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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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提笔运墨

    作画与诗文相同,笔墨纸砚任一世家公子的书房中都不会没有,曲陌不喜作墨画,颜料之类的却又不是常备的,卿云溪家中的颜料比他自己的还要多,先前他送他朱砂之时,提及朱砂之好头头是道,他都没有想过为何他会懂朱砂,非但懂朱砂,作画的颜料,他似乎比他了解的还多。

    他抱出这一盒子的颜料,打眼看过去也不少于一十二种,难怪当初艾小爷会赠朱砂给卿云溪,想来卿云溪平日收集这些颜料必定是高调得很,都内的公子恐怕都是知道他喜欢画的。

    这么想着,曲陌就纳闷了,既然喜欢画,又研习画,先前他赠他的暖沙鸳鸯图,他难道看不出是陈年的旧墨迹吗?

    卿云溪见他盯着颜料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子玉,是否缺了什么?我让人再去准备?”

    “不不不!”曲陌赶紧摇头摆手,只是画一幅画,真缺点什么,也无需大费周章的去弄,何况他这里的东西,比自己的还齐全,他想卿云溪拿他当朋友,大约也是不必事事忌讳的,开门见山道:“云溪这里的颜料,比我自己准备的还多,什么都不缺,我只是在想,先前我赠你的那幅画,你可看出有什么异样吗?”

    卿云溪将颜料交到下人手中,说是子玉要作画,不能在书房中,要在院子中,便让人搬了案几到院子中去,连姬九伶都未请进书房,在外边候着,只带了曲陌进书房取作画要的东西,下人将颜料拿出去,他想了想道:“子玉是说那幅暖沙鸳鸯图吗?”

    先前赠予他的画作不少,后来答应给他的画也都给了,短短半月之中便作了四五幅画给他,他居然能猜出他说的是哪一幅。

    曲陌点点头,卿云溪沉思片刻道:“那幅暖沙鸳鸯图是子玉两年前所作吧,当日没有一眼看出是陈年旧墨,还奇怪你怎么在八月做出了暖春之图。”

    原来他看出来了,曲陌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要解释,“只因当时我……”

    卿云溪并不十分在意这件事,道:“当时子玉想必是以为我不懂画,才拿了两年前的画来给我,想试试我可能看出吧。当日没有看出,叫子玉失望了。”

    曲陌干笑两声,他还生怕被看出了,想不到他看出却还是误会了,误会自己没怀坏心思,虽说算不上什么坏心思,糊弄他也实属自己不对,再说下去,卿云溪这样聪明的人,必定能猜出真相,他赶紧道:“没有,我怎么会试探云溪呢,姬公子在后院久等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卿云溪没有多言,对他做了请的手势,引着他去了后院,穿过回廊,跨过辕门,进入后院的时候,曲陌真想到他家来住,后院辕门以后,亭台、小榭、雅轩、假石恐怕比之王宫都不会逊色。

    辕门之后便是一小荷塘,荷塘不大,八月里没有荷花莲叶,却有红枫落叶,落叶飘在水面,如一叶扁舟,若是泛舟湖中,必能尽览美景,可惜他不会作诗,不然这会儿定会诗兴大发。

    此情此景,他真想将这里的景色全都收入画幅之中,才算得上不辜负。

    来过卿府数次,却从未入过这后院,曲陌看得呆掉了,卿云溪在他眼前晃了晃五指,“子玉,此处可美?”

    曲陌迟疑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目光却不舍得从湖面上移开,敷衍地回应着他的画,“美!好美!好想作画一幅,收下美景!”

    卿云溪轻笑一声,道:“若是早知道子玉喜欢,早该带你来了,没想到在这一点上,你我倒是志趣相投。”他说着拉住他的手,将他引上独木桥,卿云溪觉得独木做桥,走上去,才算有意境,这里离塘心的亭台不过百十来步,不做桥,难上亭台,驾舟实属费事,便命人做了这独木桥。

    走上独木桥,曲陌才彻底回过神来,“子玉小心脚下。”

    曲陌低头看去,竟是独木桥,卿云溪走在上边如履平地,想必是常来往,被他拉着虽不能如他一般,却不觉险,这样的地方,若是尹之定是回叫自己远离的。

    他玩心大起,从卿云溪手中挣脱出来,“有趣,云溪府上还有如此有趣的地方,用独木做桥,是哪位工匠想出来的?”

    卿云溪笑答:“是我想出的,你小心些。”

    曲陌赞道:“想不到云溪如此会玩,我还以为你就是个书呆子……”他说着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却没注意到脚下,险些踩空,卿云溪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回,“子玉你小心些!”

