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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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更喜欢你

    曲陌吸吸鼻子,呜咽一声,嗫嚅着吐出两个字来,“我怕……”

    “你怕什么?”卿云溪放柔了语气,哄他他也要哭,训他他也要哭,真是轻不得重不得,透着轻微的哭腔道:“我怕云溪的腿……好不了。”

    卿云溪抬手按住他的双肩道:“没事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宫中御医妙手回春,不会有事的,即便是真好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只要子玉你没事,我不过伤一条腿而已,不妨事的。”

    他这么一说,曲陌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一个劲儿地摇头,也说不出话,卿云溪轻叹一声摇摇头,无奈道:“唉……我又把你惹哭了,好了,子玉你乖乖的,不要哭,我的腿一定会没事的。”

    这种时候,本该要个人来安慰他,他却还要在此安慰曲陌,曲陌点点头,又摇摇头,抬手去胡乱地抹掉眼泪,一想到云溪因为自己失去一条腿,他就难过的不行,都内所有公子都对云溪望尘莫及,这样一个完美无憾的人,若是因为自己人生中添上了一笔败笔,他要如何才能弥补?

    卿云溪想了想道:“你去让人进来侍候,自己去洗漱,用过早膳之后,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自己哄他他也要哭,责怪他更是不行,回到都内后,在床榻上躺了七日,躺的他浑身怠惰,出去走走也好放放心情,免得曲陌天天对着他哭,只怕过几日,要将他的眼泪都流干了。

    曲陌乖乖抹了眼泪出去让下人进来侍候,自己也去洗漱一番,收拾好了回到厢房中,下人正将卿云溪送到幽驾上,这小小的幽驾倒是做得精巧,只要一人推着便能将他送出去,下人要推他走,曲陌抢着过来帮忙。

    卿云溪是知道的,若是不让曲陌做,曲陌便又觉得自己没有,便挥退了下人,由曲陌推着出了门。

    曲陌推着他却是到了后院中,卿云溪不解道:“怎么到后院来?子玉想作画吗?”

    他如今这样,曲陌哪还有心思作画?他摇摇头,道:“云溪不是说想出来走走吗?”

    卿云溪轻笑,看来曲陌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说的出来走走就是在府中转转,他解释道,“我是说出府走走,好久没有一起去过晋庭楼了,不妨今日一起去坐坐可好?”

    曲陌却似乎不大愿意,嗫嚅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停在原地,不言不语不动,卿云溪只好道:“子玉若是不想去便罢了,那我们回去吧,我在这府中住了二十年,后院早就腻了,走吧,回房去吧。”

    曲陌也还是不动不过这回他终于开口了,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云溪这样,若是出门叫旁人看见……”

    他咬咬下唇,没有将后边的话说出来,卿云溪笑着摇摇头,原来他是在为自己着想,道:“子玉别怕,叫旁人看见又如何?不过是伤了腿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怕旁人说三道四不成?何况,我是何人,子玉又不是不知道,都内有谁敢随便说我的闲话?”

    话虽如此,曲陌却还是隐隐担忧,卿云溪又道:“若是子玉想出去,便不用为我担心,若是子玉不想出去,那我们便不出去了。”

    曲陌赶紧摇摇头摆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那我们就去晋庭楼。”

    曲陌推着他出府,倒是把门房吓了一跳,说什么也要让下人跟着出来,卿云溪知道曲陌是不想让下人跟出来的,一声令下,喝住了门房,才罢休。

    曲陌推着他往晋庭楼走,卿云溪倒是喜欢同曲陌走在一起,倒是曲陌,在街上人来人往的目光中,始终不敢抬头,又生怕有人认出了云溪,上来搭讪,问些不该问的话,一路煎熬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晋庭楼,晋庭楼的小二都是知道这两位公子的。

    宣州之事已经在都内传遍了,关于卿公子的伤,小二多多少少有些耳闻,虽然卿公子受伤的原因众口不一,不过都知道卿公子受了伤,所以见到两人时,小二表现倒是和平日里一样,迎上来道:“卿公子、曲小公子来了,两位公子里边请,要一楼雅间吗?”

