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娟子姐姐
曾凡第一次登上通天梯。这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登通天梯是曾凡每天早上的功课，他用这种方法来锻炼自己的体能。
这条供采矿人上下的台阶，如今少人走。他们现在通过索道上下。一个巨大的绞盘用畜力拉动来提升吊篮，用来运人拉货。因而通天梯便萧条起来，曾凡一路上来，只看到零星几个早起赶山的人。
登天梯有三层平台，这些平台是在山上较为平缓的地方凿出来，供行人歇息之用。曾凡坐在最高平台上歇息，看着下面的塔城。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他生活的城市。他印象中那么大的塔城，如今在眼中变得这样小，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是分辨不清了，来往的车马轿还依稀分辨得出。原来在他眼中，那么高大的城墙，牌楼，雕像，如今低矮的伏在自己的脚下，让自己觉得自己高大起来。
太阳还没有出，正对面喷出一缕红霞，抹红了半边天空，给身下的塔城，镀上了一层金边，使这座城市轮廓分明，大街小巷无不尽收眼底，尤其是城市正中的那条东南到西北的那条通衢大道通夷街，格外的清晰。他仔细地辨认着自己家的方位，眼睛从高大的内城移动向低矮的西北外城，终于在外城破败的城墙下，一线水色旁，找到家的位置，他的心变得温暖起来——塔城真美，美的不可方物！
这时候，妈妈肯定是下江洗衣服去了，灶里一定盖着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想到这，他就觉得有些饥饿。曾凡准备下山吃完饭，洗把脸，他要到铁匠铺去。
他们的家在垃圾巷的中间，正对着温清江，是三间残破的瓦房，这是当地的一种地笼式的房子，半在地上，半在地上。这是一个鳏夫的房子，没有经济来源，就把一南一北两间房出租，收点租金过活，自己窝在中间的堂屋里。后来，这个老人死了，他的族人安葬了他，把房子收了。因为刚死了人，中间堂屋租不出去，也就空着了。
柳扶风租住的是南边的那间，北边的是张皮匠的，他媳妇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女儿叫娟子，男孩叫虎子。两家隔着一间堂屋。因为堂屋空着，所以两家把它当作伙房。
张皮匠当年可是张大老板，在塔城最繁华的南大街有六间门面，开了间
商铺，叫珍皮阁，经营各种皮货生意。因为对面肉铺的避邪镜正对着他家门口，张皮匠不忿。两家起了争执，相互不服气，把官司打到督军府。塔城是一个军事重镇，是在屯兵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所以朝廷在此没有设地方官员，地方事务交由督军代行管理。督军一见到这两人打官司，大喜。今天这家送钱，这家有理，明天那家送钱，那家有理。同一天送钱，送钱多的有理。最后两败俱伤。都没钱送了，张皮匠再去找督军，被门口的门子一顿打，成了瘸子。妻子一气之下，死去了。
珍皮阁是彻底地倒了，本来，张皮匠还有个好手艺，在路边摆一个小摊，日子也不是过不去，可是心气下去了，成天借酒浇愁，常常把摆摊的本都弄没了。这不，这几天又没有出摊了。
只是苦了孩子。
昨天晚上，邻居张皮匠家的声音不断地灌进耳朵里，高一声低一声的。
“养你这么大，不想办法赚钱，你是想饿死你父亲，饿死你弟弟？”
屋子里传出压抑的“嘤嘤”的哭声：“我怎么没赚钱，我天天在河边洗衣服，不就是在养家糊口？”
“洗衣服赚的几个铜钿，是够你爸爸喝酒，还是够你弟弟吃饭？”
“明知道家里没钱，你还喝酒。”娟子声音很低。
“啪”的一声，“你还敢管老子！老子就好这口！”
“怎么赚钱？我啥子都不会，我哪儿去赚钱！”
“你他妈的细皮嫩肉，还赚不到钱，你是不是上辈子是蠢死的！”
曾凡的妈妈几次从床上坐起来，想冲过去，又忍住了。恨恨的说：“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曾凡回到家，见一个瘦小的陌生男人从张皮匠家里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提着裤子，嘴里还在咕噜着：“妈的，谁说雏儿好玩？夹死老子了！”
衣衫不整的娟子从里屋冲出来,衣裤上满是血：“给钱！不给钱不能走！”
娟子一见到曾凡回来了，羞愧难当，钱也不要了，进了房门，“砰”地关了门。
曾凡拦在那男人的身前，对着里屋大声喊：“娟子姐，该给几多钱？”
“三百文。”
“给钱！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个小姑娘！”
