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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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最舍不得的还是死

    她话里的哀求和绝望,令白颂年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他静静地看着她哭了会儿,才慢慢开口:“好。我会送你回去,送你回上海与你的父母团聚。”

    梁语嫣一怔,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澈,浑浑噩噩的脑子渐渐清明,终于看清眼前站了一个人,眼底不自觉地升起希冀的光芒。

    又渐渐的,眼睛适应月光下的黑暗,她看清了此人深邃黝黑的眼睛,冷冷淡淡,不含任何感情,似曾相似。

    “你是,白颂年?”她迟疑地问面前的人影。

    “是我。”白颂年皱起眉,难道刚才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他么?

    他刚说完,梁语嫣那双惊惧不已的眼睛浮起乍惊还喜的泪光,她反握住他的手,两只手死死地抓紧他的手,低低地啜泣道:“我终于见到活人了!我得救了!”

    白颂年木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难道刚才她以为他是死人不成?

    梁语嫣放声大哭,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被人关在黑屋子里,关了不知道多久,没有任何声音,终于有个人进来,我以为是来救我的,那个人却用鞭子抽我,用绳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我拼命反抗,拼命逃,可是我逃不掉……”

    “那是噩梦。”白颂年坐了下来,任由她抱着自己的一只手拼命哭。

    “不是梦!我感觉到了疼,梦里不会疼的。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拼了命喊‘救命’,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那些人都是来折磨我的……”

    梁语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喘不过来气了,她高烧才退,一边哭一边咳嗽,比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更狼狈不堪。

    白颂年迟疑了下,慢慢倾过身子,将她抱进怀里,手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相信我,那是噩梦,没有人打你,没有人折磨你。你生病了,所以才会感觉到疼。”

    梁语嫣摇头,喃语着有人打她,一直哭到累得沉沉睡过去。

    白颂年就叹了口气,将她放回被窝,借着月光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伸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惜。

    月上中天,他检查一遍窗子,叫来护士守着梁语嫣,便到隔壁抱起沉睡的儿子回帅府。

    小孩咂吧咂吧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食物,憨态可掬,一点不识愁滋味。

    医院越发的静悄悄,直到旭日东升,才逐渐恢复喧闹。

    梁语嫣是被阳光吵醒的,她手搭着眼睛,不自觉皱起眉。

    “秋秋!你醒了!”叶晏正在给她擦脸和手,看到她的动静,惊喜出声,连忙激动地喊道,“护士,阮小姐醒了,快去叫郑医生来!”

    小护士松口气,放下手中的水盆,跑出去喊人。

    梁语嫣目光一扫,不算宽敞的房间只有她和叶晏两个人,昏迷前的一幕幕涌入脑海,锥心刺痛反复提醒她一个事实。

    白颂年抛弃了她。

    “你在找白少帅么?没看到他,是不是很失望?”叶晏脸上的喜色滞了滞,讥嘲的话脱口而出。

    梁语嫣揉揉额头,失望是必然的,她以为昨晚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真的有个人将她拉出那个地狱,那个人是白颂年。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啊!

    但是,她却没有必要领教叶晏的冷嘲热讽。

    “你怎么在这里?”她颦着眉问。

    叶晏一脸后悔,扶她坐起来,将一个枕头塞在她背后,这才柔声回答:“我来照顾你。大妮儿和巧儿这些天都累病了,秋秋,我还是喜欢活蹦乱跳的你,哪怕你总是跟我斗嘴,在心里骂我混蛋也好过死气沉沉地躺在这儿。”

    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梁语嫣打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戒备地看着他。

    叶晏苦笑:“秋秋……”

    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叶晏转身,沉默地收拾房间,最后见她脸颊涨红,反应过来,马上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床下。

    梁语嫣气结,颤抖着无力的身体,哆哆嗦嗦将脚伸进鞋里。

    叶晏半蹲下来,捉住她的脚,塞进鞋子,声音低低的,柔柔的:“瞧你,躺了这么多天,身体没力气吧?才动一动,就抖这么厉害,我扶你。”

    梁语嫣瞪他一眼,她哪是没力气,而是气得发抖,恼羞成怒,恨不得一脚将这个多事的男人踹出去!

    推开他的肩膀,她径直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

    叶晏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邪肆而张扬。

    不到片刻,她苏醒的消息传遍整个医院上下,大妮儿和巧儿哭着冲进来,郑茵慈踩着小皮鞋紧随其后,不久之后,薄玉泠和薄母也来了。

    郑茵慈站在床头,望着她,微微而笑,眼中秋波流转,女性的坚毅聪慧与江南的温柔婉约同时在她身上体现。

    不仅美,而且美得有味道,美得有气质。

    梁语嫣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拍拍喜极而泣的大妮儿:“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么?”

    “小姐,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抛弃我了,呜呜,幸亏你醒了,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大妮儿扑在她怀里,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那般哭得凄惨,哭得专注。

    薄玉泠也松口气,笑道:“我们都在等你醒来,幸好你没有放弃自己。”

    梁语嫣想起白颂年评价她,贪生怕死。

    她感慨地自嘲道:“我这辈子,舍了很多,得了很多,最舍不得的还是死。”

    薄母捂着手帕低泣,闻言便含泪嗔怪:“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一辈子的话了!你这辈子,还长着呢。”

    说着,又跟她道歉,不断哭着说自己连累了她,还要给梁语嫣下跪,众人忙把她扶起来了。

    梁语嫣轻轻按了按受伤的地方,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差点把小命玩没了。

    她心中是有些怨薄母的,不过与对白颂年的冲天怨气而言,这点怨可以忽略不计,只能怪自己倒霉。

    而且薄母脸上花花绿绿,额头缠着纱布,显然也是受了伤的。

    她踌躇着问:“凶手都抓到了么?真的是甄炳堂一手策划的么?”

    她一早就想问了,大家绝口不提,大概是怕她受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