    按照卿云溪的喜好,该是二楼上雅阁的,不过小二机灵,知道卿公子现在不方便上二楼,卿云溪颔首,“嗯,酒菜还按原先的上。”

    小二将两人引进去,去了厨房报菜单,卿云溪这才道:“子玉你看,我都说过不必担心,这下你可放心了吗?”

    卿云溪是知道的,熟识他的人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当着他的面提起伤势,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内也就是面前这位小公子有这么大的胆子了,卿云溪带他来晋庭楼就是为了让他放宽心。

    曲陌也不是傻子,明明这时候,应当自己去宽云溪的心,却还要云溪专门来宽自己的心,他连忙点点头,卿云溪想了想,道:“你头次在我面前饮醉,就是在这晋庭楼中,你可知饮醉后的模样有多有趣?”

    听到他这么说,曲陌眨眨眼对他望着,好奇道:“有趣?”

    他只从尹之口中知道,自己饮醉之后是怎样一个丑态百出,云溪却说有趣,卿云溪颔首,道:“你饮醉后,愈发像个孩子,硬是腻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唤‘涪哥哥’,我当时不知,还以为唤得是我,谁知后来你却说,让涪哥哥别再叫你来找我。”

    卿云溪说到此,便笑了,“我当时可气坏了,直接叫人将人送回曲府,不过好在曲伯伯不怪,否则现在你也不会还同我坐在一起,恐怕要恨死我了吧。”

    曲陌一听,撇撇嘴摇摇头,道:“当日……是尹之将我带回了太傅府,倘若真让父亲知道就好,那便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害你伤了腿。”

    真是什么都能让他想起这腿伤,卿云溪也是没辙了,正巧小二将酒菜送进来,一壶桂花酿,几盏菜品都是晋庭楼中最好的。上完了菜,小二退出去,“两位公子请慢用!”

    卿云溪拿起酒盏,斟了两杯酒,道:“桂花酿不醉人,可却能让你饮醉。”他说着递了一杯给曲陌,“子玉可要喝吗?”

    曲陌连连摇头,“我不会饮酒,会醉的。”

    卿云溪轻笑道:无妨,你在我家,饮醉了曲伯伯也不会知道。”

    曲陌却坚定地摇摇头,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雅间的门却被人推开,原以为是小二,曲陌扭头一看,却见到了梅郎,他怎么会来这里?曲陌心下疑惑,下意识看了一眼卿云溪。

    梅郎走进来,反手关门道:“卿公子果然在这里,梅郎今日本想去见见卿公子,门房说卿公子与曲小公子一同出了门,果然来了晋庭楼。”

    梅郎还是一袭白衣,衣裳上刺着墨松,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径自走进来,竟完全忽视了曲陌,曲陌起身想对他行礼,却被卿云溪抬手,一把拉住,卿云溪看向梅郎道:“恕卿某无礼,不能行礼作揖,梅郎来寻卿某,可是有什么事吗?”

    看卿云溪此番态度,梅郎也冷下脸来,“梅郎无事,只是听说卿公子受伤,前来探望,看来卿公子伤势不轻,却不知为何受伤?”他说这话时,将目光投到曲陌的身上。

    曲陌忙着要解释,卿云溪却抢先一步道:“梅郎费心了,小伤罢了,若是无事,恕不远送。”

    后来从卿云溪口中得到一些了解,在与自己深交之前,卿云溪与梅郎的交情倒是颇深,也大概是如此,小二才会告知梅郎卿云溪的在此吧,而卿云溪要的酒菜,便是当初两人在晋庭楼中约会是常点的,怎么现在梅郎才刚到,云溪就要赶人走?

