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笑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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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苍龙破城(一)

    但是阿狸也来不及多想了, 眼下容不得分心。毕竟,虽然头狼是挂了,但是还有这么多的野狼在呢,不把她当成肥羊涮了火锅都对不起它们那锋利的獠牙。阿狸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次当真是要凶多吉少了吧?!话说,她现在呼叫白无常妹子,可否还来的及啊?!

    呃……当然来不及,白无常早说过,没事儿被call她。

    有事儿呢?!

    也别call她。

    白无常磕着恰恰的葵花籽儿,喝着农夫山泉新出的茉莉绿茶,再三强调:她的职责只是,万一阿篱被打死了,在三生河畔捞她一把,再把她的魂儿再送回来。

    而已。

    阿苏在那头看着阿篱的神色,也是心急的很。和阿狸相处久了,他也发现,阿狸的有点是能打,特别能打。缺点就算是不敢打。说白了,就是怂。很明显,阿狸并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所以一面临危险时心理上就特别容易崩溃。

    而两军对峙的时候,三分靠实力,三分靠经验,还有三分,得靠运气。

    最后一分呢?呃,这还真是个问题,大概,就是靠那一份彪悍狠辣,不惧生死的气势吧。

    实力可以培养,经验值可以增加,运气是神灵的事情,不归凡人想,说到底,还是最后这一分最重要。而阿狸缺乏的,恰恰就是这种胆量和气势。

    明初用蜘蛛一般苍白而宽大的手掌握住阿苏的手,让他安心。阿苏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狸看着那些野狼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酸涩,因为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很快视线就有些模糊了。又冷又湿,这让一直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经验的阿狸觉得很难忍受。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疲乏的样子。而那群狼竟然也很有耐心的陪她耗着。

    砰砰~砰砰~砰砰~,阿狸听着自己的心跳,又一瞬觉得呼吸略微苦难。

    在大雨中,天终于放出了一点光亮,狼群有轻微的骚动,几只狼不安的低声叫着,因为天亮后形势就会对它们不利了。

    可是,现在放手,它们又实在舍不得到了嘴边的这块肥肉。

    阿狸拿着那沉重的兵器,觉得自己有点要撑不住了。这东西虽然攻击力强,但是分量当真不轻,得有好几袋子大米加起来这么沉。明初和巫女,一个在狼群后面,一个在狼群前方,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估量着己方的胜算。

    “胶着。”,阿狸对敌我双方进行充分的分析后得出这个结论。雨水弄得她更加心情很烦躁,毕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一下雨一下雪就习惯性的会跑回屋里去。外面下着暴雨、大雪的时候,她通常是窝在沙发里看着偶像剧,嘴里八成还吃着雪糕,哪里用面临这样的生死困境?!

    啊~这就是是选错剧本的悲剧啊!!!

    阿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觉到了自己神经的紧张。啊!该死,紧张的不是庄篱的身体,而是她唐晚樱那脆弱的神经!说到底,庄篱才是那个无所畏惧的战神,而她算什么?一个只会胡乱发脾气的冒牌货罢了?!

    大雨中,不知哪里来的一只蜘蛛,慢慢的拉出一条细丝来,可是在雨滴一点又一点的敲打着,这蛛丝眼看着马上就要断了……

    阿狸觉得,她有点喘不上气来了。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一片空白,甚至巫女再旁边大声叫着什么,她都听不清楚……

    谁知,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高亢的狼嚎声,群狼听到之后,突然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几只看上去比较强健的狼游移了一下,又转头似乎很不甘心的看了阿狸一眼。但是,那高亢的狼嚎又断断续续的穿来,似乎在传递着什么重要的讯息。那几头狼没有法子,只好一扭头,带着其它的狼,夹着自己乱的跟一团杂草似的毛尾巴,飞快的走掉了。

    众人:*)*)()*&……%&……*&()*)——()++)——+()——()%但真是……不带走一片云啊!