“小小年纪，就做龟公。呵呵，有意思！”那男人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魏锁在塔城玩女人，什么时候给过钱？”
“我不管，今天你就得给钱！”
那男人掏出一把铜钱扔到地上。
曾凡说：“等我数清了再走。”说罢，弯下腰拾起铜钱。那男人用穿着皮靴的脚踩住曾凡的手使劲一碾。曾凡一声惨叫，背后一股黑烟腾起，一个清晰的龙形命魂立在曾凡的头顶，就要扑向魏锁！
“龙魂！”魏锁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语无伦次的喊叫：“找到了，找到了，发了！发了！”他避过曾凡的命魂攻击，欺身而进，把曾凡两手反到背后擒住，拖着曾凡就要离开。正好被柳扶风给堵在门口。
柳扶风在江边洗衣服，没见娟子。平时娟子早就到了的。柳扶风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昨天晚上的对话，让她心不安，她担心娟子出事，便赶回来看看。
柳扶风将魏锁推进屋子，关上门，一只凤凰欢叫着出来，用利喙啄入魏锁的神庭穴，吸出一缕白烟。然后将委顿的魏锁扔到地上，将曾凡推进里屋，急促地低声说：“快念藏龙诀！”
这时，柳扶风的心狂跳不止。幸亏自己赶回来了，差点就摊上大事了！
上次出事后，齐先生说，曾凡极度愤怒时，就控制不住他的命魂。为防止今后出事，齐先生将摄魂术传给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这是柳扶风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将魏锁的这段记忆摄取移除。
柳扶风知道，这魏锁还得一会才能醒，也就不去管他。推开张皮匠的门，心疼的把娟子搂到怀里，可怜的姑娘！娟子在柳扶风怀里抽搐着，浑身颤抖。在柳扶风的怀里，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暖。柳扶风安慰着娟子，她知道，这孩子很难受。烧了壶热水，帮娟子清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娟子稍微平静些。
门外吵吵嚷嚷：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到垃圾巷闹事？”
“敢欺负麦老大的女人，找抽！”
一帮淘金客和猎户跟着麦尔克后面来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本章完）
登通天梯是曾凡每天早上的功课，他用这种方法来锻炼自己的体能。
这条供采矿人上下的台阶，如今少人走。他们现在通过索道上下。一个巨大的绞盘用畜力拉动来提升吊篮，用来运人拉货。因而通天梯便萧条起来，曾凡一路上来，只看到零星几个早起赶山的人。
登天梯有三层平台，这些平台是在山上较为平缓的地方凿出来，供行人歇息之用。曾凡坐在最高平台上歇息，看着下面的塔城。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他生活的城市。他印象中那么大的塔城，如今在眼中变得这样小，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是分辨不清了，来往的车马轿还依稀分辨得出。原来在他眼中，那么高大的城墙，牌楼，雕像，如今低矮的伏在自己的脚下，让自己觉得自己高大起来。
太阳还没有出，正对面喷出一缕红霞，抹红了半边天空，给身下的塔城，镀上了一层金边，使这座城市轮廓分明，大街小巷无不尽收眼底，尤其是城市正中的那条东南到西北的那条通衢大道通夷街，格外的清晰。他仔细地辨认着自己家的方位，眼睛从高大的内城移动向低矮的西北外城，终于在外城破败的城墙下，一线水色旁，找到家的位置，他的心变得温暖起来——塔城真美，美的不可方物！
这时候，妈妈肯定是下江洗衣服去了，灶里一定盖着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想到这，他就觉得有些饥饿。曾凡准备下山吃完饭，洗把脸，他要到铁匠铺去。
他们的家在垃圾巷的中间，正对着温清江，是三间残破的瓦房，这是当地的一种地笼式的房子，半在地上，半在地上。这是一个鳏夫的房子，没有经济来源，就把一南一北两间房出租，收点租金过活，自己窝在中间的堂屋里。后来，这个老人死了，他的族人安葬了他，把房子收了。因为刚死了人，中间堂屋租不出去，也就空着了。
柳扶风租住的是南边的那间，北边的是张皮匠的，他媳妇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女儿叫娟子，男孩叫虎子。两家隔着一间堂屋。因为堂屋空着，所以两家把它当作伙房。
张皮匠当年可是张大老板，在塔城最繁华的南大街有六间门面，开了间
