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录之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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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意外之人

    “我?”皇甫惠皱眉。

    “是呀,我一介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未婚妻,去军营那种地方着实不合适。”

    “妙手回春的是你们桦家人吧?”

    “可是我没有继承这一点啊。”桦雪看着皇甫惠,片刻后又补充道:“这是真的,我只是知道一些药的用法和伤口处理啊这种最基本的东西。妙手回春什么的,是真的不会啊。”

    皇甫惠看着桦雪一脸真诚,终是叹了口气,“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我对于毒还算有些许了解,但也算不上生日。虽说毒医本一家,但我对医术的了解更浅,着实是帮不上忙。”

    桦雪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她终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去救了,腿不能要,也不至于危及生命。更何况我们贸然去看,着实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很有可能引起他的戒备。”

    皇甫惠犹豫道,“你……”桦雪闻声抬头,询问地看着皇甫惠。皇甫惠语言==欲言又止,终是微笑:“中午想吃什么?”

    “啊……”桦雪思考片刻,拿出一本册子细细地翻着,“西宁齐县的话,听说这个流心凤凰酥很好吃,还有杏仁梅花酥……啊这个,蛋黄鲢鱼花,还有特色的金丝卤豆腐……”

    “雪华姑娘……”皇甫惠抚额,桦雪从小册子中抬头,一脸真诚地看着皇甫惠,皇甫惠轻轻叹气。唤了侍女,吩咐了下去。

    “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别的吗?”皇甫惠无奈。

    “还有钱,你问过的。”桦雪满脸真诚的微笑。

    ……

    “小老儿我今年八十八,又没爹来又没妈,行医积德发了家。天奈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咿呀伊尔呦……”

    银白的雪地上,一行脚印显得格外清晰。一个老人,白发,银须,背着一个简陋的木箱,拄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棍上挂一块洗的有些发旧的白布,上面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医”字。老人一边唱着曲儿,一边缓缓走着,那样随意,又那样的*。

    “哎!老伯!老伯!等一下!”一个驻兵匆匆跑来。

    “呦,小军爷,别着急别着急,怎么啦?”老人停下脚步,笑呵呵地看着朝他急急跑来的驻兵。那驻兵跑到老人跟前,喘了几口气,简单平复了一下,道:“老伯可是行医的郎中?”

    “算是吧。”老人捋了捋胡子,“江湖游医而已。”

    “太好了!”那驻兵满脸欣喜,“我们这里有个伤员,还请老伯去看看能否救助。”

    “好好,小老儿我生平就好救死扶伤。”老人捋了捋胡子,示意那驻兵带路,双眼炯炯有神。

    军营中,冯皓坐在草垛上伸直着腿,右裤腿上全是血污,已然发黑发褐。手边,是一根简陋的拐杖,杖底还湿润着,挂着几团碎雪。

    “哎呀呀呀,这位小军爷是怎么了,这可是有腐烂的气味呀。”老人将木箱放下,从中取出一把磨得光亮的小刀。老人将小腿处大大不了割开,轻轻掀起,单薄的布料下,是一条面目全非的小腿。腿腹处有一个不浅的伤口,已然乌黑发烂。整条小腿,从那伤口处开始,皮肉在一圈圈的腐烂。而那最中心的伤口处,已是隐隐可见白骨。

    营房的空气瞬间凝固,立在一旁的几个驻兵已是瞠目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老人仔细打量着冯皓这条不甚完整的腿,眉头紧皱,语气沉重:“小军爷,你这可是中了蚀毒啊,这我小老儿可不敢给你治啊!”

