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乐忘忧一局棋
李老头的手如烧炭一般，赤红中冒着青烟，几次想伸手过来，却又缩了回去：“随缘吧，把书收好，别再轻易给人看。”
曾凡把《三招破尽伏虎拳》拳谱塞进了胸间，用手按了按，他不知李老头心思几转，差点毁了这本书。
“你不该这么相信我的。”
曾凡不解的望着李老头，不信你信谁？
李老头本想说任谁都不要轻易相信，可是又觉得有些残忍，终究没说话，长叹了一声。
齐先生携酒来访，其时正是塔城掌灯时分。
当初蟒山相聚，四人投缘，结为四友，人称蟒山四杰。他们相约十年一聚，这四个人，从四杰变成四士，从四士变成蟒山四皓，到如今四人星散，只是剩下这二人，让他们徒增许多感慨。
“天章兄！”
“窝果兄！这次请你来帮忙，实在委屈你了。”
“天章兄，方便别人，也是方便自己。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我这不是也和儿子难得相聚嘛。”
“今日相聚，不知下次何时，好好喝上一壶？”
“我也有此意。此处促狭，找个敞亮的地方如何？”
“我可没这个本事，又要悟道者动用法术了！”
李老头此时一点也不像原来所见到的糟老头，道风仙骨，气势非常。他依然穿着灶下劳作时的衣服，蓝布衣袖一挥，凭空一朵祥云，齐先生李老头缓缓而上，齐先生顺手一把拉住曾凡，随云朵飘上半空。这烧火的老头就有如此神通，让曾凡吃惊不已。
天上繁星闪耀，地上万盏灯火，临空翩然若仙，凡尘之事都如云烟。
齐天章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递给李老头。李老头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草中仙！好久没有尝到！”
“咕噜”仰头灌了一口，用那脏兮兮的衣袖擦擦嘴，赞道：“好酒！天章兄以丹道之法酿酒，淬以奇珍异草，益气延年，端的不凡！”
齐天章伸手想拦，又忍住，说好请他喝酒，又怎能让他不喝，只好心疼的看着李老头：既然知道是好酒，怎的如此牛饮？你不知道这酒有多难得，我就只有这一壶，总得给我留点呀！
李老头装作没看见，轻松的说：“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局棋吗？只是下了半盘，接着对弈如何？”
只要再不灌酒，都行！齐先生心里那样说，嘴里却这样说：“好，熙来攘往凡尘事，清乐忘忧一局棋。就以地为盘，以山为子，咱们接
着来！”
“何如斗转星移入棋局！”
“悟道者境界就是不同，好，斗转星移入棋局！”
李老头将月华用手一牵，拉出一缕亮晶晶的丝线来，左右用手一拂，暗空中便出现了横竖十九道的棋盘。这招分丝别缕，让齐天道羡慕不已。李老头接着用衣袖一笼，星星光华入袖——凝华成珠：“黑先白后，你请！”
齐天章也不示弱，动用法术，伸手向下一捞，使出探海取石，一把蟒山黑晶石落入手中，就布下了势子。李老头忙道：“不是从开头来，接着十年前那盘棋。就是这盘棋我悟道了。要说我应该感谢你呢。”
“修武之人以棋悟道？”
李老头一边摆棋一边说：“如何不是？世间万物皆有道，武有武道，棋有棋道，茶有茶道。道不远人，无论从何事求道，从何处求道，终是得道。用你们唐尧的话就是‘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有路到承天’。道者，理也。通理即为悟道。”
李老头接着说：“武艺总还是技，技与道，总是隔着一道山，翻过去，才能明大道。我们以前总是以为技的尽头就是道，谬也！实际上武学哪有尽头，哪有巅峰，不过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罢了。”
齐先生若有所思，手上落子慢了。
“你看这局棋，已经下了三个局部，战斗了三次，每次的战斗，谁占了上风？”
“似乎我稍占上风。”
“好，我们接着下。”
两人围绕最后一个角展开厮杀，直杀的天昏地暗。两个人头都埋在棋盘中，周围的世界在他们心中消失了。
曾凡也看不懂，他想起了烂柯的故事，这两个人在他的眼中，不就是那下棋的仙人？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自己回去后，不知家里是什么光景。要是能够给一个小枣，让自己成仙，那该多好，可惜他们只顾下棋，早就把自己忘了，倒是不觉得肚子饿，只是感觉有点口渴，拿起酒葫芦，灌了几口酒，不一会的功夫，下腹有些肿胀发热，脸色酡红，身子里似乎有无数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麻酥瘙痒。
一会的功夫，这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齐先生似乎有得色，似乎占尽上风。李老头用脏兮兮的手朝中腹一指，齐先生顿时大惊失色。四边外势已然连成一体。
“争无可争了！”齐先生想了半天，也没有挽救危局的方法。
李老头双手一拂，眼前的棋盘棋子消逝：“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悟道的。我们四个，武学我是最差
