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十指连心
昨日好容易将陛下劝住了，陛下还多嘴问了一句，为何流清殿的主子会一大清早从他的殿中离开，陛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不知是对谁吃醋了，像是怪自己与花枝美人走得太过亲近似的。
这会儿盯着手中的竹剑，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多嘴一句要教花枝美人习武是在自找麻烦了！只是花枝美人对此事的热情尚未消减下去，辰时方至，一道霞色的声音便出现在了自己的余光中——“师父。”花枝美人改口改得倒是顺嘴的很，一早过来便一声“师父”，将他想半途而废的心思堵了下去，见人已经到了跟前了，他起身将自己手中的竹剑递出去。
叶悲秋方才落稳脚，看到竹剑，目光中透出一丝欣喜，赶紧双手将剑接了过去，“多谢师父，师父，还学昨日的招数吗？今日，我定能握稳剑的。”
林穆翦起身，颔首道：“嗯，还是那招数，你先试试这剑称不称手，我多年没有削过竹剑了，不知削的可好。”
叶悲秋闻言似是愣了一下，才将目光落在竹剑上，看了好一会儿，又抬眼看向他，轻声问道：“这是师父亲手削的？”
林穆翦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好似这一柄竹剑在他手中，有千斤重似的，从前见到他，总觉得这谪仙似的人，不该是这么好哄的，谁知上回他误入此处，吃了一口糕点，便孩子似的对他露了笑颜。
时时能看见他的笑颜，却是头一回见到他那样的笑，便觉得他与他所想中的是有些不同的，做好糕点之后，便都想着给他也送些去，只道他喜欢就好，毕竟都是宫中人，相处了些时日。
几日相处下来，有觉得他有些柔弱，总之不该是个男子该有的样子，头回折花枝摔倒，伤了自己的肩，上回折花枝又伤了自己的手，他才多嘴一句，想教他习武，总之身为男儿，不该是这幅模样的。
这副模样，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便是我见犹怜，人人护之的，他好歹身为男儿，应当能护住自己，可这般心性，不过是为他削制了一柄竹剑，便感动至此，这般小女儿家似的细腻心思，即便是学会了习武，只怕是想让他如同自己一般强硬起来，也是难的。
听陛下之言，原本是曲舞公子出身，性情软弱些，也是应当的，如此便罢了，等过些时日，他学会了习武，再好好教教他，将小女儿家一般地心思都收起来，才能如同一个堂堂正正地七尺男儿。
林穆翦正思索着，却见他拿指腹细细摩挲着剑身，便用手中未出鞘的的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啊……师父？”他捂住被敲中的地方，抬眼诧异地看着他，林穆翦因他的目光有些心软，好在不是女子，若是女子，只怕自己还要内疚了，一个男子让他心软，也只能是那么一瞬。
他轻咳一声，正色教训道：“剑不是拿来看的，是用来保护自己，对付敌人的，我昨日教你的，你可还记得？先练给我看看。”
叶悲秋被教训了，却还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师父！”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不像是个及冠的男子，倒像是个少年似的，林穆翦退到一边去，看他起势，手腕微动，竹剑在手中舞了个剑花，随后一招一式，按照他昨日所教舞出来。
昨日舞剑是将剑脱手而出，今日一套舞下来，倒是没有将剑弄丢，只是动作太柔了，实在丝毫没有气势，林穆翦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待到他舞完了一套，收剑走到他身边，“师父！”
林穆翦看得出，他这是想让自己夸奖呢，已及冠的人，却如同孩子一般，急于求他夸赞，可惜他所做实在差强人意，林穆翦并未打算对他心软，摇摇头道：“不行！你的动作太软弱无力了，‘舞剑’二字，重得不是‘舞’，而是‘剑’，你要知道，这是习武，不是你的曲舞，拿出些力气来，才能舞出气势，你可明白？”
满心欢喜地等着师父的夸赞，却收到了教训，叶悲秋不免有些丧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勾唇浅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此时这唇角的笑意，倒是初次相见是所见的一样，林穆翦微怔了片刻，其实论起伪装，恐怕没人比他做得好，能将他这天真的性子藏得旁人一丝都看不出来，实在是难得的很，他颔首道：“嗯，那你再练一遍，习武要常练，等我教你几套剑舞，你练会了，我便教你真功夫。”
他这话出口，叶悲秋勉强的笑意化为纯粹的欣喜，颔首应声，“嗯！”
随即后退一步，手腕微动，绕了个剑花，一招一式再次开始，动作行云流水，却若弱柳扶风，“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这支舞跳得不错！”