    “蚀毒?”冯皓不解。

    “哎呀呀呀,那可是能由皮至外至里腐蚀皮肉,最深能蚀穿骨髓的啊!”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这退,基本上算是废了。”

    冯皓沉默,右手轻轻摩挲着膝盖,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那就请老伯帮我把这条腿给锯了吧。”

    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各位小军爷能否先去那边的帐篷待一会儿呢?小老儿怕吓着你们啊。”立在一旁的几名士兵闻言才从震惊中醒过来,赶忙退了出去。

    老人将那把磨的光亮的小刀用药酒擦拭干净,动作熟练地将冯皓小腿上所有腐坏的地方割掉,并在割下的同时在血肉上抹上一层莹白的药液。半晌过后,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呵呵地对紧咬嘴唇的冯皓说:“小老儿也就只能做到这里啦。余下的,且待小老儿去请请小雪,就是被姜王府姜惠那狗崽子拐跑的准世子妃。还请小军爷五日后的夜里出来一趟,若是她肯帮你,那时便会前来。若是不肯,小老儿就来帮你锯了腿,这样可好?”

    “准世子妃?”冯皓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小老儿问的是,”老人微笑,“这样可好?”

    冯皓一愣,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此,那边五日后见了。”老人将血污擦拭干净,给冯皓的腿上包了一层细细的白绢,便收拾了东西走出了营房。

    “小老儿我今年八十八,又没爹来又没妈,行医积德发了家。天奈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咿呀伊尔呦……”天地之间,回荡着轻慢又带了些许悲伤的曲调。老人缓缓地走着,那样随意,又那样的*。

    ……

    第二天清晨,阳光依旧明媚,皑皑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一派美丽祥和之景。世子阁的窗开着,一个秀气的白瓷高颈瓶中插着的几枝瘦梅,花苞又长大了些。桌边,一身绯色的女子支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桦雪自是低语。

    “雪儿。”皇甫惠进屋,见状轻笑,“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好!”桦雪从座位上跳起,随手拽了件外套就走,却被皇甫惠一把拦住。

    “去捂严实了。外面很冷,再晕倒的话你就别想再出去了。”

    桦雪悻悻地走到衣柜前,从中取了厚袄穿上,又披了件火狐皮裘,把手炉揣好后,一脸真诚地看着皇甫惠。皇甫会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人便并排出了屋,一路无言,但桦雪轻轻挽着皇甫惠的手臂,让他们看上去依旧那么亲密。

    临近年关,街道上的商贩买的年货种类繁多,提灯,宝珠,对联,年华,应有尽有,桦雪看着这景象,心中的烦郁一扫而空。只不过,路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退让三步,眼中满满的是惊艳与钦羡。

    那样的一双人,男子是墨玉之色,女子是血珀之资,那样的一个人,男子虽表情冷淡但眼含温柔,宠溺之色溢于言表。那样的一个人,女子虽面色苍白却眉眼如琢,天人之姿隐隐可见。桦雪转头望向皇甫惠,心下暗暗一惊,微笑着侧头,声音轻轻柔柔,就像是呢喃耳语,叫人看着就心生暖意。

    “惠世子,戏太认真了哦。”

    皇甫惠眼中的温柔一滞,抬头望见不远处飘着的一块洗的发旧的白布,上面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医”字。就像是要扫除心中那突然的凉,皇甫惠转而接道:“雪儿,哪里有个游医,不如去看看吧。”说罢,也不容拒绝,拉着桦雪就朝那边走去。

    “哎呀呀呀,这位小爷找小老儿……”;老人起身行礼,话说一半,瞥见旁边的桦雪,转了话锋,“这位姑娘怎的如此虚弱?怕是受了寒气?”

    “糟老头子。”桦雪暗暗骂道,心下叹了口气。

    “正是。我妻体寒,试过许多药方也无甚改观。不知老伯是否能够指点一二?”

    老人又深一行礼,“小老儿看小爷的打扮,必是富贵人家,小老儿怎敢冒犯,给姑娘诊治呢?”

    桦雪侧向皇甫惠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皇甫惠便微笑点头,对那老人说:“也好,请老伯去我府中一坐吧,家父有些小疾也是久治无果,还请老伯一并看看。”

    老人又深深行礼:“小老儿不过是活得久了有些年轻人没有的经验而已,着实不敢保证能够治好。”

    “无妨。若是能治好必有重谢,若无改观,也不会怪罪于你。”

    “如此,”老人再次行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