史为镜，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所以他这个人基本很少会表现出对江山政治之外的兴趣，对奇石珍卉的喜欢那是自少年起就有的兴趣，现在成了天子，狂热却还不比当年。
就是这么一个人，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决定，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谢婉秋没明白的问题又多了一个，关键是，她要是进了慎王府，无异于进了龙潭虎穴，那还能全身而退呢？
她慌忙跪下，言辞恳切道：“奴婢愚钝，恐不能胜任！”
赵明允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脚边跪倒的谢婉秋，问：“想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去吗？”
谢婉秋心中一个咯噔，没想到赵明允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关子也不卖一个，很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
要知道，帝王攻于心术，要的就是你猜不透摸不着，这么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什么的话，背后往往都是暗藏着杀机。只有真有掌控着全局的人才会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屑于在你面前卖关子了。
谢婉秋丝毫不享受这可以说是天子近臣的待遇，她现在还不想离这个男人这么近，谢安远尚且不能在皇权斗争中不受侵害，更何况她一介庶人，赵明允若是想杀死她的话，不过上下嘴皮子一动的功夫，甚至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暗处替他卖命开路的人不计少数。
谢婉秋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跌存在感，她在等待着赵明允改变主意，但是对方的决定基本很难更改了。
“朕要你替朕看着他！”赵明允一语惊雷，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需要一个人监视赵子扬，而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谢婉秋。
谢婉秋猛然抬头看着赵明允，她面容丑陋，但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明亮的眼里满是拒绝，她想开口，但是赵明允的态度愈发强硬，冷声道：“方才你也见到了，慎王带邪，你天生的鬼相，驱邪之事非你莫属。”
谢婉秋道：“请陛下明示！”
赵明允手扶着座椅，似乎是在思考一样，偏殿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才听他说道：“慎王自被刺之后性情大变，太后时常为此忧虑，朕也十分苦恼。前日里李宪同我说，可命“方相氏”日夜照看慎王饮食起居，则百鬼莫侵。今日朕见你相貌，想来这“方相氏”非你莫属了！”
赵明允口中的方相氏其实算是一个官职，在古书《周礼》的记载里，方相氏最高官阶为下大夫。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为国家驱疫。
在宫廷里，方相氏驱疫的仪式叫大傩，乡野间亦有傩祭，在燕国虽不如何盛行，但在旧朝，傩礼成为了军礼之一，属太卜属。太卜掌法，大可帮天子决策，观国家之凶吉，小可替人驱邪避难，使人百鬼不侵。
追根溯源，方相氏最初的原型便是黄帝之妻嫫母，嫫母因相貌丑陋而成为逐疫驱鬼之神，后世傩祭中所戴的面具便是嫫母之像。
谢婉秋没想到自己因为这张脸招惹来祸端，可见不止红颜是祸水，长得丑也不一定可以置身事外，赵明允偏偏看中了她的丑陋，况且让她照顾赵子扬是虚，监视他才是实，谢婉秋无奈，只得解释道：“可奴婢不过寒门女，并不曾照顾过人，更不懂得规矩，恐遭慎王厌弃！”
赵明允不耐道：“具体该怎么做，那是你该思考的事，难道还要朕教你不成？！”
谢婉秋忙又低头，再无话可说。
赵明允拂袖离去，将她独自留在偏殿之内，没过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领人，谢婉秋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小德子，没成想还能再遇到他。
小德子将谢婉秋扶起来，长于短叹了一番。
谢婉秋疑惑，问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德子闻言，警觉四顾，显然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谢婉秋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只见四周把守的守卫都已经撤了，她一只手被小德子紧紧握着，等确定了四周无人，小德子忙合上门窗，将她拉到偏殿角落里的一扇屏风后面，小声道：“这慎王喜怒无常，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谢婉秋苦笑，“看出来了！”
小德子趁黑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布包，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塞完人就走了，谢婉秋喊都喊不停。
保险起见，她先将布包收了起来，待出了偏殿，正想着回追月园，就见不远处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品阶应该要比小德子高一些，垂首弓腰的慢慢朝她靠近。
待到走近了，那人一抬头，方才道：“姑娘，请随我来！”
谢婉秋跟在他后面走了十来步，谢婉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我不用回追月园吗？”
“此去正是去追月园。”
谢婉秋眼里看得出来，这条路根本不是近道，但她没说，作为一个初入宫廷的人，她若是表现出质疑，只怕会令人生疑。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正想着为什么要走这一遭，却听得那内侍道了句：“贵妃有请！请姑娘脱鞋！”
谢婉秋瞧着旁边的一处宫廷，若是没有提醒，她只怕要走过了。
宫门口站着个小宫娥，笑意盈然的看着她，手上捧着一双绣鞋请谢婉秋换上。
谢婉秋看一眼自己沾满泥土的布鞋，再看一眼宫门内不染尘埃的青石廊道，拿过鞋子换上了，那小宫娥才将她往里请。
此处宫殿地方偏僻，外表低调，但里面却极为幽静雅致，很有山野之风。
谢婉秋跟着宫娥一路分花拂柳，走了没多久，就见前头有小小的一座亭子，亭子里坐着个绿衣美人，亭外芳草萋萋，那美人靠着石头栏杆，正懒懒地翻阅着一本书籍。
一般像他们这种人，走到这个位置上的，每一个决定基本上都会牵扯到许多方面。身居高位者，被万众仰目，在某些方面便很难得到自由。
昔有楚王好细腰，晋公好恶衣之说，因为主上的喜好，底下人纷纷投其所好，很容易就因为用力过猛，而造成恶劣的影响。
