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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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纯粹

    焦氏屈膝行了一礼,才道:“这两个乳娘,不好好地给贝勒喂奶,贝勒呛了奶……脸都青了……”

    焦氏紧张地快要掉下泪来。

    锦绣看了那两个乳娘一眼,低声询问:“你们是谁请来的。”

    焦氏就面上一僵,手足无措道:“是……是奴婢挑选的,看着是老实的,没想到……”

    锦绣摆摆手,问:“请太医了吗?”

    焦氏赶紧点头:“请了的,已经在里头了。”

    因为程青青难产亏空了血脉,这会儿还在昏睡中,所以还在二进的院子,由两个乳娘和丫鬟婆子们单独照料。

    锦绣便提步去了屋子。

    一进屋便看见太医正往孩子身上扎银针,焦氏惊吓地差点叫出声来,旁边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屈膝行了一礼,赶紧说道:“太医说是奶水呛进肺部,要施针刺激小贝勒将奶水咳出来。”

    话落,小贝勒立刻痛苦地哭喊起来,小身体一抽一抽的,不断的有奶水溢出来。

    巴掌大的小人儿,身上插满了银针,锦绣不敢看下去,赶紧挪开了眼睛。

    哭到最后,孩子没了力气,又睡了过去。

    太医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匆匆给锦绣行了一礼。

    锦绣邀他去偏厅吃茶。

    太医只是浅啄了几口,就忍不住皱眉道:“小贝勒因胎里未足月,所以身子孱弱。”

    锦绣细细揣摩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却早已惊天翻浪。身子孱弱,孱弱到连奶水都无法吞咽?

    太医有些窘然,思忖片刻,转而道:“微臣的意思是将奶水挤出来,用木勺一点点喂给贝勒,一次不要喂太多。再者,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呛奶这种事,最好让人一直抱着贝勒,有大人十二个时辰昼夜不息的看护,兴许……贝勒能长成。”

    最后一句话,让锦绣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圆椅的扶手,“兴许……贝勒能长成”这句话的含义实在叫人心底一沉。

    她登时望了过去。

    太医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有一事想请教您。”她开了口。

    太医立刻惶然躬身:“微臣不敢,还请福晋明示,微臣定然知无不言。”

    绿筠轩送茶的丫鬟一直站在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锦绣远远地看她一眼,温婉道:“再去煮一壶花茶来。”

    丫鬟愣了一下,扭捏了片刻,才满腹心思地离开。

    锦绣视线一转,重新落到太医身上,直接开口问道:“贝勒只是因为未足月才身体孱弱的吗?”

    太医似料到锦绣会这般问,略略一想,便开口回答:“自然,未足月便会身子孱弱。也可能与母体有关,微臣问过丫鬟,福晋头几个月孕吐的厉害,或许是那时候就亏空了。”

    锦绣不再多问,太医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孩子虽然是救回了,但是太医也把话说得很明,这孩子是不是能养大还不一定。

    离开绿筠轩的时候,锦绣又去看了孩子。

    还是皱巴巴的一团,小小的像个猴子。因为身子弱,这会儿还睁不开眼睛,也没力气哭了,抽抽搭搭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两个乳娘被焦氏撵了,匆匆去重新找了两个,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挤了奶水,用小木勺一点点地往孩子嘴里喂。

    孩子兴许是没力气吞咽,全都吐了出来,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焦氏在边上不断地掉眼泪,有丫鬟跪在地上求菩萨保佑小贝勒。

    锦绣盯着孩子紫青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心忍不住揪成一团。在心底叹了几口气,离开了。

    回到墨竹小筑,发现元娘还在,并且手中拿着两本经文,翻阅的津津有味。

    锦绣不禁纳罕:“姐姐什么时候对礼佛有兴趣了?”

    元娘笑:“你走后不久,秦侧福晋和吕姨娘送过来的。”说着又翻了几页,不住点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们这样诚心诚意地替程福晋和贝勒祈福,倒叫人感怀。”

    锦绣没有和元娘说昨天发生的事,倒是元娘柳眉微蹙,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程福晋的事你就别管了,那小贝勒能长成什么样,都该是他的命数。咱们不伤人害人,也没必要做吃力不讨好的烂好人,你听姐姐一句,也该为自己想想。”

    说到这里,元娘的语气就变得深邃起来:“我中毒昏迷的那段时间,身子不能动弹,浑身僵硬,但是我的意识是清楚的,我能听见你们每个人说的话。”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明白了,我这辈子大抵是离不开他了。你说好不好笑,人似乎只有经历了生死,才知道感情的弥足珍贵。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厮守更让人动心的了。”

    锦绣认真听着,不禁想起了江夫人:“干娘说过,八王爷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姐姐能嫁给王爷,干娘也就放心了。”

    提起江夫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该流的泪,该伤痛的回忆全都过去了。

    元娘也坦然地笑了笑:“这大抵是母亲离世前最舒心的事吧。”

    锦绣暗暗点头,从心里替元娘高兴。虽然在危机时刻宋澈也犹豫过,但是真正牵扯到元娘的时候,宋澈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元娘这边,甚至不惜与司府衙门对抗。那一刀可是真真地落在了宋澈身上,事后他也没急着包扎伤口,而是确定元娘真正痊愈了,才放下心来。

    爱一个人,不就是能将所都托付给他,他能全心全意为你着想,这不就够了吗?

    至少,宋澈做到了。

    元娘笑起来,像个孩子般温暖:“上次进宫的时候,淑嫔娘娘提了婚期的事。我想替母亲守孝一年,一年后再与他成婚。”

    “真的?”锦绣兴奋不已。

    元娘跟着畅然地舒了口气:“中毒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痊愈,我一定要不管不顾地嫁给他。人生苦短,不想给自己留任何遗憾。”

    锦绣听着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水汽就氤氲满了眼眶。

    元娘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听姐姐一句,别执拗了。我们永远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要全心全意的活好当下,别给自己留任何遗憾。喜欢便是喜欢,爱便是爱,抛开那些束缚和阻碍,让自己活得纯粹一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