商铺，叫珍皮阁，经营各种皮货生意。因为对面肉铺的避邪镜正对着他家门口，张皮匠不忿。两家起了争执，相互不服气，把官司打到督军府。塔城是一个军事重镇，是在屯兵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所以朝廷在此没有设地方官员，地方事务交由督军代行管理。督军一见到这两人打官司，大喜。今天这家送钱，这家有理，明天那家送钱，那家有理。同一天送钱，送钱多的有理。最后两败俱伤。都没钱送了，张皮匠再去找督军，被门口的门子一顿打，成了瘸子。妻子一气之下，死去了。
珍皮阁是彻底地倒了，本来，张皮匠还有个好手艺，在路边摆一个小摊，日子也不是过不去，可是心气下去了，成天借酒浇愁，常常把摆摊的本都弄没了。这不，这几天又没有出摊了。
只是苦了孩子。
昨天晚上，邻居张皮匠家的声音不断地灌进耳朵里，高一声低一声的。
“养你这么大，不想办法赚钱，你是想饿死你父亲，饿死你弟弟？”
屋子里传出压抑的“嘤嘤”的哭声：“我怎么没赚钱，我天天在河边洗衣服，不就是在养家糊口？”
“洗衣服赚的几个铜钿，是够你爸爸喝酒，还是够你弟弟吃饭？”
“明知道家里没钱，你还喝酒。”娟子声音很低。
“啪”的一声，“你还敢管老子！老子就好这口！”
“怎么赚钱？我啥子都不会，我哪儿去赚钱！”
“你他妈的细皮嫩肉，还赚不到钱，你是不是上辈子是蠢死的！”
曾凡的妈妈几次从床上坐起来，想冲过去，又忍住了。恨恨的说：“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曾凡回到家，见一个瘦小的陌生男人从张皮匠家里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提着裤子，嘴里还在咕噜着：“妈的，谁说雏儿好玩？夹死老子了！”
衣衫不整的娟子从里屋冲出来,衣裤上满是血：“给钱！不给钱不能走！”
娟子一见到曾凡回来了，羞愧难当，钱也不要了，进了房门，“砰”地关了门。
曾凡拦在那男人的身前，对着里屋大声喊：“娟子姐，该给几多钱？”
“三百文。”
“给钱！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个小姑娘！”
“小小年纪，就做龟公。呵呵，有意思！”那男人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魏锁在塔城玩女人，什么时候给过钱？”
“我不管，今天你就得给钱！”
那男人掏出一把铜钱扔到地上。
曾凡说：“等我数清了再走。”说罢，弯下腰拾起铜钱。那男人用穿着皮靴的脚踩住曾凡的手使劲一碾。曾凡一声惨叫，背后一股黑烟腾起，一个清晰的龙形命魂立在曾凡的头顶，就要扑向魏锁！
“龙魂！”魏锁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语无伦次的喊叫：“找到了，找到了，发了！发了！”他避过曾凡的命魂攻击，欺身而进，把曾凡两手反到背后擒住，拖着曾凡就要离开。正好被柳扶风给堵在门口。
柳扶风在江边洗衣服，没见娟子。平时娟子早就到了的。柳扶风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昨天晚上的对话，让她心不安，她担心娟子出事，便赶回来看看。
柳扶风将魏锁推进屋子，关上门，一只凤凰欢叫着出来，用利喙啄入魏锁的神庭穴，吸出一缕白烟。然后将委顿的魏锁扔到地上，将曾凡推进里屋，急促地低声说：“快念藏龙诀！”
这时，柳扶风的心狂跳不止。幸亏自己赶回来了，差点就摊上大事了！
上次出事后，齐先生说，曾凡极度愤怒时，就控制不住他的命魂。为防止今后出事，齐先生将摄魂术传给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这是柳扶风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将魏锁的这段记忆摄取移除。
柳扶风知道，这魏锁还得一会才能醒，也就不去管他。推开张皮匠的门，心疼的把娟子搂到怀里，可怜的姑娘！娟子在柳扶风怀里抽搐着，浑身颤抖。在柳扶风的怀里，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暖。柳扶风安慰着娟子，她知道，这孩子很难受。烧了壶热水，帮娟子清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娟子稍微平静些。
门外吵吵嚷嚷：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到垃圾巷闹事？”
“敢欺负麦老大的女人，找抽！”
一帮淘金客和猎户跟着麦尔克后面来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