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族3-柳梅(权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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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协商

    伴随短暂的幸福往往便是痛苦的别离,家里的长辈们没个不忙婚礼一过自然也就各奔东西了,二女的假装坚强原就在预料之中自也不会令人多想,反倒是那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车站送行队伍里的青帮龙头杜月明于脑中久久挥之不去,正因为一路都在想着杜月明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哥(天葵)所以曾士伍并不清楚自己具体是怎么上的火车,连这事都不清不楚自然更没留意车厢里都有什么人,如此失态回过神后自不免会有一阵的脸红:“…德仔…对,你确实可算是亚叔老爹的亲信。”

    “什么时候干爹那亲信也轮不到我德仔头上,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德仔一直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和以往不一样,这回我是她的保镖。”

    “…嗯,难道是我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脚步,现在你们保镖都这么将被保护人往麻袋里塞?”

    “我只是保镖,那边的俩姐妹才是保姆,少搭讪,她们姐妹可是杀手榜排位第三的西域红棱。”

    德仔的话音虽不高但西域红棱可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对不起,你说的那是五年前的排行榜,现在我们姐妹在杀手榜上的排位已是第二。”

    “好吧,你们黑道上的规矩太多我实在弄不清楚,那亚叔老爹安排帮我沿途打点的亲信到底又是谁?”

    “刚才不说了嘛,我是她的保镖。”

    “…这回我真无语了,都已经被塞麻袋里的人还能帮我打点什么?”

    “公子请勿担心,到了奴家该现身的时候您自能瞧见,小红,把我最好的茶叶给公子泡上。”说这话的女子若非年龄方面有所差异曾士伍真要以为是自个那丈母娘龙沁恨他不辞而别追上了火车,这种事事都欲与男人一较高下的女强人自然还是少惹为妙:“那就有劳姑娘费心了。”

    “姑娘,轮辈分我可是你老丈人童城峰的表姨,你说自己应该怎么称呼。”

    这回她可真是找错了人来惹:“表姨,一表三千里,五千年前是一家的亲戚亚叔老爹他认自然是有利可图,这种亲信到底是真信还是假信怕也只有他老人家自个心里才明白,至于我这无知小辈嘛,如果你真有能力我喊你祖宗都行。”

    “油嘴滑舌,小红,把你泡的那茶倒了,换成白开水。”

    原本自塞麻袋的家伙无论声音多甜都正常不到哪去,预料之内的事曾士伍自不会大惊小怪:“白开水也免了吧,我要去车头转转。”被三名顶级杀人环视被收拾干净的车厢自还远不如那吵杂且燥热的车头舒坦,而这几日曾士伍虽日夜忙于床事功夫却也从未敢怠慢丝毫,于飞驰的列车上个车顶于车厢里这些练家子而言确实不难但要像他这样单手倒翻却需要眼手身完美配合,动作或快或慢都会被路牌当成苍蝇来拍:“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为何物的年轻人。”

    而同有眼福的德仔却并不是对面那双生姐妹的想法:“周有强敌环视,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自然得显露一二,如此即能令敌收敛亦可让己方安心,如果你们姐妹不是目的明确,呵呵,我德仔真不敢将你们当作己方之人来看待。”

    “哎呀,见过脸皮厚的却少有人能厚成你这样,即便我们是处于对立面的敌人,凭你个只是上厚的货,十个八个仅凭我一人都不在话下。”

    “嗯,你这话我信,但我们孩团之所以被世人称之为骇团靠的可不是嘴,真要撒破了脸你们姐妹自然知道我德仔有何所持,即便我们注定尸骨无存你们也别想活得完整,而且这辈子都别想逃过孩团的无情追杀,孩团,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眼下几乎只要是有孩子的地方我们的人便有可能藏身于其中,井水不犯河水可并不代表是因为我们害怕,少一个敌人虽未必是多一个朋友但就算不是朋友也不好像死敌那样直接撒破脸,跟你们这些只懂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不一样,我们孩团除了杀手还有忠心不二的智囊团,有些连你们自己都忘了的秘密我们可清楚得很,杀手无情,扯,真要能无情岂还是人。”