未等他收了剑势，林穆翦拍了两下手掌，赞赏似的说出这句话，叶悲秋慌张收了剑势，双眼眸光微漾，竟带上了一丝委屈，林穆翦知道，他已经尽力用了气势，只是软弱了这么多年，忽然让他硬起来，怕是有些难。
他将收剑身侧，“师父，我……有做错了？”
说话都是这么一副温温软软地样子，林穆翦无奈叹息一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剑出鞘，道：“你在一旁看着，要如我一般，‘舞剑’二字，重的是‘剑’，你莫将姿势记得太重要，时刻想着，手中所执的是剑，剑是利器，不是寻欢曲舞所能比拟的。”
他边说着边为他重新做了一遍示范，叶悲秋将他的动作一个个都记着，回想自己方才的动作，似乎是比他柔了些，可一直都学着怎么柔，要他拿出气势，真有些难，起势之时，尚能有些力道，到了后边，不由自主将手中的剑想成了舞袖，动作也轻柔下来。
不行！铁骨铮铮的男儿，岂能连这花拳绣腿的舞剑都学不会？等到林穆翦做完示范，他便自觉上前去，一遍、两遍、三遍……林穆翦长叹一声，这都日中天了，练了晨间的，他还是没多少力道，实在不该教他来练剑的。
不知第几遍结束，叶悲秋已没了多少气力，扶着边上的树体轻声喘息，林穆翦吩咐人准备了热汤，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剑，“急功近利是不行的，你先沐浴更衣，用过午膳之后，我再慢慢教你。”
叶悲秋也实在没有力气，颔首跟他一道进了殿内，褪下衣裳浸入热水中，他刚将双手放入水中，便是一阵刺痛，这双手娇生惯了，忽然一下子练了这么久的剑，不知不觉间竟磨破了手心。
这点皮肉之苦，他受得的，只是痛得厉害，沾了水，便更痛，勉强沐浴更衣，从屏风后出来，林穆翦已经让宫仕准备好了午膳，坐在桌案边等着他呢，他走过去对他浅笑，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先用午膳吧，没事的，你此前从未碰过剑，需得练几日，才能又成效，今日可是累坏了？我让膳房做了些补身子的菜，你的身子本就弱，不适合习武，要将身子练好了，才能将练好剑，快用膳吧。”林穆翦说着自顾自地往自己口中送饭菜。
叶悲秋低头看了看方才腿上的自己的双手，双手手心的皮肉都被竹剑剑柄磨破了，端碗筷，只怕自己都会痛得皱眉，他犹豫了片刻，林穆翦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你喜欢什么，我让膳房再去做。”
“不，没有，我……我都喜欢。”他慌张去拒绝，迟疑着抬手去端碗筷，碗便罢了，竹箸在右手中实在是握不住，握住了也不知该如何去夹菜，林穆翦见他皱了眉头，不似是对饭菜不满意，反倒似是为着他的手。
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自己的碗筷，一把抓住他拿着竹箸的右手，叶悲秋吓了一跳，慌张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稳稳禁锢住，“手伤成这样，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现在还想瞒着？”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怒意，叶悲秋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微皱眉逞强道：“没事的，我……我只是从未握过剑，所以……”
“谁说没事？”林穆翦将他左手的碗夺下放在桌上，蹙眉盯着他，“怪我不好，伤成这样，你怎么也喊痛？你头次执剑，手上没有茧子保护，我该帮你包起来的，是我疏忽了，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说着起身绕到书案后，将书案暗格中的药囊取出，取出药囊时，苦笑了一下，这药囊现在倒成了专为他准备的了，叶悲秋抱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他拿了药囊，到他身边坐下，又吩咐了人从了热水进来。
放在水中怕痛，他没敢将手浸入浴桶中，这会儿要处理伤口，必得先将伤口清洗干净，刚将他的手浸入热水中，他便痛得轻颤了一下，林穆翦无奈，这样的伤口，若是放在一般男子身上，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放在他身上，怕是受过最重的伤，也莫过于此了。
清洗干净了伤口，让人将热水端了出去，林穆翦无意间抬头，却见他咬着下唇，该是真痛，才会做此动作，“很痛吗？一会儿上药会更痛，你忍着点。”
叶悲秋赶紧摇摇头，“不、不疼，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林穆翦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住笑意，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瓷瓶，然后将瓷瓶中的药撒在伤口上，药融进伤口中，十指连心，想必是痛得很，林穆翦明显感觉到，他是忍了又忍，才没做出过激的反应，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将下唇咬的泛白，皱紧了眉头，强忍着不发出痛呼。
