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录之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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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筎县彭忬

    “有趣?”桦雪有些疑惑。

    皇甫惠也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道:“是啊,这种你居然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的感觉,充满了变数,不比所有都规划好了的好吗?”

    桦雪眉头轻皱,想了想,说道:“若是这些变数的变化不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的话,倒确实是能说是有趣。不过如果是一切都是变数,你甚至看不到未来的那种的话,就不是有趣了,而是棘手了。”

    皇甫惠擦了擦手,不置可否,从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的翻着。桦雪将身子缩了缩便又打算睡上一会儿,却被皇甫惠止住。

    “别睡了,待会儿发型乱了可不好收拾。”

    ……

    车队在众人要下榻的客栈前停下,一众卫兵列队完毕后,皇甫惠便挽着桦雪从马车中走了下来。筎县的县令早已等在下首,而他身旁,站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一头油亮的头发立整的挽在头顶,身上那朱色绸缎锦衣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皇甫惠皱了皱眉,挽着桦雪向前走去,对着县令微一点头,算是问过好了。

    “有劳县令大人了。”皇甫惠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县令看起来颇有些清苦,身上的官服也已是半旧不新的样子了。县令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哪里哪里,惠世子能够大驾光临我们这里,已经是让我们蓬荜生辉了,能够接待您,我们可是荣幸至极啊。”

    “县令大人谬赞了。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本世子爷就和夫人先去歇息了。”

    桦雪听闻皇甫惠这样的称呼,微微低垂的眼眸青筋一跳,不动声色的在皇甫惠的胳膊上使劲儿一掐,嘴角微笑不减。

    那县令听得皇甫惠此言,笑着开口道:“惠世子莫要着急,这一路颠簸,我们也得给您接风洗尘不是?不然可是有失礼节了。这位是彭忬,是我们筎县的第一大商贾,听闻您要来我们筎县借道,可是很久之前就着手准备这接风洗尘宴了。不知惠世子愿不愿意赏光呢?”

    皇甫惠闻言,没有做出回答,偏过头来看着自己身旁小鸟依人的桦雪,声音放软,一改刚才的锋利与冰冷,软声问道:“雪儿想我去吗?”

    桦雪听到皇甫惠这样的语调,早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挂在脸上的微笑已然有些牵强,便索性低了头,将挽着皇甫惠的手撒开,闷声说道:“你又没办法拒绝,不是只能去嘛。”

    皇甫惠见桦雪这一服小女儿的作态,心中也是一阵阵寒意,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演下去,伸手抚上桦雪的脸庞,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轻声说道:“不要紧,你说不去,我便不去。”

    站在县令旁边的彭忬看着二人难舍难分的模样,又见皇甫惠对桦雪百依百顺,有些担心这世子爷真的就不去了,从而白白废掉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准备。彭忬也顾不上那些所谓礼节了,有些着急的开口道:“不如世子爷带着世子妃一起来吧?”

    那县令听得彭忬此言,心中捏了一把汗。他听闻这位惠世子性情颇为古怪冷漠,而这彭忬的外表形象也不怎么讨人喜欢,自己才特地嘱咐他不要开口说话,由自己来说的。而且,这惠世子十分得当今圣上的喜爱,若是惹恼了这位世子爷,恐怕自己之后的前程就将都付之一炬了。

    皇甫惠并没有像县令担忧的那样有些恼怒,而是安静的看了彭忬一眼,随后便又低头看向表情僵硬的桦雪,软声说道:“如何,不如你与我一同去?”

    桦雪点了点头,皇甫惠便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抬起头来,冲着彭忬说道:“如此刚好。”

    彭忬见得到了皇甫惠的同意,随即喜笑颜开,挺着他那肥膘流油的肚子行了一礼,随后向自己身后指了指,说道:“爷……小民备了车,还请二位随小民来。”

    皇甫惠挑了挑眉,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护卫说道:“带十个人跟着吧。”

    那护卫抱拳领命,随后一招手,原先护卫着皇甫惠的马车的十余名皇家禁卫军便整齐有序的列了队,换了备用马匹后,便跟在皇甫惠和桦雪所乘的马车身后,缓缓向前走去。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用在这筎县的彭府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在他们前来的路上,两旁的流民竟毫不遮掩的破口大骂,要不是因为后面跟着的禁卫军的气势太强大,会发生些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皇甫惠挽着桦雪走进彭府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竟是让他们瞠目结舌。虽说现在气温在渐渐回暖,但是冬日的凛冽着实还没有褪去。然而,这彭府里,竟是百花争艳绿上梢头,一片春意盎然争芳斗艳的景象。

    彭忬见二人眸中的惊色,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我这院子里的这些花,可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打理照顾呢,给他们遮风挡雨趋避严寒,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开放,让二位提前感受一下春意。”

    桦雪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花,又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心中冷冷一笑。正如她所料,这彭忬所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塞些个美人给皇甫惠,而这些花香里头,掺杂着些许迷情的香气。不过她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给了皇甫惠一粒清心丸,自己也是吃了一粒。但是就不知道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禁卫军的护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皇甫惠和桦雪走进正堂,里面布置的更是极尽繁奢。虽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内涵和考究,但是这种暴发户的张扬,却是展露无疑。皇甫惠挑了挑眉,没有理会还想介绍的彭忬,自是挽着桦雪,走到了席子的正座。皇甫惠见那里只准备了一个位子,而正座的下首处,摆放着一个明显是后加的位子,轻哼一声,便挽着桦雪一同坐在了正座上。桦雪轻笑,声音如一缕丝线般传入皇甫惠的耳朵:

    “世子爷,这可不合规矩吧,我可不是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

    皇甫惠闻言,转过身来轻轻为桦雪整理着头发,同样是用了传音入密,说道:

    “有什么的,你坐在这儿,之后那些他要塞给我的姑娘们心里也应该有点数,别热脸往冷屁股上贴。”

    桦雪又是轻轻一笑,低垂了头,任凭皇甫惠整理着自己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站在一旁的彭忬见状,额头上滚出了豆大的汗珠,有些为难的开口:“惠世子,世子妃按规矩不应该坐在哪里吧?”

    皇甫惠闻言,转过头去淡淡的看了彭忬一眼。彭忬只觉得那一眼中似乎有着千万把冰刀,想要将他千刀万剐。随后,他便听见了皇甫惠那冷淡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威严从上首传来:

    “在这儿,我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