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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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梧桐的无

    刚走进司千宫,就听到里边鸡飞狗跳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犹翎担心小煜子安危,撇下叶悲秋赶紧跑进去,一跑进去就看到好些宫仕跪在小煜子的小厢外边,里边的月无叮叮哐哐地不知道在摔什么东西。

    宫犹翎破门而入,却看到小煜子抱着一个凳子盯着面前的月无,月无亦抱着一个凳子,一看到宫犹翎进来,慌张叫道:“陛下救我!”

    小煜子醒了!宫犹翎第一反应不是去想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小煜子,小煜子见到陛下,一把丢下手中的凳子,冲过去“扑通”一声跪下,一把抱住宫犹翎的大腿,“陛下!陛下……陛下……”

    他一声叫的比一声凄惨,宫犹翎一把揪住小煜子的耳朵将人拽起来,“你哭丧啊!我还活着呢!小煜子你没事了,果然是神医,回宫这么多天,御医都束手无策,神医一来你就醒了!”

    “神……神医?”小煜子一点点将目光移到月无身上,顿了顿,然后猛地扑跪下去,抱着宫犹翎的大腿继续嚎:“陛下,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奴才还以为奴才要死了!陛下,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睡糊涂了,一时间没有认出神医来,陛下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宫犹翎这回没有揪他的耳朵,而是双手将人搀起来,“你没事就好,朕不怪你,这次为了救曲陌,让你受委屈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回头自己去内侍处领去。”

    小煜子满脸委屈而坚强地摇摇头,“还能见到陛下,奴才已经谢天谢地了,奴才不要赏赐,对了陛下,曲公子呢?曲公子可救出来了吗?奴才睡了多久?陛下何时请回的神医?”

    他的问题还真不少,宫犹翎难得耐心,一个个回答,“曲陌被大表哥救了,不过大表哥的腿为了救曲陌受伤,你睡了十几日了,是中了迷香,宫中御医都弄不醒你,今日我刚将神医带回来,神医就把你弄醒了。”

    “十几日!”小煜子瞪大双眼,“陛下是说,国师也知道了此事?那、那陛下可有受伤?都是奴才无能,还要陛下为奴才担心。”

    宫犹翎摆摆手,“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宣州州府给朕出这个幺蛾子,算了,让人先进来把房中收拾一下吧,神医,你也跟朕来吧。”

    宫犹翎说着走出小厢,小煜子知道自己差点伤了神医,赶紧回头去对月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月无本是没听见的,却看懂了小煜子的意思,见他不想对自己动手了,便慢慢放下凳子,跟着宫犹翎出去。

    叶悲秋候在那些跪在小厢门前的宫仕后边,小煜子一出来,便低声吩咐人进去收拾厢房,见宫犹翎出来叶悲秋迎上来,问:“陛下,出什么事了?”

    大约是小煜子把神医当做了坏人,对他动了手,这点小事,无需让花枝美人这样一个人知道,她摆摆手道:“没事,你跟我进正殿吧。”

    四人进了正殿,宫犹翎示意他们三人坐下,叶悲秋最不推辞,率先坐下了,宫犹翎想起月无听不见,正准备到玉案后去将纸笔拿来写下时,却听他道:“所谓美人,花容月貌,玉骨冰肌,秋水为姿,诗韵为心,王宫当真是个好地方,在下见到的头一人便是位……美人!”

    这神医看叶悲秋的眼神都快看直了,叶悲秋是美人,宫犹翎心下承认,不过一个男子,怎么能对另一个男子露出如此痴迷的神情,叶悲秋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起身对他作揖,轻笑道:“神医过誉。”

    想来花枝美人是习惯了赞赏,听到他这么说自己,并无尴尬之情,倒是月无尴尬了,干笑道:“在下唐突,公子见谅,在下失聪多年,不知公子方才说什么?可否……”他说着竟从袖中拿出一小方白帛与一截小毫,“写下来?”

    这一回,花枝美人才终于露了讶异地神色,迟疑着从他手中接过笔墨,却迟迟不知该写些什么,月无又道:“不知美……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在这王宫之中,不会是陛下的相公吧!”

    叶悲秋看了宫犹翎,宫犹翎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月无,想知道一个连自己的耳朵都治不好的神医,到底想干些什么,没有陛下指示,叶悲秋在纸上书下一行字:江南淮州叶悲秋,陛下檀郎,见过神医。

    月无看了一眼纸上字,啧啧赞叹,“蒹葭秋水,叶悲秋,悲字不好,公子谓之伊人,在水一方,君子求之而不得,叶公子幸会幸会,在下姓月,单名一个无字,名无,字亦是无。”

    叶悲秋颔首,在纸上书下一行字:月梧,月下栖梧桐,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好字!

    月无一看,便笑了,“哈哈……叶公子才是过誉,在下的无字,不是梧桐的‘梧’,”他说着从他手中拿回笔墨写下一个字‘无’字,“是这个‘无’字。”

    此时宫外,张尹之刚回府,便见到曲陌气喘吁吁地从左路跑过来,他与陛下回都内的消息是护都卫一早就传回来了的,曲陌大约是去了卿府,他停在府门前,看着曲陌跑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拽住,急迫道:“尹之,我……我听说陛下和你带回了神医,神医现在在什么地方?快让他来给云溪看诊啊!”

    半月之久不见,张尹之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拂开,道:“御医说了,卿大人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子玉你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休息好吗?”

    曲陌闻言耷拉下脑袋,“我、我知道云溪的伤势在恢复,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好,我就担心,再说了,神医都已经请回来,就不能叫他给云溪看看吗?”