    曲陌尴尬的笑笑,乖乖让他拉着自己走,边嘟囔道:“你的脾气也太好了,怎么我说错什么,你都不生气?”

    引着他走进亭台中,卿云溪含笑道:“子玉在我面前,说错了什么话,都不算失言,何况,我觉得方才这是在夸我。”

    曲陌想想也对,方才那一句的确算不得有多失言,他点点头,环顾了半周,“姬公子呢?”

    “你看。”卿云溪说着向他身后指去,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方竟然又一高台,高台上轻纱薄羽,竟站着两个人,一人是姬九伶,另一人一袭白衣,衣裳上刺着墨兰,一看就价值不菲,是梅郎。

    曲陌有些讶异,将目光投向卿云溪,卿云溪道:“这小塘名唤栗子塘,原先只是小塘,后来梅郎觉得此处景美,便央我在这里建了亭台,那歌台就是专为他建的,那日登高晒秋,你不是见罪于他,方才回来时,我便让人请他来,正好你有兴致,作画一幅,权当赔罪,也免得你心中挂怀。”

    歌台与亭台相距不过二十步,栏杆上连着帛布,两处等高,梅郎翻身过了栏杆,踩上帛布朝两人走过来,梅郎这功夫,曲陌是见识过的,却不想下一刻,姬九伶亦踩着另一条帛布朝他们走过来。

    曲陌惊诧不已,扭头将吃惊地目光投向卿云溪,卿云溪解释道:“白帛下有独木,梅郎能踏着白帛而来,姬公子可不能。”

    两人进了亭台,对他们作揖,梅郎似是不大情愿,但也不好拂了卿云溪的面子,“梅郎见过曲公子,重阳之事,还望曲公子原谅,梅郎心思小气。”

    姬九伶对两人行礼后,倒是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曲陌本来就不想和旁人结仇,再说对于梅郎,他心中还是很想交朋友的,但凡与官场无关,说话不拐弯抹角,又是都内世家公子的,他倒是都想认识认识,今日看在卿云溪的面子上,梅郎先向自己认了罪,他当然不会为难的。

    他道:“见罪梅小姐,是曲某不对在先,梅郎宽仁,不怪我才好。”

    梅郎冷面,话语却不僵硬,“卿公子邀我今日前来,说是曲公子有兴致作画,梅郎听闻曲公子大名,却没有机会亲见,曲公子,请吧。”

    姬九伶听出梅郎是不愿意和他过多废话,却没敢笑出来,也附和道:“曲公子请吧,九伶与梅郎在此等候多时了。”

    梅郎生淡漠,对谁都是一样态度,曲陌看不出什么旁的意思,点点头看向卿云溪,卿云溪引着他在案几便坐下,自己坐在他身侧,案几边准备齐全了作画的物什,这亭台上只有一张案几,他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大约是卿云溪想叫自己画这两人,才没有为他们准备座位。

    果然卿云溪开口问自己,“子玉想怎么画?”

    曲陌打量了两眼两人,姬九伶的广袖粉白衫正好做戏,梅郎的白衣也是广袖,梅郎对姬九伶本是无所谓,倒是姬九伶对梅郎几多不满,卿云溪是知道的,却不想去考虑此人的感受,见曲陌拿不定主意,便提议道:“我看不如,让梅郎与姬公子戏一段方才所见的《梅王殿》,子玉全权画下可好?”

    梅郎没有异议,颔首道好,姬九伶就算不喜梅郎,一来不敢见罪卿云溪,二来不敢见罪曲陌,对梅郎本身也是不敢得罪的,也只好颔首道好。

    姬九伶向来只做旦角,梅王殿最后一段只有梅王与梅王妃的戏,他做旦,梅郎便做生,不愧是都是角,两人只目光交汇,张口便开始,一板一眼,好似有笙鼓做奏,在戏台之上。

    曲陌挥笔运墨,卿云溪叫人安放案几的位置,正面对着栗子塘边的五株红枫树,有这红枫树做背景,加上两人之姿,即便是没有戏文陪衬,单是两人站在此处都是一道美景。

    曲陌运笔之神,卿云溪自愧不如,只消片刻,画作便显形,两人身着广袖衣裳,锦带当风,栩栩如生,梅郎神采,姬九伶风姿,跃然纸上。

    开篇画作,引了曲陌兴致,双手齐行,狼毫染墨,指尖上色,画作的速度也是叫旁人望而兴叹,难以企及。

    两人曲罢之时,曲陌画作七幅,短短半日时候,卿云溪惊叹不已,画若成组,需得对数,曲陌拿掉第七幅画,再次运墨。