    话说一半留一半留给对方的想像空间自然更大,眼前这对自控能力极强的美女额头虽未冒出冷汗但无言以对又何尝不是另类的示弱于人,而比起车厢里的明争暗斗曾士伍摊上的事可非常直接,鬼三使用的手语他即曾学过对方自然无需为此解释:“曾爷,对不起,之前那些事发生得太快我们兄弟未能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所以才只好换这种方式与您接头,临行三爷交待过我们兄弟,一切全凭曾爷您自个方便,无论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只要能办到我们一定尽力。”

    原本这驾驶室里那二人受困于何处曾士伍懒去打听,毕竟鬼家人虽视人命如草芥却也从未发生过滥杀之事,对方使用的交流方式即是手语他自也不好搞那特殊,当然,问鬼家人姓什名谁那绝对是多此一举:“看方向欲绕开战区我们应该是要借道两湖,若是方便能否再绕绕广州?”

    “这得看湘军方面愿不愿意替您出这头,不过湘军那少帅刘颂军与您似乎有些交情。”一提这刘颂军曾士伍直接连手语都给忘了:“咳咳,没想到那虚有其表的烂花瓶居然还真是少帅,军校那会我和他交情谈不上架倒确实没少打,进他家的地盘不给我找难受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怕,您爷爷派过来押车那董承武少校可是这方面的人精,到他嘴里的即便是鬼扯也会给硬生生改成神话,据我们私底下对他做的调查,他极有可能知道您的真实身份,瞧,那人最爱喝的十五年女儿红以及最爱抽的老刀全给您备好了,第八节车厢,显摆个两手别让他把您给小瞧了。”

    “这事你就算不提醒我也懂,因为平生我最讨厌的便是刘颂军那种仗势欺人的将门之后,人精,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有多精。”

    “能将您爷爷那种老滑头忽悠到一愣一愣再蠢也蠢不到哪去,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团长,在八十九军直接敢给师长下死命令的团长除了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若是别人假传这种圣旨事后多半都得吃枪仔,而他不但没吃那枪仔反而因此由团副成了正团,这种军中神话一级的人物又岂能小瞧。”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心要试他一试。”这来如风、去如电自也是为了显摆,可惜他这速度对鬼家人而言始终还是慢了点:“三爷带出的人确实有些…怪异。”

    “我倒觉着他实在是太正常了,所以我更好奇三爷为何要对他藏私。”

    “嗯,应该是不想圈死他的发挥空间,我们鬼家那迷魂步快虽是快却始终还是有迹可循,反观他现在这身法,慢虽是慢了点却胜在稳且多变,给人一种山中灵猴方有的诡异,而之前他射飞刀那手法亦令人琢磨不透,浑然天成的璞玉俗世之人又岂敢随意雕琢,除了观察力方面尚有待改进其它的直连我这鬼四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唉,四爷您那么爱装孙子初次见面谁又能瞧出您的真身。”

    “错,我不但留意他的时间和老三一样长,而且他那手神乎奇神的枪法还是由我亲自指点,打枪那方面他真是个如假包换的蠢货,我教你一年的枪法他足足练了三年,或许感动我的正是他那百折不回的恒心,你小子已经够蠢了他居然能比你还要蠢出三倍,所以现在你枪打得远不如他,别不服,刚才他进来用的那右手有多定,虽然是自己一手一脚调教过的弟子但他现在到底能不能左右开弓连我这师傅都猜之不透,毕竟我全程只是随便的教,至于他要如何去练我可从未干涉,而我教得虽少他每回见面却总能提出新的疑问,若非上了心打枪那点事何来那么多的问题,指点他枪法的我其实没比日夜苦练的他舒服多少,这万一要是被他给问倒了让我这脸往哪搁,别忘了当年我才是三爷,若不是以实力排资论辈我们鬼家又岂能屹立千年而不倒,不过他小子到底该排第几我还真不清楚,说是鬼家人却又不能算是鬼家人,做人能怪成他这样才真是旷古奇谈的独一分,不过我们鬼家人的那些规矩自由惯了的他又能守得住几条,将他收入门下已是天大的失误了,可惜若不将他收入门下又早晚都会给我们鬼家坏事。”