的，我想这辈子悟道无望了。就在棋上清乐忘忧。没想到我在棋上悟出三个境界：第一境，争是争，不争是不争。这是权衡，是取舍。那里该争，那里不该争。第二境，争是不争，不争是争。这是智谋，混淆对方注意力，让对方在不争处着子，在争处脱先。第三境，争无可争，来去随心。世间万物，都是外物，无需争斗，任心而为。可是我悟道十年，再无寸进，不知是那里出了问题。”
“李爷爷，你说什么呀，怎么净是争呀争的？”曾凡被人无视久了，有点耐不住寂寞。
李老头突然一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争无可争”表面上看是无争，实际上是在争的基础上占尽优势后胜券在握的不用争，李老头心中道元忽然萤光大盛，有入道的迹象。
齐天章也感觉到了，不失时机插了一句：“年轻时我总是希望‘拿得起’，人到中年又希望‘想得开’，如今我想‘放得下’。也许我可以从此处悟道，可是拿又拿不起，想又想不开，到现在，有很多事，也没办法放下。”
李老头听了这句话，也陷入沉思：我不是也有很多事放不下吗？刚才还准备毁掉曾凡的拳谱，不是还在惦记东努国吗？这么一想，胸腹处的萤光一下子暗淡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齐天章在将他往沟里带：“天章兄好算计！”
“你悟道多年，我还在道门之外，是怕被兄弟越拉越远。”
“齐爷爷，拿起拿得起的，想开想得开的，放下放得下的。这样不行吗？”曾凡平时就是这么做的，做自己能做的事，做不了的多想也是无益。
两人一想，这么朴实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想明白？能做到拿得起，想得开，放得下，那是圣人神仙，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李老头已经被干扰打断的修悟，顿时豁然开朗。
真是童稚天真哪！一下子结缘了两个道境，曾凡福缘不浅。
两人如醍醐灌顶，双双道元大盛，一个入道，一个悟道。等到运气收功，看到酒葫芦空空如也，是自己喝了，还是对方喝了，都有些不明所以，我望望你，你望望我 ，一起“哈哈”大笑。
承天都皇宫勤政殿，钦天监来报：西北有两颗道星闪烁。
今晚，哲武皇帝齐之贤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是何人进入道境？这个世界似乎越来越远离自己的掌控，他将所有的不安，发泄在嫔妃身上。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红着眼睛一脸苍白地上朝。
（本章完）
曾凡把《三招破尽伏虎拳》拳谱塞进了胸间，用手按了按，他不知李老头心思几转，差点毁了这本书。
“你不该这么相信我的。”
曾凡不解的望着李老头，不信你信谁？
李老头本想说任谁都不要轻易相信，可是又觉得有些残忍，终究没说话，长叹了一声。
齐先生携酒来访，其时正是塔城掌灯时分。
当初蟒山相聚，四人投缘，结为四友，人称蟒山四杰。他们相约十年一聚，这四个人，从四杰变成四士，从四士变成蟒山四皓，到如今四人星散，只是剩下这二人，让他们徒增许多感慨。
“天章兄！”
“窝果兄！这次请你来帮忙，实在委屈你了。”
“天章兄，方便别人，也是方便自己。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我这不是也和儿子难得相聚嘛。”
“今日相聚，不知下次何时，好好喝上一壶？”
“我也有此意。此处促狭，找个敞亮的地方如何？”
“我可没这个本事，又要悟道者动用法术了！”
李老头此时一点也不像原来所见到的糟老头，道风仙骨，气势非常。他依然穿着灶下劳作时的衣服，蓝布衣袖一挥，凭空一朵祥云，齐先生李老头缓缓而上，齐先生顺手一把拉住曾凡，随云朵飘上半空。这烧火的老头就有如此神通，让曾凡吃惊不已。
天上繁星闪耀，地上万盏灯火，临空翩然若仙，凡尘之事都如云烟。
齐天章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递给李老头。李老头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草中仙！好久没有尝到！”
“咕噜”仰头灌了一口，用那脏兮兮的衣袖擦擦嘴，赞道：“好酒！天章兄以丹道之法酿酒，淬以奇珍异草，益气延年，端的不凡！”
齐天章伸手想拦，又忍住，说好请他喝酒，又怎能让他不喝，只好心疼的看着李老头：既然知道是好酒，怎的如此牛饮？你不知道这酒有多难得，我就只有这一壶，总得给我留点呀！
李老头装作没看见，轻松的说：“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局棋吗？只是下了半盘，接着对弈如何？”
只要再不灌酒，都行！齐先生心里那样说，嘴里却这样说：“好，熙来攘往凡尘事，清乐忘忧一局棋。就以地为盘，以山为子，咱们接
着来！”
“何如斗转星移入棋局！”
“悟道者境界就是不同，好，斗转星移入棋局！”
李老头将月华用手一牵，拉出一缕亮晶晶的丝线来，左右用手一拂，暗空中便出现了横竖十九道的棋盘。这招分丝别缕，让齐天道羡慕不已。李老头接着用衣袖一笼，星星光华入袖——凝华成珠：“黑先白后，你请！”