    梅郎显然也听出了卿云溪是在对自己下逐客令,他性子清冷,倒不像是会用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果然在卿云溪说出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往外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卿公子好生养伤吧,梅郎不会再来叨扰了。”

    “哎……”这两人话语间似乎不大友好,曲陌起身想去拦人,好不容易自己才同梅郎搞好关系,怎么云溪却又对他这么冷淡?卿云溪将人拉住,对他摇摇头,等到梅郎离开,曲陌才不解问道:“云溪你为什么……”

    他的话梅问完,卿云溪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解释道:“梅郎与我私交甚好,我若不冷淡些,叫他知道伤势,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梅郎性子一贯冷,我如此待他,也好叫他少一分牵挂,何况,子玉你与梅郎,一直不对付,若是伤因叫他知道了,只怕他又要处处给你气受了。”

    说到底还是在为自己着想,曲陌惭愧颔首,卿云溪又道:“子玉不必自责,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叫你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若还自责,岂不辜负于我?”

    闻言曲陌出了会儿神,梅郎与卿云溪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听两人之间的称呼,似乎关系不怎么近,先前重阳登高晒秋时,梅郎应邀,看卿云溪起先对他的态度,似乎很是敬重他,不过后来梅郎刻意针对自己,云溪的对他的态度又忽然一落千丈,他本以为这两人是没什么交集的。

    可上回在云溪家的后院中,云溪还说,后院的栗子塘原本只是个小塘,那些歌台舞榭都是为了梅郎而建,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曲陌蹙眉沉思,卿云溪在他眼前晃了晃五指问道:“子玉在想什么?”

    曲陌猛地回过神来,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嗫嚅着问,“云溪你与梅郎,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料到曲陌会这么问,卿云溪也怔了一怔,才笑着反问,“依子玉之见我与梅郎是怎么样的关系?”

    曲陌认真答道:“看似是朋友,可我与云溪尚不熟识时,云溪便让我唤你的字,而你也唤我子玉,可梅郎却叫你卿公子,你也只叫他梅郎,可若说你们不是朋友,为何你家后院要为梅郎建起歌台?我、我看不出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卿云溪轻笑一声,道:“子玉说得对,我与梅郎至远至疏,未至陌路,却也算不上是朋友,只能算知交。”

    他这么一说,曲陌就更糊涂了,至远至疏,却又是至交,他将胳膊架在桌面上,摇摇头,“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

    卿云溪如是解释道:“梅郎性子冷清,一向不喜与人太亲近,就连我,他都不曾告诉过我他的字是什么,我也曾说过,让他不要唤‘卿公子’,只是梅郎不情愿,说唤字唤名,唤不出口,梅郎与谁都是如此,我也不能例外,不过……”

    他说着顿了顿,接着道:“梅郎喜戏文,而我喜欢梅郎,我喜欢他孤高自傲的样子,和当年子玉你一样,遇见梅郎之前,我对戏文是一窍不通的,梅郎对戏文的了解,就像你对画作的痴情。”

    这倒是让曲陌吃了一惊,他是知道梅郎喜戏文,却没想到因为这原因,会让卿云溪喜欢他,卿云溪接着道:“梅郎未曾登过台,是因为梅郎不想做戏子,戏文不像墨迹,若是做的好,便是成名天下,倘若是真做了戏子,只怕梅郎如今,只会成为都内子弟的谈资。”

    “梅郎是都内成名的角,他成名就是因为未登台,加之他本身清冷的性子,都内公子都知道见他一面都不易,若是想与他说上话,更是难与登天。”

    这些曲陌都是有耳闻的,他连连点头,“那,云溪你是怎么同他交上朋友的?”

    卿云溪笑出声,道:“和你恰恰相反,梅郎愿意搭理我,正是因为我是卿家的长孙公子,兵部执事在朝中,与南宫将军并不和,为了站稳脚,是梅伯伯让梅郎主动来向我示好,梅郎知道我喜欢他,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才愿意来向我示好。”

    曲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既然你喜欢梅郎,为什么流觞飞花令的时候,还为我得罪他?”

    卿云溪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梅郎从未那样有意针对过谁,即便是你真拒绝了梅家的婚事,他也不是会惹事之人,我猜想他那么做,是为了看看,在你与他之间,我会选择谁,所以我为你得罪他,就是为了告诉他,比起他,我更喜欢子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