赵明允从旧朝手里夺过江山，向来勤俭自律，以史为镜，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所以他这个人基本很少会表现出对江山政治之外的兴趣，对奇石珍卉的喜欢那是自少年起就有的兴趣，现在成了天子，狂热却还不比当年。
就是这么一个人，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决定，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谢婉秋没明白的问题又多了一个，关键是，她要是进了慎王府，无异于进了龙潭虎穴，那还能全身而退呢？
她慌忙跪下，言辞恳切道：“奴婢愚钝，恐不能胜任！”
赵明允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脚边跪倒的谢婉秋，问：“想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去吗？”
谢婉秋心中一个咯噔，没想到赵明允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关子也不卖一个，很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
要知道，帝王攻于心术，要的就是你猜不透摸不着，这么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什么的话，背后往往都是暗藏着杀机。只有真有掌控着全局的人才会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屑于在你面前卖关子了。
谢婉秋丝毫不享受这可以说是天子近臣的待遇，她现在还不想离这个男人这么近，谢安远尚且不能在皇权斗争中不受侵害，更何况她一介庶人，赵明允若是想杀死她的话，不过上下嘴皮子一动的功夫，甚至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暗处替他卖命开路的人不计少数。
谢婉秋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跌存在感，她在等待着赵明允改变主意，但是对方的决定基本很难更改了。
“朕要你替朕看着他！”赵明允一语惊雷，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需要一个人监视赵子扬，而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谢婉秋。
谢婉秋猛然抬头看着赵明允，她面容丑陋，但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明亮的眼里满是拒绝，她想开口，但是赵明允的态度愈发强硬，冷声道：“方才你也见到了，慎王带邪，你天生的鬼相，驱邪之事非你莫属。”
谢婉秋道：“请陛下明示！”
赵明允手扶着座椅，似乎是在思考一样，偏殿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才听他说道：“慎王自被刺之后性情大变，太后时常为此忧虑，朕也十分苦恼。前日里李宪同我说，可命“方相氏”日夜照看慎王饮食起居，则百鬼莫侵。今日朕见你相貌，想来这“方相氏”非你莫属了！”
赵明允口中的方相氏其实算是一个官职，在古书《周礼》的记载里，方相氏最高官阶为下大夫。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为国家驱疫。
在宫廷里，方相氏驱疫的仪式叫大傩，乡野间亦有傩祭，在燕国虽不如何盛行，但在旧朝，傩礼成为了军礼之一，属太卜属。太卜掌法，大可帮天子决策，观国家之凶吉，小可替人驱邪避难，使人百鬼不侵。
追根溯源，方相氏最初的原型便是黄帝之妻嫫母，嫫母因相貌丑陋而成为逐疫驱鬼之神，后世傩祭中所戴的面具便是嫫母之像。
谢婉秋没想到自己因为这张脸招惹来祸端，可见不止红颜是祸水，长得丑也不一定可以置身事外，赵明允偏偏看中了她的丑陋，况且让她照顾赵子扬是虚，监视他才是实，谢婉秋无奈，只得解释道：“可奴婢不过寒门女，并不曾照顾过人，更不懂得规矩，恐遭慎王厌弃！”
赵明允不耐道：“具体该怎么做，那是你该思考的事，难道还要朕教你不成？！”
谢婉秋忙又低头，再无话可说。
赵明允拂袖离去，将她独自留在偏殿之内，没过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领人，谢婉秋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小德子，没成想还能再遇到他。
小德子将谢婉秋扶起来，长于短叹了一番。
谢婉秋疑惑，问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德子闻言，警觉四顾，显然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谢婉秋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只见四周把守的守卫都已经撤了，她一只手被小德子紧紧握着，等确定了四周无人，小德子忙合上门窗，将她拉到偏殿角落里的一扇屏风后面，小声道：“这慎王喜怒无常，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谢婉秋苦笑，“看出来了！”
小德子趁黑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布包，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塞完人就走了，谢婉秋喊都喊不停。
保险起见，她先将布包收了起来，待出了偏殿，正想着回追月园，就见不远处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品阶应该要比小德子高一些，垂首弓腰的慢慢朝她靠近。
待到走近了，那人一抬头，方才道：“姑娘，请随我来！”
谢婉秋跟在他后面走了十来步，谢婉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我不用回追月园吗？”
“此去正是去追月园。”
谢婉秋眼里看得出来，这条路根本不是近道，但她没说，作为一个初入宫廷的人，她若是表现出质疑，只怕会令人生疑。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正想着为什么要走这一遭，却听得那内侍道了句：“贵妃有请！请姑娘脱鞋！”
谢婉秋瞧着旁边的一处宫廷，若是没有提醒，她只怕要走过了。
宫门口站着个小宫娥，笑意盈然的看着她，手上捧着一双绣鞋请谢婉秋换上。
谢婉秋看一眼自己沾满泥土的布鞋，再看一眼宫门内不染尘埃的青石廊道，拿过鞋子换上了，那小宫娥才将她往里请。
此处宫殿地方偏僻，外表低调，但里面却极为幽静雅致，很有山野之风。
谢婉秋跟着宫娥一路分花拂柳，走了没多久，就见前头有小小的一座亭子，亭子里坐着个绿衣美人，亭外芳草萋萋，那美人靠着石头栏杆，正懒懒地翻阅着一本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