    张尹之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等神医唤醒了小煜子,自会来给卿大人看诊,你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半月不见,竟如此憔悴,好了,先进屋再说。”

    张尹之说着正欲往府门内走,曲陌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袂,嗫嚅道:“我、我就不、不进府了,云溪不知道我来找你了,我、我要回卿府去……”

    短短十几日,便将人心都拐了去,张尹之嗤笑一声,“难道子玉这些日子都在卿府待着吗?”

    曲陌点点头,“嗯……云溪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而且还伤了腿,我不放心,所以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而且,我若是不这么做,我会不安,尹之,我……”

    张尹之抬手拂开他拉着自己衣袂的手,道:“嗯,你若是想照顾卿大人便好好照顾吧,等卿大人的伤好了,你也不必再想着自己亏欠了他什么,好了,你既要回卿府去,便回去吧。”

    尹之这回竟没有教训自己,曲陌受宠若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猛点头,“嗯!谢谢尹之,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掉头就要走,张尹之开口将人唤住,“子玉。”

    他收住脚步,回头看向张尹之,张尹之轻叹一声道:“你照顾卿大人,卿大人身边多得是下人,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一贯娇生,当心此番伤了身子。”

    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涪哥哥,那、我走了。”

    张尹之颔首,曲陌便跑出他的视线,难道是因为这次救他的不是自己,让他与自己生分了不成?子玉你要明白,我想保护好你,可更要保护好陛下,若是陛下出事,便是大宁出事,国不成,家不就……

    曲陌是背着卿云溪出来,得到护都卫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说要让神医来给云溪看看,云溪说自己恢复的很好,不需要神医,他软磨硬泡了好久,云溪就是不许神医来看,曲陌只好背着他出来,他的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在乎,却是曲陌如此在乎。

    卿家没有如太傅府一般可以自由进出的犬门,好在门房被自己买通,说好了,自己出门之事不能叫云溪知道,否则怕是会惹得云溪不快。

    本以为如此无事,谁知才刚到了卿府便看见卿云溪坐在幽驾上等在府门内,曲陌吓了一跳,磨磨蹭蹭地走进府门,支支吾吾道:“云溪,我……”

    卿云溪见他回来,轻笑一声,推着幽驾掉了头,道:“子玉你到底不听话。”

    曲陌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云溪,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我不想骗你的,你不要……”

    卿云溪抬手握住他不知该往何处放的手道:“子玉放心,我不会对你生气,我叫你好好休息,你总不听劝,你方才,进宫去见陛下了?”

    好在云溪不恼怒,他摇摇头道:“没有,王宫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我回太傅府去找尹之了,尹之说神医正在给小煜子看诊,陛下已经说过,等小煜子没事了,就让神医来为你疗伤。”

    “张公子?”卿云溪吐出半带疑惑地三字来,“你既回了太傅府,怎么又到这儿来了?好些日子不见张公子,怎么不在太傅府中多待几日?”

    曲陌目光从他的腿上扫过,垂下眼帘,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云溪的腿伤未愈,我也没心思去找尹之,何况……云溪你不知我偷偷出了门,若是想找我找不到怎么办?”

    曲家的小公子,硬是叫自己给变成了小下人,卿云溪是知道张尹之自小到大都处处护着曲陌,要是知道如此,恐怕对自己也难有善意了。

    “你既担心我找不到你,就不该偷偷出门,我先前让你做什么,你可还记得吗?”卿云溪说着拉着他,示意他推自己走。

    曲陌是当真不记得云溪让自己做什么了,又怪自己笨,云溪交代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绞尽脑汁的想,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结论,只好问道:“云溪你让我做什么?我现在去做可好?”

    卿云溪颔首,道:“好,你乖乖的,什么时候做都行,不过,这件事,以后都得乖乖听我的。”

    曲陌连连点头,顺着卿云溪的指引,将人推回厢房中,卿云溪抬手示意下人关了厢房的门,曲陌将人扶到床榻边坐下,站在他身边,倒真想个听候差遣的下人,“云溪,你要让我做什么?”

    卿云溪道:“脱衣裳。”

    曲陌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啊?你说、什么?”

    卿云溪拍拍床榻,“宽衣睡觉,我让你夜里睡在床榻上,你非要睡在床边,你既不乖乖听我的话,夜里不睡,那便日里睡,宽衣睡觉,你方才不还同意了此事日后便听我的。”

    哪有白日睡觉的,他也不是不想夜里再床榻上睡,若是自己睡到旁的房间,云溪有事自己就不知道了,若是睡在他身边,想想自己这种睡着了旁人都弄不醒的样子,云溪有事,自己在身边跟不在身边一样。

    他睡在床榻边,是因为这样的姿势不舒服,如此一来,床榻上的人有事,他便能被惊醒,他将下人挥退,自己照顾云溪,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可是……”他刚吐出两个字来,卿云溪便一口打断他的话,“子玉你在我府中清瘦了许多,要是曲相卿看到,必会心疼,我早说了我没事,你乖乖听我话,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否则,张公子现在也回来了,你便回太傅府去,我府中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伺候。”

    云溪说这话时,与平日竟是不一样,曲陌却不敢违抗,乖乖的解了衣带,褪下外衫,躺到床榻上去,偷瞄了一眼云溪,见他神色才终于缓和,张口欲言,卿云溪却先他一步开了口,“食不言,寝不语。什么都别说了,乖乖睡觉。”

    曲陌从被褥中探出一只手,抓着被角将被子拉到下颔下,合上眼,是有些累了,尹之说得对,他到底娇生惯了,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床榻,躺下去没一会儿,竟在云溪的目光之下,睡着了。

    卿云溪看着入眠的人,浅笑摇头,明明撑不住,还非要说照顾自己,你累了身子,可也累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