齐天章也不示弱，动用法术，伸手向下一捞，使出探海取石，一把蟒山黑晶石落入手中，就布下了势子。李老头忙道：“不是从开头来，接着十年前那盘棋。就是这盘棋我悟道了。要说我应该感谢你呢。”
“修武之人以棋悟道？”
李老头一边摆棋一边说：“如何不是？世间万物皆有道，武有武道，棋有棋道，茶有茶道。道不远人，无论从何事求道，从何处求道，终是得道。用你们唐尧的话就是‘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有路到承天’。道者，理也。通理即为悟道。”
李老头接着说：“武艺总还是技，技与道，总是隔着一道山，翻过去，才能明大道。我们以前总是以为技的尽头就是道，谬也！实际上武学哪有尽头，哪有巅峰，不过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罢了。”
齐先生若有所思，手上落子慢了。
“你看这局棋，已经下了三个局部，战斗了三次，每次的战斗，谁占了上风？”
“似乎我稍占上风。”
“好，我们接着下。”
两人围绕最后一个角展开厮杀，直杀的天昏地暗。两个人头都埋在棋盘中，周围的世界在他们心中消失了。
曾凡也看不懂，他想起了烂柯的故事，这两个人在他的眼中，不就是那下棋的仙人？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自己回去后，不知家里是什么光景。要是能够给一个小枣，让自己成仙，那该多好，可惜他们只顾下棋，早就把自己忘了，倒是不觉得肚子饿，只是感觉有点口渴，拿起酒葫芦，灌了几口酒，不一会的功夫，下腹有些肿胀发热，脸色酡红，身子里似乎有无数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麻酥瘙痒。
一会的功夫，这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齐先生似乎有得色，似乎占尽上风。李老头用脏兮兮的手朝中腹一指，齐先生顿时大惊失色。四边外势已然连成一体。
“争无可争了！”齐先生想了半天，也没有挽救危局的方法。
李老头双手一拂，眼前的棋盘棋子消逝：“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悟道的。我们四个，武学我是最差
的，我想这辈子悟道无望了。就在棋上清乐忘忧。没想到我在棋上悟出三个境界：第一境，争是争，不争是不争。这是权衡，是取舍。那里该争，那里不该争。第二境，争是不争，不争是争。这是智谋，混淆对方注意力，让对方在不争处着子，在争处脱先。第三境，争无可争，来去随心。世间万物，都是外物，无需争斗，任心而为。可是我悟道十年，再无寸进，不知是那里出了问题。”
“李爷爷，你说什么呀，怎么净是争呀争的？”曾凡被人无视久了，有点耐不住寂寞。
李老头突然一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争无可争”表面上看是无争，实际上是在争的基础上占尽优势后胜券在握的不用争，李老头心中道元忽然萤光大盛，有入道的迹象。
齐天章也感觉到了，不失时机插了一句：“年轻时我总是希望‘拿得起’，人到中年又希望‘想得开’，如今我想‘放得下’。也许我可以从此处悟道，可是拿又拿不起，想又想不开，到现在，有很多事，也没办法放下。”
李老头听了这句话，也陷入沉思：我不是也有很多事放不下吗？刚才还准备毁掉曾凡的拳谱，不是还在惦记东努国吗？这么一想，胸腹处的萤光一下子暗淡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齐天章在将他往沟里带：“天章兄好算计！”
“你悟道多年，我还在道门之外，是怕被兄弟越拉越远。”
“齐爷爷，拿起拿得起的，想开想得开的，放下放得下的。这样不行吗？”曾凡平时就是这么做的，做自己能做的事，做不了的多想也是无益。
两人一想，这么朴实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想明白？能做到拿得起，想得开，放得下，那是圣人神仙，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李老头已经被干扰打断的修悟，顿时豁然开朗。
真是童稚天真哪！一下子结缘了两个道境，曾凡福缘不浅。
两人如醍醐灌顶，双双道元大盛，一个入道，一个悟道。等到运气收功，看到酒葫芦空空如也，是自己喝了，还是对方喝了，都有些不明所以，我望望你，你望望我 ，一起“哈哈”大笑。
承天都皇宫勤政殿，钦天监来报：西北有两颗道星闪烁。
今晚，哲武皇帝齐之贤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是何人进入道境？这个世界似乎越来越远离自己的掌控，他将所有的不安，发泄在嫔妃身上。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红着眼睛一脸苍白地上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