“若是痛便叫出来，好的伤药能让伤口好的快些，撒在伤口上自然也更痛，你不用忍着，没事的。”
他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叶悲秋还咬着下唇，却摇摇头，不肯出声，林穆翦收起药瓶，为他将伤口包扎起来，手心五指，全都伤得厉害，这样一包扎，这只手有与没有是一样的，如此，他还追问一句，“那……用过午膳之后还……”
林穆翦一口打断他话，“还能练吗？如今这样，你若能自己用个午膳，我便继续教你。”
本是调侃的一句话，却将人吓坏了，“穆翦公子不教我了吗？”叶悲秋目露哀求之意，“我知道做的不好，穆翦公子不要……不要我，我、我会好好学的！”
没想到他对习武这般感兴趣，林穆翦又是觉得自己多嘴了，又是觉得自己做对了，这都不重要，现下还是要好好安慰他，他道：“不是不教你，你受伤又不能怪你自己，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即便要教你，也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能继续学，如今你伤了右手，我让人进来伺候你用膳，用过午膳之后，你便好好养着手上的伤，我教你些基础，等你伤好了，再继续学舞剑。”
叶悲秋像是大松了一口气，连连颔首，“嗯，多谢师父！”
一会儿“穆翦公子”，一会儿“师父”的，也不知他如何分辨的了，林穆翦摇摇头，唤来宫仕伺候他用膳，虽已进宫半岁，他身边几乎从无人伺候，他也不喜欢旁人在旁伺候，何况是用膳，宫仕进来，他说什么也不要伺候，只是手上受伤了却要喂食，让他有些不自在。
宫仕夹着菜举了半天，他涨红了脸，怎么也不肯吃下，硬是摇头说自己能行，林穆翦也没辙，只好挥手示意让宫仕先退下，宫仕退下后，叶悲秋拿伤手去拿竹箸，却怎么也不能将竹箸好好拿起来，好不容易拿起来了，拿去夹菜，又夹不起菜来。
林穆翦送了几口饭菜到自己口中之后实在看不下去，知道了叶悲秋脸皮薄的很，目光示意候在一边的宫仕，宫仕会意出乐殿门，林穆翦这才放下自己的碗筷，伸手将叶悲秋手上的竹箸夺下，叶悲秋微愣，诧异地看着他，“穆翦……”
方才吐出两个字，林穆翦夹起菜，直接送进他口中，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叶悲秋震惊地忘了去咀嚼口中的食物，林穆翦轻叹一声道：“我喂你。”
这会儿盯着手中的竹剑，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多嘴一句要教花枝美人习武是在自找麻烦了！只是花枝美人对此事的热情尚未消减下去，辰时方至，一道霞色的声音便出现在了自己的余光中——“师父。”花枝美人改口改得倒是顺嘴的很，一早过来便一声“师父”，将他想半途而废的心思堵了下去，见人已经到了跟前了，他起身将自己手中的竹剑递出去。
叶悲秋方才落稳脚，看到竹剑，目光中透出一丝欣喜，赶紧双手将剑接了过去，“多谢师父，师父，还学昨日的招数吗？今日，我定能握稳剑的。”
林穆翦起身，颔首道：“嗯，还是那招数，你先试试这剑称不称手，我多年没有削过竹剑了，不知削的可好。”
叶悲秋闻言似是愣了一下，才将目光落在竹剑上，看了好一会儿，又抬眼看向他，轻声问道：“这是师父亲手削的？”
林穆翦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好似这一柄竹剑在他手中，有千斤重似的，从前见到他，总觉得这谪仙似的人，不该是这么好哄的，谁知上回他误入此处，吃了一口糕点，便孩子似的对他露了笑颜。
时时能看见他的笑颜，却是头一回见到他那样的笑，便觉得他与他所想中的是有些不同的，做好糕点之后，便都想着给他也送些去，只道他喜欢就好，毕竟都是宫中人，相处了些时日。
几日相处下来，有觉得他有些柔弱，总之不该是个男子该有的样子，头回折花枝摔倒，伤了自己的肩，上回折花枝又伤了自己的手，他才多嘴一句，想教他习武，总之身为男儿，不该是这幅模样的。
这副模样，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便是我见犹怜，人人护之的，他好歹身为男儿，应当能护住自己，可这般心性，不过是为他削制了一柄竹剑，便感动至此，这般小女儿家似的细腻心思，即便是学会了习武，只怕是想让他如同自己一般强硬起来，也是难的。
听陛下之言，原本是曲舞公子出身，性情软弱些，也是应当的，如此便罢了，等过些时日，他学会了习武，再好好教教他，将小女儿家一般地心思都收起来，才能如同一个堂堂正正地七尺男儿。
林穆翦正思索着，却见他拿指腹细细摩挲着剑身，便用手中未出鞘的的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啊……师父？”他捂住被敲中的地方，抬眼诧异地看着他，林穆翦因他的目光有些心软，好在不是女子，若是女子，只怕自己还要内疚了，一个男子让他心软，也只能是那么一瞬。