    巫女妹子劫后余生,一时间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汗珠还是雨珠子,只是一个劲的笑个没完。无论如何,她还是见到了今天早上的太阳。

    生命,当真是无比美好。

    毫无疑问,阿狸也是这么想的。

    阿苏看着雨丝,伸出有些短粗的手指来,贝壳一般的指甲里还夹杂着一点青铜器上的泥土,呆萌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无论多么稀有的明器,也比不上清晨那一缕阳光。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向天上来,逐却残星赶却月。

    看着那太阳从天边升起,阿狸竟然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点豪气。尽管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豪气”这个词儿,并不应该和一个女孩子搭上什么关系。

    阿狸看着手中的画戟,好像自己的血也开始沸腾了,她暗暗的想:如果有下次……如果还有下次,我还要更勇敢一些才好。

    呃……就在阿狸意气风发、畅想未来的时候,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的叫了两下。

    哎,算了,估计她天生就不是打仗的料儿,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儿,还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吧。

    就在这时,一队很是奇怪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排成一字,出现在他们对面。

    虽然都是长途跋涉,但是却显得格外整齐些,就好像是地里插好的秧苗一样,不喜不悲的。衣服干净朴素,没有太多的灰尘,马磴子和马鞍的配置也都一模一样,就是中间的那个人,衣服稍微好一些,看上去就跟是秋天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

    阿狸下意识的把嘴巴张成一个蛋挞的样子。

    马,身材高大,样貌俊美,不是匈奴境内那种又矮又搓的马。

    最重要的是,这些马竟然还很懂规矩,马背上的人是地里插好的秧苗,它们就是插秧苗用的土坑,人骑在马上,就跟长在里面了一样,安稳而扎实。

    虽然这群人没有一个动作,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是还是让人感到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

    阿苏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左边的胸口,而明初则把左手放到腰带上,警觉的瞪着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们就这样突然出现,悄无声息的把阿狸手中的兵器换了。

    如此神出鬼没,若不是因为此时天亮了,恐怕就算暗算了他们这一行人,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阿狸看着这群奇怪的人,非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因为这一晚上都在不断的瞎折腾,嘴里已经干的不成样子了。早知道这样,刚才下雨的时候就直接张开嘴巴接着雨水好了。虽说雨水又冰又凉,但是总好过口干啊。

    啊,苍天啊,她一个天天都在西湖龙井、云南滇红的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接地气了?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跟樊家的那个小胖子一样,就算在草丛里隐藏一天一夜、被蚊子当做新鲜血浆包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吧?!

    就在这时,那位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安静的如同一堆整齐的麦穗子中间的那个稻草人一样的人突然开口了。问阿狸道:“少年人,你这画戟可用的还趁手?”。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哎呀呀呀呀,那语气,温柔的就像在问候打路过他田地里路过的一只小奶狗一样。

    阿狸还没开口,谁知一一个獐头鼠目的脑袋就从泥地里面冒出来了,那人光着头,猥琐的样子和阿狸有一拼。那人挤一挤自己耗子一般大小的眼睛,笑道:“当然是趁手的,我趁着黑给他换到手里的,您没瞧见,她一下子就把那狼的头儿给捅死了,哎呀呀呀呀呀呀,但真是威风的很。少年郎,还不快谢谢你獐三叔?要是没有我暗地里帮手,你以为看你那根烧火棍,能管什么用处啊?”。

    阿狸、阿苏、巫女、明初:)()+)()——()*)&……¥&%*……()()&()*——)()——+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啊?!

    啊?!

    阿?小奶狗?狸毕竟还是见过些世面的。首先,她根据“稻草人”大叔的语言和容貌大致判断,这不是个匈奴人,这是个汉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个江苏人,一说起话来,就跟那秋天里卖的红糖糯米藕一样,又软又糯。每个字,还都是粘粘黏黏的。

    再看看他的眼角眉梢,确实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尤其是两道丰密而秀气的眉毛,被雨水打湿之后,当真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一双眼睛,也是带着北方人没有的秀气。

    那么,这问题就来了。一个江南人,来到匈奴做甚啊?总不能跟顾贾和王小五他们表兄弟一样,是贩卖茶叶吧?江南的茶叶贵的很,可不是这些普通匈奴人能消费的起的。可是除了丝绸和茶叶,江南又有什么特产还能贩卖的?!

    总不能,卖的其实是江南那水灵灵的小姑娘吧?!

    此中,必~定~有~诈!!!哇呀呀呀呀呀,待她探虚实,早作打算!!!

    阿狸的内心深处已经唱了一整出的大戏,而那“稻草人”大叔依旧是无比安静、淡然的坐在马背之上,见阿狸不讲话,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一下。他这一笑,众人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边眼角有一道很淡的伤痕。但是,那道伤疤非常长,从左边的鬓角一直划到了嘴唇的右下侧。

    细思极恐,想想就觉得吓人,这人也当真是命大的很。若是当初划伤他的人手上力道再大些,恐怕他的脑袋就得被削掉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