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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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黯然神伤

    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白少潼脸上,白少潼吓得不会动,四肢失去支配的能力,一个身影冲出来,扑倒他。

    落地时,梁语嫣用自己的手臂承受住了所有的重量。

    白少潼吓得哇一声哭了。

    梁语嫣胳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白颂年那些话太伤人了,连一层遮羞布都不给她留。她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伤心得无以复加。

    她没去看白颂年此时难看的脸色,自顾自低头检查白少潼:“白小帅,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白少潼缩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很害怕,父亲第一次对他动手。

    他很害怕,父亲不许他叫梁语嫣娘,在他已经早早接受梁语嫣的情况下。

    小孩甩着眼泪摇头,揪住她的领子不松手,动作间充满依恋的味道。

    梁语嫣鼻子发酸,泪水慢慢浮上眼眶,眼一眨,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跟他开玩笑:“对不起,我太重,压疼你了。”

    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像一对受欺负的母子,而罪魁祸首就是逞凶的白颂年。

    白颂年脸色越发难看,他冷冷地瞪一眼梁语嫣,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硬是把白少潼从她怀里夺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白少潼伸着小胳膊朝梁语嫣,嚎啕大哭。

    白颂年抱走他,临走时冷冷道:“阮小姐,请你记清楚你的身份!少潼是我和玉烟的孩子,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

    他用军装大衣包好白少潼,走进夜色中,冷漠的背影很快与漆黑融为一体。

    仿佛永远不会回头。

    事实上,他也没的确没有回头。

    自然没看到梁语嫣眼里的空白。

    她眼里的光芒,全部被他带进黑暗之中。

    大妮儿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梁语嫣坐在地上,大吃一惊,慌慌张张扶起她,嘴巴张合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梁语嫣。

    梁语嫣发呆,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如果允许,她情愿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去想。

    突然,耳边传来大妮儿的啜泣声,伴着巧儿的惊呼:“小姐,你的手臂流血了!”

    她这才回神,抬起胳膊,拉扯到伤口,不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手腕以上的袖子由于摩擦而破了几个口子,血丝浸染,银白色的袖子上斑斑点点撒着梅花。

    巧儿拿来医药箱,快速给她处理伤口,裹上纱布。

    大妮儿委屈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仿若夏季的倾盆大雨,愤愤不平:“少帅太坏了!枉我以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一点不爱惜您,还动手打人,以前我们阮家的婶子们都说,打老婆的男人都是坏男人,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小姐,呜呜,以后可怎么办啊?”

    大妮儿忧心忡忡,梁语嫣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少帅怎么会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大妮儿怎么可能相信,大厅平平整整铺着地板,好好的怎么可能摔倒,必定是白颂年动手。

    “您别为少帅掩饰,心里委屈,就哭出来。我和巧儿都不会笑话您。”

    巧儿也是一脸不信,梁语嫣没心情去解释,轻轻叹了口气,有种转眼繁华成空的悲凉感。

    上一刻,暖宿居其乐融融,为打了“胜仗”而欢笑一堂,热烈庆祝,下一刻,曲未断,人已散,至今她耳边仍回响着白颂年无情的斥责。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和少帅怎么当着小少爷的面吵这么厉害?”巧儿寻思一会儿,面露关心地询问。

    大妮儿斜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要打听梁语嫣的隐私,但也忍不住关心,一脸忐忑。

    梁语嫣落寞地垂下眼,忍住眼泪和哽咽,淡淡地开玩笑道:“你们不是一直担心我做后娘难为么?现在不用担心了。”

    大妮儿和巧儿一头雾水,大妮儿更是惊恐地问:“您和少帅的婚事出问题了?”

    梁语嫣摇摇头,什么也没解释。

    此刻,晓烟夕雾楼中,白少潼红着眼睛靠墙罚站。

    其实,白颂年并没有让他罚站,他正在看薄玉烟的画像和照片,每多看一眼,心就多抽疼一分。

    良久之后,他才叹息般开口:“少潼,你的母亲很爱你,怀你的时候吃了很多苦,起初什么都吃不下,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呕吐,直到吐出胆汁,吐出血,最后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白少潼倔强的脸微微动容,扬起小脑袋望着白颂年高大的背影。

    父亲很少提起母亲的事,他所知道的母亲的经历都是听小姨和仆从们说的。

    白颂年转身,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语气慈爱而怀念:“那段时间她逼自己吃东西,这样你在她肚子里才会健康,她自己却瘦成皮包骨头。难熬的时间过去后,她每天拍着肚子,给你讲故事,读史书,弹琴读诗,说是陶冶你的性情,希望你将来饱读诗书。”

    白少潼已久不曾坐父亲怀里,有些别扭,却听他的话听出了神,在脑海里构想他所讲的场景,一双乌溜溜的眼里满是思念和渴慕。

    “到后来,你在她肚子里长大了,像个大西瓜,又圆又沉,折磨得你母亲日夜睡不着。她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却为了你,先瘦成皮包骨,又因为水肿而变得臃肿,更别说生你时所承受的疼痛,几次疼晕过去,她自己却无怨无悔。少潼,你永远不会理解,你母亲为了生你,吃了多少苦,她又是多么爱你。”白颂年如星子般明亮的眼渐渐湿润,抱着小孩的手在微微颤抖。

    白少潼哽咽:“父亲,我也爱母亲。”原来梁语嫣没有吓唬他,母亲生他时很疼很疼。

    “所以,你的娘亲,只有一个,就是生你的那个人。”白颂年转头,深情地望着身后那副画。

    白少潼点头:“我知道。”

    白颂年担心他没有想透彻,加重语气:“阮小姐就是阮小姐,她不是你娘亲,你不可以叫她娘。”

    白少潼呆滞,一下子从刚才的感动和思念中抽神,呐呐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要娶她了么?”

    他突然慌张,“父亲,你不要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