他轻咳一声，正色教训道：“剑不是拿来看的，是用来保护自己，对付敌人的，我昨日教你的，你可还记得？先练给我看看。”
叶悲秋被教训了，却还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师父！”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不像是个及冠的男子，倒像是个少年似的，林穆翦退到一边去，看他起势，手腕微动，竹剑在手中舞了个剑花，随后一招一式，按照他昨日所教舞出来。
昨日舞剑是将剑脱手而出，今日一套舞下来，倒是没有将剑弄丢，只是动作太柔了，实在丝毫没有气势，林穆翦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待到他舞完了一套，收剑走到他身边，“师父！”
林穆翦看得出，他这是想让自己夸奖呢，已及冠的人，却如同孩子一般，急于求他夸赞，可惜他所做实在差强人意，林穆翦并未打算对他心软，摇摇头道：“不行！你的动作太软弱无力了，‘舞剑’二字，重得不是‘舞’，而是‘剑’，你要知道，这是习武，不是你的曲舞，拿出些力气来，才能舞出气势，你可明白？”
满心欢喜地等着师父的夸赞，却收到了教训，叶悲秋不免有些丧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勾唇浅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此时这唇角的笑意，倒是初次相见是所见的一样，林穆翦微怔了片刻，其实论起伪装，恐怕没人比他做得好，能将他这天真的性子藏得旁人一丝都看不出来，实在是难得的很，他颔首道：“嗯，那你再练一遍，习武要常练，等我教你几套剑舞，你练会了，我便教你真功夫。”
他这话出口，叶悲秋勉强的笑意化为纯粹的欣喜，颔首应声，“嗯！”
随即后退一步，手腕微动，绕了个剑花，一招一式再次开始，动作行云流水，却若弱柳扶风，“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这支舞跳得不错！”
未等他收了剑势，林穆翦拍了两下手掌，赞赏似的说出这句话，叶悲秋慌张收了剑势，双眼眸光微漾，竟带上了一丝委屈，林穆翦知道，他已经尽力用了气势，只是软弱了这么多年，忽然让他硬起来，怕是有些难。
他将收剑身侧，“师父，我……有做错了？”
说话都是这么一副温温软软地样子，林穆翦无奈叹息一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剑出鞘，道：“你在一旁看着，要如我一般，‘舞剑’二字，重的是‘剑’，你莫将姿势记得太重要，时刻想着，手中所执的是剑，剑是利器，不是寻欢曲舞所能比拟的。”
他边说着边为他重新做了一遍示范，叶悲秋将他的动作一个个都记着，回想自己方才的动作，似乎是比他柔了些，可一直都学着怎么柔，要他拿出气势，真有些难，起势之时，尚能有些力道，到了后边，不由自主将手中的剑想成了舞袖，动作也轻柔下来。
不行！铁骨铮铮的男儿，岂能连这花拳绣腿的舞剑都学不会？等到林穆翦做完示范，他便自觉上前去，一遍、两遍、三遍……林穆翦长叹一声，这都日中天了，练了晨间的，他还是没多少力道，实在不该教他来练剑的。
不知第几遍结束，叶悲秋已没了多少气力，扶着边上的树体轻声喘息，林穆翦吩咐人准备了热汤，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剑，“急功近利是不行的，你先沐浴更衣，用过午膳之后，我再慢慢教你。”
叶悲秋也实在没有力气，颔首跟他一道进了殿内，褪下衣裳浸入热水中，他刚将双手放入水中，便是一阵刺痛，这双手娇生惯了，忽然一下子练了这么久的剑，不知不觉间竟磨破了手心。
这点皮肉之苦，他受得的，只是痛得厉害，沾了水，便更痛，勉强沐浴更衣，从屏风后出来，林穆翦已经让宫仕准备好了午膳，坐在桌案边等着他呢，他走过去对他浅笑，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先用午膳吧，没事的，你此前从未碰过剑，需得练几日，才能又成效，今日可是累坏了？我让膳房做了些补身子的菜，你的身子本就弱，不适合习武，要将身子练好了，才能将练好剑，快用膳吧。”林穆翦说着自顾自地往自己口中送饭菜。
叶悲秋低头看了看方才腿上的自己的双手，双手手心的皮肉都被竹剑剑柄磨破了，端碗筷，只怕自己都会痛得皱眉，他犹豫了片刻，林穆翦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你喜欢什么，我让膳房再去做。”
“不，没有，我……我都喜欢。”他慌张去拒绝，迟疑着抬手去端碗筷，碗便罢了，竹箸在右手中实在是握不住，握住了也不知该如何去夹菜，林穆翦见他皱了眉头，不似是对饭菜不满意，反倒似是为着他的手。