    嘴上说得再好听原本的位置为人所替代心里有没那刺也只有鬼四本人才清楚,而曾士伍虽如灵猫一般于车顶窜走位置却显然老早已被对方锁定,若非如此那首令国人同仇敌忾的松花江上又岂会来得如此巧妙,不但原本计划里的偷袭行动因为这歌而暂缓,曾士伍更是奈不过藏于胸中的那股压抑而随众高呼呐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

    虽是曲终人现但危坐于车门之前那个模样清秀之余却又不失威武的董承武对他这出场方式显然并不觉着新鲜:“枪放下,不得对少帅无礼,对不住了兄弟,你这少帅虽是少帅却只能算是个口头上的一个称呼,就算论你过往的军衔那也是你个过气的少尉得先给我这现任的少校敬礼,所以在最新任命尚未下达之前军队里那套虚的咱俩先能免则免,而你提来的这大包小袋想来也没那么好消受,不如咱俩先说事后说礼。”

    虽同为一个礼字但董承武这说的礼显然不止礼物一样,而此人头顶那几根颜色不一的绳索亦帮曾士伍解了不少的惑:“敢问董兄是哪间军校毕业的高材?”

    这开场首问显然超出了董承武之前的算计:“老哥我可没你那么风光,云南讲武堂,不但是小地方的小军校而且你哥我资质平庸根本谈不上什么高材,何况即便我们那届的当期第一也没你这惹事的天分,不过你干的事虽然有那么点傻但确实让我们感觉痛快,听说你被老蒋给毙了还真骗了我几滴眼泪,你年纪虽小但当下军校生中能自称是你前辈的倒还真没有几个,闻名不如见面,就你刚才下来使的那手我自认这辈子是练不会了,光是看着我都觉手痛,最难的是这酒坛居然纹丝未动,若将这酒坛子换作是枪现在我怕是已经没命了。”

    “这是您谦虚,单凭您现在这手迎风不动的铁板桥我便已是拍马难及。”

    “误会、误会,实际上这椅子早被我动了手脚,有铁支下边绑着无论谁来都能跟我一样,像我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兵见了大场面自然得稍微显示一下能耐。”

    “…难怪,就说以您这年纪怎么可能练到一面谈笑风生一面又能运气自如,虽然上了当但我却也只能骂自己蠢。”

    “转眼生死兵又岂敢厌诈,你我这兵痞见兵痞果然是相见甚欢,让我猜猜你此来有何用意…嗯,你和湘军那少帅刘颂军的关系怕远不止是铁三角那么简单吧。”

    “…不会吧,当年我们军校那铁三角可是刘、阎、朱(流炎猪)以及他们带领的那帮子三姓家奴,我这曾姓二货只是闲着蛋痛专爱找他们的麻烦,何况这些年军校里大多数人喊我都是喊野种,比起那些嘴里喊的我只是更讨厌在心里喊的老蒋,那年的考试明明我才是第一,打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参加过军校的任何考试,不过现在知道了身世我却反而怀念那段野种的自在,毕竟野种无需扛将门之后那么大顶的帽子,所以我决定继续去走父辈生前的那条黑路,区别是这回我谁也不想靠,这些枪于我不过是顺水的人情,除了起家那百来条多出来的我一条不要。”

    “别打哑迷,我这脑子不太好使。”

    “哑迷,谈不上吧,眼下这些枪若换不了顶多也就一堆废铁,而若要上重庆去和老蒋谈条件我光有诚意可还远远不够,这事我藏军校里的某些东西或许能起到些作用,先有付出后才谈得上回报,即便最终一无所获凭我外公的那些关系也绝不会让你老哥白忙一场,只是若事情真发展成那样我心里绝不会好受,但人若要成长便得不断去尝试失败那滋味。”

    “三千六百八十二条枪,即便是以三换一亦有一千二百多,只为那么点华而无实的成就感你小子愿付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诱惑难挡啊!来回也担不了什么风险,你这忙我帮了,我这人不贪,枪有个三百来条就足而且够了,子弹我倒是有多少便想要多少,再好再多的枪里边若没有子弹拿手里也没比烧火棍强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