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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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分寸

    菊青这些日子来都是谨言慎行的,今天或许是真急了,口中失了分寸。

    锦绣也不恼,甚至从善如流取了个茶盅,倒一杯茶给她:“新泡的云茶,口感还不错。”

    菊青那个气啊,这都什么时候了,鬼才有心思喝茶!

    不由得怒目圆瞪,鼻尖重重出着气。

    见菊青不接,锦绣笑着将茶盅放回桌上,软语道:“你急的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菊青懒得听她长篇大论,拂袖呵道:“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了国公府,山高水远的没人能奈何你?锦绣,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锦荣,可都在夫人手心了攥着的!”

    急不得?都火烧眉毛了,管家之事若是不能拿下,她以后拿什么跟程青青争?拿什么在内院一众人面前立威?又凭什么让七王爷死心塌地?

    如果不能将七王爷死死攥在手心里,又如何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

    菊青一边想着,整个人就乱了起来。

    锦绣暗地里睃了几眼,终是叹气开口:“你也听见两位管事说的,是王爷要自个儿管家。我这时候去争什么?说多了只怕让人觉得小肚鸡肠。况且这府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福晋,我怎好去做这出头鸟?”

    菊青戏谑:“你何必拿了程福晋做挡箭牌,她在你面前早已伏低做小,战战巍巍,放眼整个府邸,还有谁的身份越得过你去?哼!到底是下作货出身,做事畏手畏脚登不得大雅!”

    菊青满脸讥诮,锦绣置若罔闻,菊青看着火冒三丈,撩起桌上的茶盅就往地上摔。

    青瓷白釉胎的茶盅“哐当”落到毛织地毯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飞溅的碎片撒得到处都是,青色的茶叶水渍将地毯晕染的花里胡哨的。

    在小厨房忙碌的汤嬷嬷一听见动静就冲了过来,望着一地狼藉,又见菊青板着脸,锦绣沉默不言,不由得纳罕:“这是怎么了?”

    菊青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将脸上的不悦掩饰下去,旋即换上一副乖觉讨好的样子,委屈着对汤嬷嬷说道:“福晋,福晋一时失手打翻了茶盅而已。”

    话是这么说,样子却表现得是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落到外人眼里就似锦绣不满没拿到管家令牌,摔了茶盅出气呢。

    锦绣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汤嬷嬷叹了口气,招呼小丫鬟进来收拾,等到收拾好了,重新上了一盏茶,汤嬷嬷才看着她的脸色小心道:“福晋这是何必,您有太后撑着,还怕没有那一天?王爷性子虽然顽劣了些,相处久了便能明白福晋的好。”

    这是劝她不要太过在乎内院的权力,一切还需以伺候宋煜为主。

    锦绣在心里叹了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梢。

    汤嬷嬷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不好再多言,于是暗地里朝菊青递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院外账房。

    杨管事和账房管事两人一坐一站,杨管事手中拿着一小袋银裸子,细细摩挲着。

    指尖转动那些银裸子,便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账房管事听着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忽然回头,有几分不悦地开口:“她倒是大方,去的人都有赏赐,面子里子都做足了。”

    杨管事放下那袋银裸子,笑了笑:“可不是大方,出手就是一袋碎银子,绿筠轩的那位程福晋到现下都没半点表示,这一对比,底下的人自然是喜欢咱们那位王福晋。”

    账房管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压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浑身难受极了。

    杨管事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便笑出了声:“你怕什么,她纵然一时半会儿得了下人的拥戴,只要管家的权力一日不落到她手里,整个王府也都还是咱们掌心里的。敬她一句呢,她是福晋,不敬她,她就什么也不是!”

    账房管事眼睛亮了起来,目光深深看向杨管事。

    这杨管事身份可不简单,据说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亲戚,当初估计也是凭着这层关系进王府的。账房管事便靠着杨管事,这些年两人没少捞王府的银子,且从不知收敛,总觉得背后有皇后这尊靠山,出了事难道还有人敢找皇后娘娘的麻烦。

    “就怕……”账房管事还是有担心。

    别看程福晋才刚及笄,十六岁的小姑娘,那眼睛却犀利的跟浸淫府邸多年的老人似的。长得又漂亮,宋煜那色胚难免会动心。

    男人嘛,最怕的就是枕边风,届时只要程福晋在宋煜耳边说上几句,只怕宋煜就要飘飘然找不着北。

    所以账房管事才觉得不是那么乐观。

    杨管事却半点不以为然,甚至还斜睨了账房管事几眼,嫌他走来走去的闹腾:“怕什么,天塌下来自然有皇后娘娘顶着,那程福晋纵然再有能耐难道还敢与皇后过不去?”

    账房管事叹了口气:“你今天又不是没听见,王福晋让菊青那丫鬟来清点皇上的赏赐。那些东西……昨儿个拿出去当了几件,要不咱们将分了的银子凑回来,再添补一些,去当铺赎回来吧。毕竟是御赐的东西,真要闹起来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啊!”

    杨管事面色一沉,眼底陡闪一抹狠厉,吃进肚子里的还让他吐出来,开什么玩笑!她王莞宁再厉害,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他难道还要怕了她不成!

    杨管事这些年在府邸耀武扬威惯了,整个王府除了宋煜就没有人能让他放进眼里。宋煜又常年厮混在外头,除了风花雪月半点不懂别的,他就越发的没有遮拦,几乎将王府当做了自个儿的产业来看待。

    既然是自个儿的产业,那么皇上赏赐的东西抬进府了就等同于是他的了。他的东西,那就更没有拿出来的道理!

    眼睛一转,忽然阴冷一笑,朝账房管事招了招手。

    等账房管事走近了,便附在管事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大一通。账房管事郁结紧张的脸随着杨管事的话逐渐舒展开来,渐渐转变为一抹灿烂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