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自己的碗筷，一把抓住他拿着竹箸的右手，叶悲秋吓了一跳，慌张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稳稳禁锢住，“手伤成这样，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现在还想瞒着？”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怒意，叶悲秋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微皱眉逞强道：“没事的，我……我只是从未握过剑，所以……”
“谁说没事？”林穆翦将他左手的碗夺下放在桌上，蹙眉盯着他，“怪我不好，伤成这样，你怎么也喊痛？你头次执剑，手上没有茧子保护，我该帮你包起来的，是我疏忽了，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说着起身绕到书案后，将书案暗格中的药囊取出，取出药囊时，苦笑了一下，这药囊现在倒成了专为他准备的了，叶悲秋抱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他拿了药囊，到他身边坐下，又吩咐了人从了热水进来。
放在水中怕痛，他没敢将手浸入浴桶中，这会儿要处理伤口，必得先将伤口清洗干净，刚将他的手浸入热水中，他便痛得轻颤了一下，林穆翦无奈，这样的伤口，若是放在一般男子身上，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放在他身上，怕是受过最重的伤，也莫过于此了。
清洗干净了伤口，让人将热水端了出去，林穆翦无意间抬头，却见他咬着下唇，该是真痛，才会做此动作，“很痛吗？一会儿上药会更痛，你忍着点。”
叶悲秋赶紧摇摇头，“不、不疼，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林穆翦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住笑意，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瓷瓶，然后将瓷瓶中的药撒在伤口上，药融进伤口中，十指连心，想必是痛得很，林穆翦明显感觉到，他是忍了又忍，才没做出过激的反应，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将下唇咬的泛白，皱紧了眉头，强忍着不发出痛呼。
“若是痛便叫出来，好的伤药能让伤口好的快些，撒在伤口上自然也更痛，你不用忍着，没事的。”
他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叶悲秋还咬着下唇，却摇摇头，不肯出声，林穆翦收起药瓶，为他将伤口包扎起来，手心五指，全都伤得厉害，这样一包扎，这只手有与没有是一样的，如此，他还追问一句，“那……用过午膳之后还……”
林穆翦一口打断他话，“还能练吗？如今这样，你若能自己用个午膳，我便继续教你。”
本是调侃的一句话，却将人吓坏了，“穆翦公子不教我了吗？”叶悲秋目露哀求之意，“我知道做的不好，穆翦公子不要……不要我，我、我会好好学的！”
没想到他对习武这般感兴趣，林穆翦又是觉得自己多嘴了，又是觉得自己做对了，这都不重要，现下还是要好好安慰他，他道：“不是不教你，你受伤又不能怪你自己，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即便要教你，也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能继续学，如今你伤了右手，我让人进来伺候你用膳，用过午膳之后，你便好好养着手上的伤，我教你些基础，等你伤好了，再继续学舞剑。”
叶悲秋像是大松了一口气，连连颔首，“嗯，多谢师父！”
一会儿“穆翦公子”，一会儿“师父”的，也不知他如何分辨的了，林穆翦摇摇头，唤来宫仕伺候他用膳，虽已进宫半岁，他身边几乎从无人伺候，他也不喜欢旁人在旁伺候，何况是用膳，宫仕进来，他说什么也不要伺候，只是手上受伤了却要喂食，让他有些不自在。
宫仕夹着菜举了半天，他涨红了脸，怎么也不肯吃下，硬是摇头说自己能行，林穆翦也没辙，只好挥手示意让宫仕先退下，宫仕退下后，叶悲秋拿伤手去拿竹箸，却怎么也不能将竹箸好好拿起来，好不容易拿起来了，拿去夹菜，又夹不起菜来。
林穆翦送了几口饭菜到自己口中之后实在看不下去，知道了叶悲秋脸皮薄的很，目光示意候在一边的宫仕，宫仕会意出乐殿门，林穆翦这才放下自己的碗筷，伸手将叶悲秋手上的竹箸夺下，叶悲秋微愣，诧异地看着他，“穆翦……”
方才吐出两个字，林穆翦夹起菜，直接送进他口中，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叶悲秋震惊地忘了去咀嚼口中的食物，林穆翦轻叹一声道：“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